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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才知东方既白
初时，只是一抹飞白悄然着落于深青的天幕上。
萧瑾之斜坐在这位于半山腰处的山洞口，抬头一看，就越过了群山苍影，看到那抹飞白在天际缓缓晕染。
其势虽缓，却颇有不可阻挡之态。
渐渐的，有一点红霞自那飞白中徐徐涂抹开来，不急不缓，宛如画家笔墨，美人胭脂，轻轻扫来，从容自若。
不意再过片刻，那片胭脂却骤然裂开，一轮红日自中喷薄而出，霎金光万道，普照人间，遍地生辉！
萧瑾之豁然起身，一瞬间心神一醒，整个精神都为之一震。
不为，这生于天地的壮丽景色却令他下意识往身后盘膝打坐的颜芷身上看去。这一眼，正正好看到的就是颜芷左颊近眼角处的那个狰狞伤疤！
这伤处得灵药和小白豹枯荣化生术之助，至今日已是旧痂脱落，剩下了一片约有寸许方圆的粉红色疤痕。疤痕间新肉浮凸，坑洼一片，衬在那张原本皎如明月的绝色脸庞上，给人的视觉冲击之强烈甚至远甚于一个原本就满脸可怖的纯粹丑女，令人观之心惊。
萧瑾之只觉得心头满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之前根据小地图追踪吴王府来人，已是与那人交战过一个回合。
不过对方是阴阳境，他才初入揽虚境，双方相差两个小境界，萧瑾之根本无法正面与之对敌。虚晃一招过后，他当时就利用早从系统兑换来的一次性遁珠逃到了百丈开外。因为遁得不算远，那人当即就追了，萧瑾之便一路引导，将对方往苍风狼的巢穴带去。
苍风狼是群居凶兽，虽然大多品阶只在二品，纵是狼王也多半不会高于四品，可因其族群庞大，坚忍团结，再加上狼性凶悍，向来颇难对付。
萧瑾之有意引导对方与苍风狼大战，就躲在一旁也好坐收渔利，却不料终归低估了阴阳境的强大。虚实三小境，实实在在是一境界一鸿沟，当时群狼呼啸，那人身披恶蛟，却只是威压一散就压得群狼不得动弹。他先夺敌人神智，后出一招群蛟狂舞，片刻间就将群狼绞杀了一个七七八八。
声威之盛，手段之烈，实为萧瑾之生平仅见。
他虽然身怀系统，实战经验不可谓少，越级挑战取得胜利的时候也是常有，可在这之前毕竟未曾得见真正高手的威势。他做做任务打打怪，一路上升级就跟玩儿似的，松快得险些就将这世界当成了一部真实度极高的虚拟网游。
因而危机乍现时，他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逃！
逃便逃了，萧瑾之也不觉得有不对，战略性撤退嘛，明知不敌还硬冲上去送死，那不是英雄是傻蛋。
可他没想到的是，追索当中那吴王府来人最后竟会与颜芷对上。
当时小白豹与披蛟人恶战，因声势太过浩大，萧瑾之远远地就瞧见了。最开始隔得远，只看到一高大凶兽与群蛟纠缠，萧瑾之还心中得意，只想这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虽然未曾借成群狼之力，可这披蛟人却也撞上了对手。
萧瑾之当时就往双方战斗的地方行去，不过他步伐并不快，心里却是有意要等到对方两败俱伤，好去捡个便宜。
直到那一场战斗在兔起鹘落间结束，对战双方也终于进入了系统小地图的标示范围。
然后，萧瑾之就在小地图上看到了一个黯淡下去的红点，和一个逐渐黯淡的黑点，以及一个更为黯淡的绿点！
他方知前方遭遇了阴阳境高手的是何人。
倘若只有绿点他还不能肯定那是颜芷，可是加是一个目前仅见的黑点，那前方为何人自是毋庸再怀疑！
萧瑾之当时其实是犹豫了一下的，直到看到那三个小点越发黯淡，而绿点已经微弱得几近于无了，他才不敢再耽误，立时全力加速，迎着绿点和黑点而去。
颜芷不，实际上她拼着重伤换来的那一击并没有真正将披蛟人杀死。
哪个高手手上不留着一张两张底牌？
披蛟人的底牌便是五脏位移之术！
当时颜芷一记破风锥正对着披蛟人的心脏击下，对方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暗将心脏偏移，因此反击之时不能竟全功，也是这样，颜芷才在险之又险间只是重伤，而未曾丧得性命。
饶是如此，披蛟人受八门定星术之厄，再加上颜芷那直入脏腑的一击，也早已是强弩之末。
萧瑾之适时赶到，凭借系统鉴定术的强大，一眼看出披蛟人假死之局。他当然毫不客气，立即就收割了对方性命，既免了对方他日重起再来报复之危，也顺便收获了大堆的经验值。
这经验值之多，甚至足够萧瑾之直接从揽虚境突破入化实境了！
不过他这一次并未选择突破，而是将所得经验尽数拿到系统商店，兑换了一颗五转兽神丹，和三滴还神续命露。
他将两滴还神续命露分别滴在颜芷脸上和手上的伤处，剩下那一滴则滴入她口中。
而那一颗五转兽神丹本是为小白豹准备的，可萧瑾之没想到的是，被颜芷抱在怀中的那个奶猫儿样的小竟会拒绝接受他的丹药！
至此，萧瑾之当然不会再将对方当成一只普通的小奶猫。
况且直到此刻，眼见这小家伙气息已是微弱到几难存续了，系统却依然无法鉴定出它的品种，萧瑾之也就唯有猜测，对方若不是天地异种，那就必然是造化境以上！
因为系统的能力终究受他这个主人所局限，他一日不曾突破造化，系统自然也就不会升级开放三转后的权限。不过相比起对方是造化境以上的妖兽，萧瑾之更愿意的，还是对方是天地异种这个猜测。
他很好奇，究竟是样的奇遇，竟能使得颜大花儿从一个乡村女儿一跃成为通明第二境的小高手，身边甚至还能有天地异种跟随？
一直到颜芷再度醒来，再到小白豹施展出枯荣化生术，萧瑾之才隐隐有了猜测。
枯荣化生术，唯有一种人可以习得。
而这一点，又恰恰是整个事件中最为矛盾的地方。
萧瑾之百思不得其解。
再到东方既白，朝阳跃云而出，他回首那一刻，此前种种不解虽依旧未得解答，之前竟唐突求婚的缘由却似乎隐隐浮现了出来。
他不记得是谁说过，人间最悲事，莫过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而这一刻，他却恍惚觉得，其实美人迟暮不过是自然规律，纵然令人感喟伤怀，却也不过就是花开花落一般，轮回至理，应当算做圆满，又何来悲剧之说？
真正的悲剧，应当是眼睁睁看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在风华正茂时容颜毁去，而却无能为力吧。
所以他冲动地脱口而出，请她嫁给他。
只因心底，实在是大恸。
然而她却轻描淡写，浑不在意，仿佛她被毁去的，不是一个女子最珍贵的如画容颜，而不过是一件固然在意却也不必太过挂怀的身外物件而已。
萧瑾之当时全心紧张，至此却陡生震撼之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极后悔的。
他最初明明可以直接带着她遁走，却为何偏偏要再折撩拨那吴王府来人？
后来他明明也可以早一刻赶到，却为何竟在关键时刻心生犹豫？
萧瑾之想不通，他只是觉得很难受。
但如果重来一次，他想，他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误。
至此，朝霞渐渐散去，红日冉冉高升，金色光辉洒过重林，更有一些斜斜洒过洞口，照进了洞中。
萧瑾之始终心头翻滚，诸般情绪冲撞难休。
所以他没注意到，就在之前，太阳跃升而出的那一刻，一缕极其细微的紫金色光芒忽自阳光中剥离，倏地自洞外射进，投入了静卧颜芷手上的小白豹体内。
那个时候颜芷就感觉到，有一股极精纯的阳气忽然交汇在的小世界中。
便仿佛是一滴纯水忽然滴进了满锅热油当中，颜芷身体里潜藏的极阴之气骤然沸腾起来！
冲撞、交汇、阴阳相合，万物生发。
那一刻，颜芷仿佛在神明中看到了百花齐放的盛景。
她那原本因为受伤而委顿滞涩的神明忽然一畅，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这股气息追索而下，不过片刻间，她就只觉得百脉顺遂，满身俱是说不出的舒服。
然后，颜芷就在黑暗的虚空中看到了那一点温暖的光源。
白色的，似乎隐隐显现着人类的轮廓，然而细看，却又似乎是一头极为雄峻的巨兽模样。
颜芷几乎是本能地追索光源而去，对方却仿佛受到惊动，忽然砰地炸开，竟霎那间化成一蓬白色光雨，然后不等颜芷有所反应，一转一旋便紧紧将她神明包裹。
沁凉、和暖、舒适，无法言喻的感觉瞬间包围了整个小世界。
美妙得仿佛回到了本源。
再没有能够敌过这种亲近依赖，完满的安全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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