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松凝脂 > 番外 舒桫的心愿

?剑舒桫七岁那年,由二叔带着第一次游历到江南皇都‘上泽’。那是还没到北息城之前的事情。

  天泽国皇城自有其雄伟壮丽的恢弘气度,雄浑壮阔的瑰丽宫宇,繁华奢靡的街市酒家,在小剑舒桫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比故事里还夸张的世界。

  剑承攸也是第一次来上泽皇城,自然是带着小侄女到处吃喝玩乐,加之他少年便到处游历,此处也能找到不少之交好友,各路朋友带着一大一小俩人玩的是不亦乐乎。虽然剑承攸玩心比小侄女还大,不过也知道顾及着小剑舒桫年纪还小,不敢带她去不太正经的地方,那一日正赶上一个富贵朋友过寿,那朋友因为打赌输了,所以把酒宴摆到了当时最大的一家青楼,笑煞了一众好友。

  剑承攸当然是不敢带着小侄女去,又架不住朋友们拽他,小剑舒桫当时又是没人抱着讲故事绝不睡觉的。后来一个齐姓的朋友想了个办法,说干脆让他妹妹带着小剑舒桫去看戏,剑承攸一想剑舒桫历来爱听故事,便连哄带骗的将小剑舒桫交给朋友的妹妹带去看戏了。

  那天戏台上演的就是长孙檀樱招婿的一场戏。

  故事是二百多年前的故事,长孙檀樱从辈分上算应该是碧檐公子长孙榭庭的第七代曾孙女了,当时长孙一族三代之内无良材,在朝中的位置也越来越低。偏生当年长孙榭庭曾留话,长孙氏凡无才者绝不允以庙堂高位,所以四十几年来就只有长孙檀樱的父亲做到了侍郎一职,世人皆言长孙一族将亡。

  长孙檀樱是族中有名的才女,七岁成诗,九岁能作赋。到她十五岁那年,便以女子之身力排众议当上了长孙家家主,更被当时圣上收为义女,因爱着白色,故封白檀公主。

  这位白檀公主最为传奇的事迹,就要数她十六岁那年,婉言谢绝了太后赐婚金科状元的懿旨,在凤鸾宫中放言要在四海之内招一位有倾世相才的上门夫婿,以承碧檐公子衣钵。传言一出立刻轰动了整个上泽城,有人说这长孙檀樱狂妄骄横,竟敢违背太后懿旨,藐视金科状元才情。也有人说这姑娘不愧以如此年纪就担当长孙家家主,为使长孙家重蒙圣恩,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女私情。更有些人说她不知廉耻,竟不经父母之命自作婚姻,向天下招募男人,好不知羞。

  怀宗帝听说此事哈哈大笑,大赞白檀公主有气魄,不愧是长孙榭庭的后人,立刻就颁下一道圣旨,赐下金折子,说他日白檀公主所选夫婿朕必拜他为相。

  有此圣旨,长孙檀樱又是远近闻名才色双绝的才女,谁不想一朝封相,名色双收。时而天下才子纷纷云集上泽,争相求亲,长孙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长孙檀樱也当真设下九道谜题、三道关卡、四种刁难、两次试探最后是七副棋局,难倒了天下才子。

  七个月之久,近千人试过她的迷局,却未有一人能坚持到最后,连新科状元、几位皇子耐不住好奇一试却也都纷纷败下阵来,就在众人都认为是长孙檀樱故作噱头,不服之声渐起的当口,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破了白檀公主的全部迷局。

  据传说那人不过是一介布衣却长相清秀俊雅,风姿堪比当年的长孙榭庭,言谈举止雍雅大气,才智之高绝当得起‘倾天下之相才’。

  这个人,就叫做季晴光。

  而最为传奇的就是,当全天下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才冠天下的男子即将成为白檀公主的驸马,更将官拜相位的时候。季晴光竟又拿出了他母亲李氏与长孙檀樱的母亲孙氏手帕交时约定将来子女互为婚约的信物,并言说若非他能破过公主设下的迷局,是决然不会将此物拿出的。

  白檀公主也不禁为其才智折服更为其情谊感动,一度曾说愿不招其为上门婿而甘愿下嫁于他。没想季晴光却不允,他说他来此其一是奉母亲临终之命为尽孝道,二是感动于公主为了长孙家不惜牺牲自己,以保家族百年基业。遂自愿入赘长孙家,后又等得第二年参加殿试,以绝冠之才被钦点为金科状元之后,才肯受封丞相一职。

  而后季晴光当真就成了天泽历史上唯一一个堪比长孙榭庭的盛世丞相,流芳百世。

  这一段故事也被传为千古佳话,百年来以此改编的戏折子数不胜数。

  那一晚的戏目正是由这个故事中的一段,来看的基本都是姑娘家,个个看的都感动不已,带着剑舒桫看戏的齐姑娘也是看的连连叫好。

  七岁的剑舒桫自然是看不懂的,只觉得台上站的人儿都是极好看的,窝在大姐姐怀里跟着看热闹。她虽听故事听的多,却从没听过这个故事,戏词对她来说更是些深奥。

  看着看着,小剑舒桫突然就扬起小脸儿问抱着她的齐芯怜,奶声奶气的问,“芯怜姐姐,‘招婿’是什么意思?”

  齐芯怜一听就乐了,看小剑舒桫一脸认真的提问,便也认认真真的跟她解释,“招婿呀,呵呵,就跟娶亲差不多。比如说呀,以后桫儿长大了嫁人了就要去相公家住了,若是招婿呢,就是把相公娶回家,他到桫儿家来住。”

  小姑娘一听眼睛亮了,“桫儿不要跟爹娘分开,那桫儿以后也招婿!”

  这话一说,引得坐在她们一旁一对儿年轻夫妇也乐了,那小娘子逗剑舒桫,“小丫头有志气,长大了就招个像这季晴光那么好的夫婿,别学我们这些苦命女子,几个月都见不上爹娘一面呢。”说罢笑着瞥瞥自己的相公,那青年也是乐,“哈哈,娘子若是公主,我也去给你做上门驸马。”

  齐芯怜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对剑承攸也是有些意思的,听两人说话思及自己也不禁有些脸红了。她自小接受的便是以夫为天出嫁从夫的道理,看戏虽是感动,仍还是觉得女子该是嫁人的,更是怕教偏了剑舒桫,不由道,“若当真是季晴光那般才情,还是下嫁于他才不折他风骨呢。”

  小娘子捏捏剑舒桫小脸,笑道,“看咱们丫头这么漂亮,长大了想必比那白檀公主也不差什么,怎么就不能招那季晴光做婿了,对吧。”

  小剑舒桫表情倒是挺严肃,突然歪头问,“他会讲故事么?”

  几人都是一怔,看来这小丫头倒是挺当真,那年轻相公笑着答道,“自然是会的,都说季大人熟读天下之书,便是生僻典故也能说出个一二,凡与之语者皆言其无所不知呢。”

  “比爷爷和二叔知道的还多么?”小姑娘似乎是来了劲,也不看戏了,坐的端直一个劲追问。

  齐芯怜自是宠着她,笑道,“当然多啦,都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难不倒他呢。”

  “那,那,他记性好不好呀?”小剑舒桫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追问,着急的小摸样乐煞了几个大人,那小娘子笑道,“好,好。季大人不单记性好,还过目不忘呢。”

  几个人都以为这小姑娘年龄虽小心思到不小,这么快就打听起‘未来夫婿’了,都笑着等她再问。

  小剑舒桫倒真是拍手直乐,奶声奶气的说,“那太好了,娘和二叔的故事好多我都听好几遍了,他们自己还记不住,总说没讲过。以后我也招婿,让他天天给我讲故事。”

  几个大人听罢先是一愣,随后便捧腹大笑,这小丫头招婿竟是为了让人给她故事,也算天下独一桩了,当真是童言无忌啊。

  回去之后齐芯怜将这事给剑承攸一讲,剑承攸乐的不行,抱过小侄女狠狠亲了几口,道,“好啊,这么小就开始想男人了。”

  小剑舒桫也不太懂想男人的具体含义,当即用她那软软的小嗓音一本正经的挫了剑承攸,“二叔要是讲故事再也不重样了,桫儿以后就想着二叔一个人!”

  剑承攸当即无语……

  后来剑舒桫大了,也把这事忘了。

  识字多了便也不再缠着家人讲故事,更爱寻个清净地方自己看书。只是特别爱看长孙檀樱和季晴光的故事,或是那个时期与他们些许相关的书籍。

  二婶过门以后有一次问她想嫁个什么样的相公,当时她想都没想脱口便说,‘若是我就学长孙檀樱,招婿当如季晴光。’

  二婶笑着再追问她为什么,她却一时答不上来了。

  模糊着只记得找个季晴光那般的夫婿是自己儿时便有的愿望来着,却怎么样想不起来究竟是为何。

  直到好几年以后,在那个一望无际空旷黑暗的密道里,她发着烧神智不清的时候,才突然回忆起那年看戏时的过往。

  原来,那个小小的心愿,不过是想有个人能给在睡着前自己讲故事罢了。

  这样,就算是在黑暗的夜里,也不觉得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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