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目光迷离地点点头：“不错，那小女孩正是我后来的师姐妙玉。”
“那她比你后入门的，怎么你叫她师姐呢？”
“谁叫她比我大一岁呢，何况我当时还没有正式行入门仪式的。”秦可卿继续幽幽道，“其实我第一眼看见这个师姐也喜欢上她了，师父为她治病的那段时间，我天天采药煎药心甘情愿的照顾她的，后来在师父的七、八个亲传弟子，也就我和她关系最好。”秦可卿说这话时又似乎陷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中。
“那后来你们两个又怎么疏远对立起来了呢？”贾玉又忍不住问道。
“这个你也想知道吗？”
“我只是好奇。”
“这个说来话长，我懒得跟你说了。”
“那你们后来又为何要离开蓬莱阁呢？”
“这个也说来话长，不过我还是简单跟你说几句吧。在离我们姑射山不是很远的周围，还有三座山，也分别住有三个门派——鳌头山的重玄观、灵溪山的灵宝轩、赤霞山的栖霞门，其中重玄观只收男弟子，灵宝轩和栖霞门则男女弟子兼收，这四个门派间的恩恩怨怨我一时也给你讲不清。其中和我们蓬莱阁关系较好的是重玄观，我们这两个门派之间每年都要举行一次经文研讨兼武艺切磋大会，有时在我们蓬莱阁举行，有时在他们重玄观举行。”
听到这里，贾玉笑道：“你们蓬莱阁有女无男，他们重玄观有男无女，这种大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秦可卿瞟了贾玉一眼道：“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双方的门规都是禁止男女关系的，一旦发觉，都要被清理出门户的。”
贾玉不屑地笑了笑，心想这种事是什么门规能禁得出的吗？
“你窃笑什么？”秦可卿嗔了贾玉一眼。
“没什么。”
秦可卿哼了一声，又道：“当然了，上面的规定和下面的执行是两回事的。每年的交流大会后，双方弟子都会擦出一些火花，然后就有各种发展各种被清理出户的，我听得很多也见了不少，所以师父也对我们说，这种大会也是检验我们心性修养功夫的时候，而不仅是武艺文才。基本上能历十次大会而不被清理出户的，就可算是蓬莱阁的元老级人物了。”
“你师父就是这样的元老级人物吗？”
“没错。要知道不仅是我们年轻女弟子，就连师叔师伯级人物也有被清理出户过的，我师父能在蓬莱阁呆十八年，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说到这里，秦可卿一会沉默，又幽幽叹道：“唉，只是这样的元老也有凡心大动的时候。”
“哦，你师父也……”贾玉忽然一下来了兴趣，心想这事估计与她们离开蓬莱阁有关了。
秦可卿看了贾玉一眼，又似陷入了一种遥远的回忆中开始叙述起来：“那一年我才十一岁，照例是一年一度的切磋交流大会，本来我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因为在我们蓬莱阁举行，所以我也能躲在远远的地方偷偷观看，看那些师姐师叔大哥大叔们在广场两端相对而坐，飞来飞去的比武。差不多进行到一半时，忽然出现了异常情况，原来是灵宝轩和栖霞门的一群男弟子闯上山来了，他们扬言要占领蓬莱阁，要重玄观的男弟子都统统滚走，从此不许踏入蓬莱阁半步，还说了些侮辱我们蓬莱阁女弟子的话，我当时和师姐两个躲在远远的一旁都感觉气愤无比。”说到这里秦可卿的脸上真的现出了一些气愤之色。
“这么嚣张的一群人，你们自然要好好收拾他们的，对吧！”贾玉顺势问道。
“那是当然！”秦可卿接着道，“重玄阁的男弟子们听了那些无耻之徒的嚣张话，立刻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开始是单挑，后来干脆群殴起来，论人数我们蓬莱阁和重玄观加起来是要比他们多不少的，但估计他们这次来的都是些精兵猛将，我们反而处于下风，最后伤的伤，倒的倒，我们这边只剩下几个师叔师伯级的人物还在苦战，眼看就要被他们擒下。“
“不会吧，蓬莱阁和重玄观这么不经打？”贾玉忍不住问道。
秦可卿哼了一声：“你急什么，我几个关键地方没跟你交代呢。这次灵宝轩和栖霞门攻上山来是选好了时机的，因为我们蓬莱阁武功最高的掌门师伯和另一个师伯都在闭关，重玄观的掌门也在闭关，只来了两个师叔伯级的人物，更要紧的是，灵宝轩的一个武功极高的大叔级人物，手中还拿有一把极厉害的蓝光闪闪的怪剑，我们这边很多弟子手中的剑都被他轻易用那蓝光怪剑削断了。”
“蓝鲲剑！”贾玉不禁惊呼一声。
“没错，我现在知道那就是传说中七剑之一的蓝鲲剑了，但当时是不知道的，我和师姐躲在一边看，看得既兴奋又害怕。”
“再后来呢，你师父师叔真的被他们擒住了吗？”贾玉已经猜到估计有什么人物要惊艳出场了。
秦可卿不屑地哼了一声：“当然不是，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擒的，在当时那个无比危急关键的时候，我师父为之大动尘心的大叔就忽然出现了，那个大叔居然一身白衣，当时十一岁的我见到他出现时的那个眼睛一亮啊，那种无与伦比的道骨仙风风流倜傥英姿飒爽啊！”说到这里，秦可卿又似陷入了一种美好回忆的满脸花痴状。
哼哼，十一岁就这么花痴了！贾玉看着秦可卿，也在心底哼了一声。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秦可卿继续满脸花痴地讲叙着，“那个道骨仙风的白衣大叔居然又忽然拔出了一把紫光闪闪的剑，你知道的，我当时最喜欢的就是紫色了，白衣大叔拔出紫光剑的那一刻，我当时的那个兴奋啊，简直心脏都快要蹦出来飞到他身边去！”
“好了，不用花痴了，快讲白衣大叔是怎样用紫鸿剑打败灵宝轩和栖霞门那群入侵弟子的吧！”贾玉对秦可卿的花痴状有些看不下去了。
秦可卿轻笑一声，继续道：“不错，那把紫光剑就是紫鸿剑。白衣大叔的武功也是极高，以一敌十游刃有余，不一会儿也用紫鸿剑把灵宝轩和栖霞门群弟子的剑都削断了，最后只剩下拿蓝鲲剑的大叔还在跟他打，虽然剑不比他差，但武功却不是对手，不一会儿也被白衣大叔打败赶跑了。听重玄观的年轻弟子恭敬地喊那白衣大叔叫师叔，知道他也是重玄观的人。当时我们蓬莱阁的几乎所有女弟子都以无比仰望的姿态看着那白衣大叔，仿佛以前从没见过他似的。但那白衣大叔却高傲得很，却并不搭理重玄观弟子恭敬问好之话，也似乎没有看我们蓬莱阁的女弟子一眼，就还剑入鞘飞身下山去了。”
“从此之后，你师父就被那无比潇洒高傲的白衣大叔征服了，开始夜夜相思了？”贾玉笑问道。
“你说的没错！”秦可卿眉眼微抬嘴角微翘地笑道，“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在我心中无比圣洁的师父也终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她以前那样的冰冷清寡，只不过还没遇见令自己动心的男人罢了。但我师父也跟师姐一个类型，喜欢装，在我们面前她还是继续装得无比清冷圣洁的，她的相思只是我偷偷发现的。但是后来，师父终于装不下去了，还是偷偷下山去了重玄观找那个白衣大叔。”
“再后来呢？”
“再后来，纸包不住火，我师父和那白衣大叔的恋情就在蓬莱阁传开了，但同时传出的还有另一个师叔。我师父名叫叶寒声，那个师叔名叫董霜衣，两人在我们蓬莱阁都是很有声望地位之人，所以掌门师伯投鼠忌器，也不敢怎么审查处置，只是让我师父和董师叔一起下山去完成一个任务，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好让她们私下化解矛盾。我师父和董师叔也都同意了掌门师伯的安排，一起下山了。”
“再后来呢？”贾玉感觉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就要冰山浮现了。
“她们一起下山三个月后，却只有我师父一个人回来，同时带回董师叔一片衣角，凄悲地说董师叔不幸掉下一个山崖去了。众师叔伯也为董师叔的离去悲哀了一阵，同时安慰我师父。但不久后，就传了流言，你知道的，流言有时候比刀子更厉害的。”
“什么流言？”贾玉忙问。
秦可卿愤愤道：“她们说，董师叔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自己掉下山崖？”
“那她们的意思是你师父因情生妒恨，阴谋将董师叔一掌打下山崖去的喽。”
“不错！这种流言愈传愈烈，我师父知道无法辩解，也无法再在蓬莱阁继续呆下去了，只好向掌门师伯提出退出蓬莱阁，掌门师伯知道无法挽留，也只能答应了。师父当时声名狼藉之下退出蓬莱阁，群弟子中只有师姐妙玉一人坚决要跟师父一起走，我当时本不大愿意走的，但舍不得离开师姐，也跟师父一起走了，那一年我刚十三岁。后来我们才知道董师叔并没有死，一年多后又回到了蓬莱阁，并向众人证实了流言，说正是我师父趁她不备一掌把她打下山崖的。”说到这里，秦可卿脸上不禁现出了愤恨之色。
“再后来呢？”贾玉问着，已隐约猜出点什么了。
“再后来发生的事，我不想跟你说了！”
“那你为何又嫁入宁国府当了嫡少奶奶呢？”贾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秦可卿的眼中现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冷笑道：“为了报复！凡是玩弄我的男人，我必玩弄之！”
报复？！报复谁？
贾玉的闹钟突然电光火石般的闪出一个名字——贾敬，这个贾家惟一考中进士却又突然弃功名出走的古怪神秘人物，而且不自主地把贾敬与那个白衣大叔联系了起来。
难道贾敬就是那个潇洒高傲又风流的重玄观白衣大叔？那幅《海棠春睡图》就是他画的？他勾引了秦可卿的师父叶寒声，又乘机玩弄了秦可卿？惜春的娘又是谁？叶寒声还是董霜叶？紫鸿剑后来又怎么到了妙玉手中？
贾玉还想问什么，但秦可卿已十分慵懒地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也不用多问了，凭推断应该可以猜到八九百离十，以前一直不解的一些问题，今天终于明白了一大半。怪不得贾敬长年不敢归家，怪不得宁国府那么腐败，怪不得惜春那么怪癖，死不愿回去宁国府，原来都是秦可卿害的。
“多谢秦师叔费心费力给我讲了这么多！让我茅塞顿开！”
“你怎么谢我？就口中说一句谢吗？”秦可卿微微睁开双眼，一缕勾魂摄魄的艳光在那半睁半闭的美眸中潋滟、荡漾。
一番艰苦的天人交战后，贾玉还是忍住了冲动，对秦可卿严肃道：“秦师叔，你今天借神剑给我，又给我讲了这么多故事，我的确应该感谢你，但也有些对你不满。”
秦可卿如春水潋滟的的目光顿时止住了荡漾。
贾玉继续严肃道：“虽然我也对秦师叔曾经受到的伤害表示同情，但不敢苟同你的报复方式。毕竟我也是贾家的一份子，你这样处心积虑的报复，或许并没有真正对目标起作用，却害了贾家一些无辜的人，或许连带你自己也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师叔请保重，我先告辞了。”
刚走几步，忽然背后一阵冷风刮来，一道橙光同时一闪，秦可卿已从床上飞身而起，握剑指向了贾玉，原来春水荡漾的目光也变得如结了冰般的寒冷。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臭小子来教训我了，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
真要劈我早就劈了，不用问这一句话的！
贾玉继续装出语重心长，满面正气道：“秦师叔看似潇洒不羁，游戏红尘，其实何尝也不是心中有凄凉。秦师叔花那么长的美好年华去报复一个人，却弄得自己年近三十，仍孑然一身，漂泊如絮，何处是归栖？难道真要在这青楼中卖笑终生？”
秦可卿眼中现出难以言表的神情，握剑的手也轻抖了几抖，忽然抡臂一剑斜劈在贾玉的肩头，斩断了几缕青丝飘坠而下。
“滚！你给我滚！老娘就是要卖笑青楼终生，要你这臭小子管！”秦可卿又一边举剑乱劈一边像泼妇似地咆哮着，完全没了刚才风情万种的诱惑姿态。
看来刚才一段话戳中这外表潇洒放浪女人心中脆弱敏感的角落了，贾玉害怕她在失态之下真的失手误劈了自己，又抱拳说了一声秦师叔保重，然后快步而出。
拿着武器的咆哮女人还是远离一点为好。
……
出了兰语坊，来到秦淮河边的系马柳树下，贾玉没想到柳湘莲、张云松、徐墨竹、顾落梅四人还在那里等自己。
“娘的，逍遥快活这么长时间，害得我们好等！”还没走近顾落梅就满脸牢骚地对贾玉抱怨起来。
看看柳湘莲和张云松，也是满脸的气愤之色，只有徐墨竹还是像平常那样静默。
“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啊！”贾玉满脸无辜道。
“你以为我想在这里干等？还不是竹子拉着我们不放的！”柳湘莲也十分不满道。
“娘的，我张云松居然为你这小子**保驾护航！”张云松也狠狠地擂了贾玉一拳。
又看看徐墨竹的眼神，贾玉顿时明白了，他是怕周秉方等麒麟社那几个家伙趁自己一个人晚归有什么打劫企图。
“**，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贾玉骑在马上对众人道，“走吧，只要这事不传出去，我会给大家有所补偿的！”说着就扬鞭跃马而去。
“要是传出去就没有任何补偿了？”后面也一阵马嘶马蹄声跟了上来。
“那当然，传出去后我自己日子都难过，还哪有什么心情补偿你们？”
“你这无赖，大家跟我揍他！”
………
贾玉等人打马扬尘经过一段相对隐僻的山林小道后，从山坡后现出了八个人影，正是周秉方、幽都四恺、蜀中二杰、孙绍祖八人。
“周公子，我们有八个人，还用怕他们五个人吗！为什么不放绊马索？”蜀中二杰之一的陈世杰有些不解问道。
周秉方有些惋惜道：“我们虽有八个人，但能确定拿得下他们五个人吗？我要抓活的贾玉，而不是死的。”
“今天若不是兰语坊那婊子借出橙鹜剑，他们的下场不会好！”艳红恺杨子俭也愤愤道，“我们早说要去把那婊子的剑抢过来的，但王爷偏不让，真不知道王爷为何要纵容偏袒那婊子！”
听了这话，周秉方的脸忽然微微变色：“住口！王爷的英明是你背后可以议论的吗？”
杨子俭翻了一眼还想说什么却被褐红恺马子良一下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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