“夫人,陛下来了。”
上官婉儿顿了一下,放下书卷,起身去迎:“恭迎陛下……”
礼还没行完就被李显一把拉起,李显笑道:“婉儿不用多礼,快起来,朕早就说过,在朕这里,婉儿无需这般多礼,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份?”
上官婉儿淡淡笑笑,道:“礼不可废,陛下待妾身好,妾身却不能不知身份。”
把李显让到上座,上官婉儿命明香烹茶,听着李显唠叨今日朝里又如何如何,偶尔才插一句嘴,即便插嘴也插得恰到好处,不显聒噪与逾越,让李显能把想说的话。
“……对了,婉儿,约莫算着张家该守孝丁忧期满,你的弟子……张昌宗张六郎那里是什么章程?你可有打算?”
李显突然转了话题,上官婉儿端着茶碗的手一顿,脸上表情不显,故作受宠若惊状,道:“不想陛下竟还记挂着六郎?”
李显一笑,道:“婉儿的弟子,朕当然要记着,何况张将军又是那等俊才,朕自不能忘记,不使山野有遗贤才是为君者的本分。他是你的弟子,与我们也不是外人,婉儿有什么打算?尽可告知于朕,朕来安排。”
上官婉儿先感谢了一句,然后苦笑道:“陛下这般记挂六郎,是妾身和六郎的福分,只是,怕是要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李显愕然:“怎么?”
上官婉儿道:“前些时日六郎刚出孝便使人送了信与长公主,请长公主进宫转告妾身,说他出孝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便要奉妾之母亲出行,往南方去走一走,怕是还未从母丧中走出来,想着出去散散心之类的。”
假的!那小子信里说的怪话还是不要让陛下知道的好,什么“世界那么大,想去看看”一类的,别的叫人看了气闷。难道……难道就不想来看看师父吗?上官婉儿不禁有些憋闷,更有些揪心。
“竟是如此?”
李显愕然,感叹道:“不意张将军竟是个孝子,那……张将军可说了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去?”
上官婉儿有些焉哒哒地,精神似乎有些萎靡,答道:“回陛下,妾也不知,不过,在去南方之前,他会上京来一趟,毕竟,母亲年纪大了,陆路经不起颠簸,六郎带她出行,必是要走水路的,约莫是要从运河走海路。”
“是吗?”
李显有些失落,显得神思不属,又坐了一下便又走了,上官婉儿也不留,她素来不主动留人,把人送走,又坐回书案前,继续捡起方才的书卷,只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静坐一阵,又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全是信封、信纸,都是这些年张昌宗写给她的。
拿出来,一封封的按照时间顺序摆放好,然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也没打开,就盯着信封看,看了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径自出神。
而张昌宗那边,已经和哥哥们说好,又特意向大嫂告了别,带着一家老小上路了,只是,越接近长安城,越有些神思纷乱——
三年啊,他能偷偷跑去送别女皇陛下,却不曾偷偷进京看他的婉儿师父一次,师父心里不定憋着多少难过与生气呢。但是,三年时光,师父应该想清楚了吧?
与他的复杂心思相比,郑太太和薛崇秀就心情就比较放松和简单,加上有宝宁这个小开心果在,两人的心情就更放松了,一瞬间,居然衬得张昌宗苦逼了。
就这么痛并快乐着,一家子老老小小慢悠悠到了长安城,商音已经先行带人回来收拾,住的是薛崇秀的郡主府,他封爵时御赐的宅子,因为当时心伤韦氏之逝,也不得空收拾,就只派了人守着。家里的老宅子,这么多人就住不进去了,太狭窄。
结果,刚到城门口,就被太平公主府的封家令给拦住了:“郡主,郡马请留步,殿下知道您几位进京,日日派人在城门口候着,今日总算等到您几位了。奉殿下令,请诸位到长公主府暂居做客。还有,殿下已获报郡马与郡主到达的消息,稍后就到。”
这是堵人独到城门口,誓要把人带回家的节奏啊!
张昌宗纷乱的心思稍稍安稳了些,笑着看家令一眼,扭头钻进马车,问郑太太和薛崇秀的意见,其实主要是郑太太的。
老太太笑吟吟的道:“长公主母女分离这么久,自是想念的,罢了,既然都堵到城门口了,便去长公主府上叨扰一番吧。”
薛崇秀立即喜道:“多谢太太赏脸。”
郑氏笑着摇摇头:“殿下也是想念你们,不然,断不至于来城门口堵人。”
“还是太夫人懂我!”
一道畅快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太平公主来了。张昌宗跳下马车,立即行礼:“小婿拜见岳母大人,经年不见,岳母大人可还安好?”
太平公主摆摆手,打量他两眼,笑道:“贤婿免礼,起来吧,本宫的秀儿和宝宁呢?在哪里?”
“母亲!”
薛崇秀扶着郑氏下了马车,宫音怀里抱着宝宁,一起向太平公主行礼,太平公主哪里耐得,飞快的的免了她们的礼,与郑氏寒暄了两句后,便拉着薛崇秀细细打量,看她较之上次见神色更加好,才满意的点点头,伸指点了她一下,道:“回长安不说先来为娘府上住几日,竟还想着先回去你那个没人在的家,想什么呢?定是六郎不好,定是他撺掇你的。”
张昌宗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满腹冤枉:“不是,岳母大人,世间可没您这么断案的,您要这么断,那完了,肯定冤狱丛生啊,劳烦考虑考虑小婿的感受好吗?小婿也是阿娘疼大的宝贝,不是给您这么糟蹋的啊!”
太平公主听得噗嗤一笑,从他嘴里听到阿娘而不是先母两字,心头竟有些温馨之感,心下一软,嘴上也不免缓了几分,嗔道:“你哪里冤枉?守孝是人之常情,秀儿嫁了你,自该从之,只是,回了京不说先给我报信,竟然派人先收拾宅子,有把我放眼里吗?”
这个就没法说了,只能傻笑以试图蒙混过关:“这个……嘿嘿……嘿嘿……对了,宝宁,叫人没有?来,快叫外祖母。”
这人为了脱身,居然“出卖”女儿!除了薛崇秀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觉得他俏皮的招人爱之外,郑氏与太平公主一起向他发射鄙视的眼波!
某人不痛不痒,把女儿抱过来,举到岳母跟前。宝宁大多数时候都是个乖宝宝,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外祖母了,但不妨碍她有礼貌的叫人:“外祖母好!”
太平公主一张明艳略显沧桑的面孔立即笑了开来,一把接住宝宁,笑着抱过来道:“宝宁好,较之上次见长大了许多,也更可爱了!想死外祖母了!”
趁着太平公主忙着与宝宁亲近,张昌宗才悄悄松了口气。也不好一直在城门口拦着,说了几句话后,薛崇秀带着宝宁上了太平公主的车驾,张昌宗把郑太太扶上马车,一行人朝长公主府去。
上了马车,看宝宁好奇的四处打量,薛崇秀笑着一一给她解说了长公主车驾与家里的马车有何不同之处,待她好奇心满足了,开始摆弄玩具了,才把孩子放到中间坐着玩玩具,她与母亲说说话:“母亲,我们回京的消息,想来无须多久宫里就能收到吧?”
太平公主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淡淡一笑,笑容里有着几分讥讽之意,道:“当今陛下宫禁宽疏,允许宫官任意出入,那位势正盛,耳目自然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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