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松凝脂 > 第六章 天下之大雅

?一路上看到不少同路人悠悠然的漫步而去,几人便放满了脚步,一面走一边赏景。整个林维谷已经开始染上了秋色的痕迹,夏末缤纷的绿意也不再那么抢眼,混杂着些许的嫩黄,随微风悠然飘散。从松月楼一出来就是西苑中心的栖凤塘,凌波水榭旁依依垂柳还不解绿意,掩着湖心凉亭的景致,似锦的繁花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零星野蔓还开放着。绕过栖凤塘出了西苑就是流觞渠,整个谷内的水系也都是由源自它,再从水渠上那座十七孔玲珑白青石的拱桥上过去就是铭世园主园了。

  一行人聊聊走走,转眼就到了铭世园的正门前。古朴肃重的正门两侧各悬着一副苍劲有力的字。

  芳草风间嗅,世事天地忧。

  剑舒桫第一次进到铭世园中,只觉一个字。

  雅。

  园中景致分明与谷中并无绝大之区别,却置的极为雅致,亭廊都是广檐低脚开敞寛适的,淡色的瓦片与精雕细琢的边角雕饰让园中的建筑毫不张扬却有着独特的韵味,脚下皆是嵌草的木制铺地或不规则的青石小路,廊下则是暗渠,潺潺水声在脚下流淌清泠悦耳。

  虽然是北方,这铭世园中的古雅景致却绝不亚于江南。假山奇石错落有致,平桥拱桥廊桥应有尽有,任你从哪处走,所见皆是雕花漏窗景色数不胜数。园中的建筑风格多取北方楼宇的大气开敞,却在极为细小的地方将南方的精细奇巧应用的淋漓尽致,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植物的种类更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野花蔓草、桃李楸桦、芝兰玉树、仙草奇葩,叫上名或者叫不上名的应有尽有,在这夏末秋初的季节纷繁茂盛的舒展着旺盛的生命力。,颇有仙境一游的感觉。就连镜思玥梦楉雪也啧啧称奇,为眼前景色所迷。

  一片赞叹中,指路之人引着众人往主园轩雅厅过去,绕过一池两廊,穿过曲径幽竹小路,踏上水廊,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起来。水廊环着一片大池,那轩雅厅延伸出的水榭便正在对面。学生们已经三三两两的散站在水廊里,而水榭中的就是林维谷的老师先生们了,水榭正中立着的是一位一身素色的中年男子,正与他身边几个人闲谈,看那些人十分恭敬的态度便知,那一定是铭齐先生。

  铭齐先生已过不惑之年,看上去却年轻的多,相貌上虽说不上英俊潇洒,却有种风姿灼灼、潇洒不凡的气质。

  剑舒桫远远的看那些位老师,早听说林维谷除了铭齐先生以外还有几十位各方精专的老师,然而这些人真正年纪十分大的却并没有几个,看起来也大都不过而立之年。

  不多时,学生便已来的差不多了,这环形水廊虽大,却也是站满了人,略显拥挤。看时候差不多了,铭齐先生向前一步,抬手做了个示意大家安静的动作。那威仪高雅的气势只一瞬便夺人眼光,霎那间整个轩雅厅鸦雀无声。

  先生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和蔼而不失威严,“诸位应老夫之邀远道而来,想必一路辛苦了。老夫不才,十年建林维谷,广招天下名师并寻诸位栋梁之才,以期师道之所传。今日仗着这搭桥引线的功劳,由老夫来主持这拜师仪式,望各为不觉老夫失礼。”

  铭齐先生一番话极为谦虚,众人连连表示崇敬之意,水廊之上更有甚者已屈膝跪拜。

  “诸位不必多礼,咱们林维谷收徒不讲究什么三拜九叩,若他日弟子之才高于师傅,我们这群人还得反而求师呢,你们说是吧?”铭齐先生笑语,身旁的一位男子垂首答道,“先生说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凡他日有教者,吾辈必不辞细心求教。”这人一身白衣,一头墨色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声音低辞婉转,煞是好听。抬首间看去,这先生竟是一位美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八九,却有倾世天人之姿,一派淡雅浑若天成。

  众位先生纷纷应是,倒是更折杀了这些学生,已经不少人跪于廊下,心悦折服。

  剑舒桫从未从师与谁,看到这么多人行此大礼一时间有些茫然,倒是镜思玥梦楉雪丝毫没有行礼之意,一转眼,竟对上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眸子。

  浅笑雍容,淡若流风,那一双星眸一身素锦的不正是昨夜酒楼那男子?他仍旧是与昨天那大笑的人站在一起,今日在日光下看过去,竟觉他站在人群里分外耀目。

  心跳,就那么慢了一霎。

  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算是打过招呼,两人不约而同般转开了眸子。原来,竟是同窗么?还真是巧,不知为何便觉得那个人有些特别,也许是那样看向自己的眼光分外的清亮。剑舒桫径自想着,待到回过神来,铭齐先生已经讲了一会了。

  “所以,今日的仪式也极为简单,诸位一会便依次到老夫这里取一块牌子,依照上面篆刻的名字为老师敬茶便可,收了这铭世牌便算是老夫的弟子,敬过茶这仪式也就算成了。可都听懂了?”

  于是从廊左开始,学生们便依次走上前去,到铭齐先生那领过一块紫檀木的小牌,再到牌子背面所制定的老师处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清茶。

  轮到剑舒桫的时候,饶是一贯平静的少女心里也不禁紧张起来,恭恭敬敬的拜过铭齐先生再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牌子。目光对上先生清明慧黠满带笑意的眸,突然听他苍劲浑厚的声音,“能请到剑家姑娘能来此,老夫真是荣幸之至,若是能让姑娘在林维谷有所获益,老夫便心满意足了。”说罢,温和的笑着拍拍剑舒桫的肩头,少女认真的点点头,心里一下就暖了起来,“舒桫必不负先生所望。”

  再看那块巴掌大小的牌子后面写的名字。

  牧瞻杞。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牧瞻杞牧先生竟就是刚刚那位白衣墨发的先生,牧先生看上去很是温和,一身白袍将他儒雅的书卷气托显的淋漓尽致。剑舒桫恭敬地为他奉上茶,他淡淡一笑,淡色的唇形很是好看,接过少女垂眉递来的茶杯,轻啜一口。

  “学生剑舒桫拜见老师。”

  “舒桫不必多礼,今后但凡有什么问题便来静念馆找我就是。”牧瞻杞眼神温厚纯直,眼角始终带着淡雅的笑意,一番话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剑舒桫点头称是,寒暄几句便从右边退下了。

  镜思玥她们排是在她之前的,这时候已经在右廊等她了。

  蓝诗琪一把拉过她,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看咱们舒桫好福气,竟拜到牧先生门下,快看看后面那些个人的失望劲。”

  看剑舒桫不明所以的茫然表情,镜思玥为她解释道,“呵呵,舒桫来得晚不知道,我知道这拜师仪式的时候便听说咱们林维谷有位从未带过弟子的先生今年要带一位弟子,这本来是没什么稀奇的,林维谷里教课的先生本就不是每个都带弟子,但今年这位却有些特别了,”蓝诗琪嫌镜思玥说的慢,接过话头,“因为呐,咱们牧先生不仅有林维谷第一美男子之称,而且是一众先生里数一数二的奇才。好不容易今年带徒弟了,还只带一个,舒桫还不好运气?”

  剑舒桫回望牧瞻杞,一身白衣的他就站在水榭中,清拔挺立的背影劲如青竹。不得不承认,牧瞻杞对是一众先生中最为赏心悦目的一个,听到姐妹如此说,剑舒桫也不禁有些飘飘然,而且,竟是只带自己一个?

  林维谷的师徒制来时听镜思玥说了,过了拜师仪式,这谷里所有的先生便都是自己的老师了,但每个学生总有些无关课业仅仅是礼法思想和个人家事等方面的问题,铭齐先生虽广收天下弟子,却也确实是没法对每个学生的事都亲力亲为,所以便有一些授课较少的老师带三四个弟子,这样每个老师对自己学生的事情都能了解的十分透彻,也能在最正确的时候做出对于学生最为正确的指导。

  从铸剑山而来的宁静少女,第一次觉得有些欢心雀跃,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少女,那样赏心悦目的人,那样淡雅如竹的先生,再看那些周围艳羡的目光。即便是一贯沉静低调如她,却也不禁心里甜滋滋的,不禁有些后悔时才怎么没仔细看看先生的相貌。

  心念一转,牧先生便是个美男子又如何,拜了师是要学些东西回去的,想这些小女儿家家的成何体统,心里想着目光却不由得又飘向牧瞻杞。几个姐妹还在身边说她们拜的老师怎样怎样却都没怎么听在耳里。

  牧瞻杞接过了自己的学生的茶也不需要在等其他学生了,只陪在铭齐先生身侧,这个人,不注意便罢了,一旦注意竟是让人移不开目光。所谓君子,便是如他这般宛若谪仙清若山竹的气质了吧。这等风华虽不及铭齐先生的绝世风雅,那水榭里却也只有他站在铭齐先生身边仍是一派淡雅,风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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