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释与天雪业已返回楚府的后院客房,此刻盯着檀木案上的一堆赤色粉末,脸色比紫衣女好不了多少。
方才墨释施法于魂影珠,两人屏气凝神,满怀期待,只见浑圆的暗红宝珠在法力作用下缓缓旋转,莹光耀闪不定,从中传出竹姥姥那略显沙哑的苍老语声:“告诉长庚,我从未恨过他……一切皆是过眼云烟……不必为我报仇……”声音渐低,终不可闻。
魂影珠旋即化为齑粉。
墨释皱眉:“甚么破珠子,就这样碎了?”
天雪解释道:“魂影珠的承灵力有限,其内蕴含着竹姥姥临终前所有魂力集成的意念,一旦悉数呈现出来,即会碎裂。”话锋一转,“问题是她的遗言根本没提供明确线索,长庚是甚么人?她的儿子?据我所知,天庭中没有叫作长庚的神官。”
墨释沉思道:“竹姥姥未向我透露过其独子的名姓,不过依据情理推断,应该就是这个长庚。我以前曾听飞凌提及,神界冗官繁多,如今依旧如此罢?你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不妨回去后到相关官部查询长庚其人,顺带查查竹姥姥当年曾任何职,是否有相熟的同僚。估计长庚的官职较低,且非武将,是以你全无印象。”
天雪面现苦笑:“现下天官的数目有增无减,若想了解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官员的详尽情况,必须要去卿吏司。可是卿吏司的历代官宦名录属于机密卷宗,禁止私下查阅,该司归太白金星管辖。你好像说过,当年竹姥姥之所以离开神界,正是由于和太白金星不合。哼,这老儿心胸狭隘,当初仅因原朗不肯向仗势欺人的赤霞道歉,便百般阻挠原朗升迁。我与他的关系十分冷淡,再加上曾经击伤赤霞。新仇旧怨前后累积,只怕太白金星籍故推搪,毕竟竹姥姥多年前即已脱离神界。”
墨释不解:“你位居神武将军,和太白金星不是平级么?难不成查个小官儿的底细,还需他的批准?”
天雪露出无奈的表情:“天庭等级森严,分责明晰,严禁越权之举。卿吏司乃是纯文职官部,我虽是最高阶的神将,也没法绕过太白金星,直接命令卿吏司的官员。反过来亦是一样,比如太白金星打算差遣武将兵士,也须得到神武将军的准许。”
墨释顿觉不可思议:“调度军力自须谨慎,无可厚非,可那些文臣的蝇头小事,也订立诸般仪规,岂非多此一举,费时费力。我多次听闻神界的繁文缛节多如牛毛,没想到琐碎至此。”
天雪笑道:“反正无聊的紧,不说也罢。你有无良策?我实不愿和太白金星多费唇舌。”
墨释转念一想:“你大可直接去求初昊,何须理会太白老儿。”
天雪没好气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假如天帝陛下盘问我怎会认识隐居凡间的竹姥姥,我总不能拒绝作答,难道告诉他是通过赤魔尊认识的?”
墨释哑然,略显尴尬:“我一时忘了……嗯,天庭的建筑布局分为三部分,卿吏司在哪一庭?”
天雪怔了怔:“阊阖庭,怎么了?”
墨释微微一笑:“那就容易了,我能进入阊阖庭,过两天寻个合适机会,潜入卿吏司便是。拜托你为我绘张地图,作出标记。神界的宫殿亭阁星罗棋布,大同小异,逐个查找太过麻烦。”
天雪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你……你竟可突破天庭的防护结界?!”
墨释不经意道:“仅能穿越阊阖庭的禁制而已,德宸庭的法咒护力异常强大,想必帝君寝宫所在的瑶华庭愈发难以接近。我目前尚且无法悄然潜入,若凭借武力强攻,约有七八成把握,该地的禁闭力不似神界外围通天壁那般坚不可摧。可惜以我的身份,如果公然独闯,势必引起神庭的恐慌。一旦导致两界当前的平静局面出现动荡,未免得不偿失。幸好卿吏司并不位于后两庭,否则咱们只好另觅对策。”
天雪目不转瞬的呆视着墨释,仿佛对方面孔上骤然绽出一朵鲜花儿。她深知墨释绝非狂妄虚言之徒,原来他的功法业已强横到这种程度。
墨释打趣道:“别担心,就算初昊偶尔驾临外庭巡视群臣,我也没兴趣伺机暗杀他。哎对了,当年飞凌的将军府坐落于阊阖庭的西南部,你的宅邸也在那附近罢?”
天雪立时警觉起来:“你打听我的住处作甚么?”
墨释唇角轻扬,凝视天雪,低声道:“我去找你喝酒。”
天雪脸上没来由的一热:“我才不信……呃,不是,我才不要和你喝酒。”心中飞快盘算着,是不是申请搬进德宸庭比较安全。
墨释但笑不语,天雪玉颜晕红的可爱模样,真是迷人至极。
天雪嗔道:“不许坏笑。说正经的,你既能进入阊阖庭,卿吏司的禁制对你而言,自是形同虚设。可是司内卷帙浩繁,你却要查到甚么时候?”
墨释淡淡道:“不妨事。你能否把卿吏司长官的宅址一并告诉我?若不方便,不必勉强。”
天雪登时会意:“此计可行。该司长官名姬崇,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整日里巴结太白金星。你稍露些手段,他肯定屈服,事后未必敢于声张,不过切莫伤其性命。他虽没出息,但也算不上卑劣小人。”
墨释一愣,本以为天雪至少有所犹疑,居然不假思索的予以赞同。这丫头的性情与绝大多数循规蹈矩的仙神迥然不同,换作飞凌,断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全力支持。
事实上,飞凌端方沉稳,温文内敛,除了与墨释以武相交,再无违逆神律仪礼之举。诸天神佛对飞凌素来赞誉有加,当年他获罪下界,文武百官深感惋惜;反观天雪,众神对她从疑虑腹诽直至敬而远之,千年前她亦被贬凡间,群臣大多暗中幸灾乐祸。
同为功法超绝的神武将军,诸神对待两人的态度竟然天壤之别。首先是因天雪并非正统神族,莫名其妙的直接受封一等神将,难免招来猜忌非议;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天雪冷傲不羁,言辞锋锐,与天庭一团和气的虚伪氛围格格不入。
墨释突然想起飞凌怀疑天雪出身魔界,却被谛妄夜间接否决。此事尚难定论,单以脾性而论,天雪确与率性而为的魔女颇为相像。然而她心地善良,外冷内热,行事自具原则法度,又异于通常仅以自身喜恶为标准的魔族子民。
天雪见墨释陷入沉默,忽而露出沧桑的笑意:“我本应坚决反对你的提议,私心里却不愿意。我进入天庭数千载,始终厌烦刻板迂腐、阿谀伪善的诸多神官,他们自也看不惯我散漫逾规的脱略行止。呵,无所谓,彼此相看两厌,各行其是。所幸朝中尚有飞凌、沄惜、秋曼几个相熟的朋友,不想我重返神界后,才发觉早已物是人非。所以我一定要查出元婴噬妖咒再度现世的真相,方可借助此功,恳求天帝宽恕他们。”
这是天雪第一次坦陈心事,不知不觉之间,墨释在这个孤傲女子的心目中,终于不再是毫不相干的外人,而是可以信任依赖的朋友,甚或不止是朋友。
墨释又惊又喜,温言道:“我愿尽全力帮你,可是天雪,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适合留在天庭,飞凌等人,也不见得真心乐于回归天庭。尤其是秋曼,她与杜若的感情至死不渝,誓不相忘。魔族不入鬼界轮回,高等魔族若非意外横死,甚至能够根据自身的心念和法力,决定是否保存前世的记忆。多年后杜若聚化重生,秋曼却已返回神庭,岂不再度出现神魔殊途不得相守的悲剧?”
天雪叹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些,然而飞凌被贬入凡,生老病死,乐少苦多。如此惊才绝艳的男子,堕于纷乱尘世,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投胎转世之后,又要从头开始,你不觉惋惜?楚遥看似极度眷恋人间,然其恢复飞凌神识之际,眼中那种冷凝锋利的锐芒,绝非凡俗男子所能拥有。他是天生的将帅,注定属于神界的宠儿,迟早会心甘情愿的返回故土。而沄惜、秋曼依旧芳魂无觅处。先要好好的活着,才有条件再论其他。我目前只希望她俩至少并没魂飞魄散。”
她的星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至于我,各道人物想必暗觉纳罕,我这么桀骜不驯,又遭受轮回千年的责罚,为何还能官复原职。其实我同样好奇,我一直在等,等天帝陛下给出一个完满的解释。墨释,这个解释关乎我的真正身世与往事记忆,重要性不言而喻。况且还有陛下的知遇之恩,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确是真心厚待于我。如今神界正逢多事之秋,虽然我从未喜欢过那里,但于情于理,均不便离开。”
墨释闻言喜忧参半,喜的是天雪对其自身问题并非一无所知,有些疑点或可开诚布公的彼此交流;忧的是她对初昊果然忠心耿耿,深存感激。谛妄夜特意嘱咐他切莫劝天雪入魔,委实多虑。
墨释一番思量,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了解天雪本身的异常情况,小心的试探问道:“恕我直言相询,当年你为何擅闯异空之井?前几日在楚府,谛妄夜无意中透露你曾两次失忆,你是否清楚究竟何意?”
天雪不再避讳,回忆道:“事发那年,我时常无缘无故的眉心隐痛、暴躁易怒,当时也未深思在意。有一日天帝陛下单独召见,告诉我并非来自天界缥缈山万仙洞,又命我潜入异空井一探,或可获知出身之密。我当即应允,但不知何故,心中忽生不祥预兆,是以出发前与飞凌等一一作别。此后的记忆,全然模糊不清。前几年我回转天庭,方知业已转世千载,只记得曾在井内击毙东复和数千神魔精兵,可我为甚么突然间凶性大发,始终不得其解。近年来我数次询问陛下,他总是表示时机尚未成熟,不予答复,我只得作罢。谛妄夜提起的两次失忆,我想一是指我出任神职以前的记忆,二是指千年人世记忆。我原以为一旦回复真身,自然而然遗忘曾经亲历的凡间诸事,后来才从你口中知晓,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云中神故意施法造成。眼下这些事尚无明晰端倪可寻,日后再说罢。”
墨释沉思不语,忖道:“追查这条线索,更为艰难。看情形矛头直指天帝初昊,云中神与他也脱不了干系。难道紫衣女所为是受初昊暗中指使?不对,初昊若想加害天雪,尽可将其打入无间地狱,不必大费周章。他抹去天雪的凡世记忆,自是为了断绝我俩的关系。前一次又出于甚么目的?散仙封神,名正言顺,何须施咒消忆?若说天雪与魔族有关,她又无丝毫魔气。即便是术法高明如霄伤熠,亦无法恒久掩盖魔族的气息。可惜时隔千年,飞凌已拿不准当年天雪散发的是纯粹魔气还是古怪邪气。”
天雪的思绪已转回竹姥姥身上,蹙眉道:“竹姥姥的遗言有些奇怪。”
墨释一怔:“怎么?”
天雪分析道:“她十之八九是被熟人所害,不仅没说出凶手的名姓,反而不许我们为她报仇,未免有悖常理。”
“也许竹姥姥不愿我牵涉此事,又担心长庚以身犯险。”倏而神色微变,“这位老人家倔强耿直、性如烈火,断不会如此隐忍。姑且不论其子武技高下,她深知我的功法水平,依旧不肯揭露真凶,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认为我难敌凶手。哼!那杂碎必是神族,我倒不知神界还有这般强横的女子高手!”
天雪缓缓摇头:“未必关乎法力高低。据我所知,有能力与你一较高低的神族女子,应该只有九天玄女季宓宁与倪裳。玄女娘娘慈和仁善,淡泊无争,全无皇族贵戚傲慢骄矜的通病。我出席西王母的私宴时见过数次,对她印象颇佳,着实不像阴狠奸诈之徒;倪裳隐于天界婕琚湖畔的翠芦峰,深居简出,闲云野鹤如散仙,没理由莫名其妙的蹚浑水。我猜测凶手在天庭中地位尊贵,你纵然魔功盖世,也没机会手刃此贼。况且长庚身为天官,竹姥姥难免顾虑重重,唯恐节外生枝。”
墨释讶异道:“你认识倪裳?我从独湮寒前辈那里才知她是叶寒乔之师,以前从未听说过。”
天雪答道:“我与倪裳也素未谋面,只是曾听璠凛提起,她功法超绝,与霄大师私交甚笃。霄大师寂灭后,她与九天诸神似乎再无来往。原来竟是叶寒乔的师尊。”
墨释奇道:“与霄伤熠论交者,必有过人之处。倪裳且为神族出身,居然未入天庭为官?不过听独老前辈的意思,此女脾气暴烈,又护短成性。九天玄女么,谁知她是不是装模作样、内心藏奸。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兄长季惟衡荒淫无耻,大徒弟越筠绯飞扬跋扈。季宓宁好像还有个兄弟,我在崦嵫悬空谷与其有过一面之缘,没甚本事,却心高气傲的紧。哼!我瞅着就来气。”
天雪哑然失笑:“还好意思指责人家心高气傲。除了飞凌,神界中怕是没一个你看着顺眼的。”
墨释大笑道:“错,还有你。”
天雪调皮的吐吐舌头:“我又不是正统神族。不开玩笑了,你若与玄女娘娘打过交道,定会改变成见。她几已不理俗事,极少离开紫云山,估计根本不清楚亲族弟子的所作所为。如今玄女宫的实际主事者乃是越筠绯,朝内不少官员都是由她举荐的。此女精擅弄权,工于心计,与太白金星明争暗斗,但还谈不上品性卑劣。季惟衡确实可恶,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妖族,所幸已被天帝贬出神庭。玄女娘娘的兄弟名作季澄光,我也是曾在私宴中会过面,没甚么特别印象。”
墨释目光转寒:“季惟衡那杂碎曾对你无礼,他要是有胆子在今年的丹苕会武上露面,我绝不轻饶。”
天雪劝阻道:“他已受重罚,无须再和他一般见识。对了,你能否确定假扮竹姥姥的绝非男体?”
墨释解释道:“化形术固然精妙,却无法改变其真身的本源灵息和阴阳之性,顶多在短期内掩盖界属。假扮者神气充沛,并未遮掩,绝对是女体天神。同理,紫衣女即使施了化形术,也必是神族或仙族女子。莫非你怀疑凶手是男的?”
天雪苦笑道:“凶手和假扮者未必就是同一个人,对方很可能有同伴。我对化形术所知有限,又突然想起方才遇到的终珞尘清秀飘逸,有点像女孩子,不过依你所说,他应是男仙无疑。最近神界真是霉运不断,对头竟已扩展到仙族。幸亏你们魔族毫无动静,否则后果堪虞。”
墨释心道:“地魔界臣民早就磨刀霍霍,盘算着怎么攻伐天庭呢,只是无计破除魃觺雪山的血咒结界。说来好笑,倒是我界间接帮了神界那群废物。诸神无道,朝内结党营私,朝外作威作福。神权日益腐朽,依然恬不知耻的自诩为各道之首,迟早引发群起而攻之。假如再惹上崦嵫衡门,势必六界大乱。那终珞尘深沉诡异,不知他要杀哪个神族高官,太白金星么?唉,天雪何日才能远离这个龌龊是非地。”
天雪自然猜不透墨释的念头,微笑道:“我又扯远了。明早先去鬼界探个究竟罢。”她奔波一日,接连迎战,又中毒蛊,延误数个时辰,方化尽余毒。适才虽小息片刻,无奈噩梦连连,此时双目中隐约透出几许倦意。
墨释怜惜道:“距天明还有些时候,你不如去榻上稍事歇息。”
天雪渐感困乏,应道:“好,那你另找一间客房罢。”
墨释不经意道:“我在此处静坐调息即可。”
天雪闻言杏目圆睁:“不行!你留在房里,我……我睡不着。”
墨释望着她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忍俊不禁,玩心忽起。起身笑道:“你既然睡不着,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话间,已躺倒在锦榻之上。
天雪等了半晌,见墨释不再言语,哭笑不得:“喂,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楚府这么大,空房间定然很多。你比我熟悉这里,换个地方休息好不好?”移步至榻前,打算拖他起来。
墨释就势伸手一拉,天雪未作防备,立足不稳,不偏不倚正跌入他的怀里。其实墨释原想开个玩笑,故意逗弄,可一碰触到天雪柔软的娇躯,幽香扑鼻,绮念顿生,忍不住翻身搂住伊人。
天雪登时慌了神:“你不要乱来,快放开我!”
墨释柔声道:“别怕,我抱着你就好。你倦了,乖乖睡一觉,我不打搅你。”
天雪晕生双颊,嗔怒道:“你我又非夫妻,同榻而眠,成何体统!”
墨释低笑道:“甚么体统不体统的,那些缛节俗礼,何须理会。傻姑娘,夫妻可不仅是同榻而眠。你若不累,不妨让我教教你。”
天雪发觉他赤眸焰色转深,笑容邪魅,忽觉羞不可抑,心知挣扎也是无用,索性美目紧阖,恨恨道:“我要睡了,不许吵我!”
魔族男子几乎都经历过一段激越冲动的岁月,宛如人族男儿的轻狂少年时,原始野性尤甚。墨释亦不例外。他从不强迫异性,也不会主动讨好,更没兴致娶妻纳妾。可是魔女大多率真热烈,不似神女那般矜持端庄、冷漠高傲,也不像凡间的良家女子那般严守礼教、视名节重于生命。她们对待心仪青睐的男子,从不吝于坦然示意,鲜少惺惺作态,不懂得那些欲迎还拒的迂回把戏。
墨释英俊狂傲,威仪气度引人瞩目,在魔界亦属罕见。他不记得有过多少女人,也从未记住那些女人,一切仿佛风过无痕。他并不亏待她们,赠其珍宝法器,甚或传授武技术法,然而完全不涉感情。
也许每个魅力出众的男人的成长历程中,都曾出现过此类无关紧要轻絮浮萍般的女子。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好聚好散。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三年,墨释天资禀赋极高,又潜心修行,迷狂期并不长久。此后他将全部精力投注于提升功法,百年之后,声名鹊起,逐渐响彻六界,最终成为位高权重的赤魔尊。依旧会遇到投怀送抱或暗递秋波的美女艳妇,不再限于魔族,他一律拒绝,并非执意禁欲苦修,而是已可自控,又认为女人太过麻烦,懒得招惹。
直至他遇到司空秀蓝,在他还未真正明白甚么是爱的时候,已经陷入爱河,无力自拔。
此刻墨释凝视着怀中深爱的女子,渐渐瞧的痴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以前与秀蓝亲热的情形,那雪肤花颜和宛转低吟,清晰如昨。现今她活色生香的近在咫尺,自己却不敢轻动。如此煎熬,委实难耐。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面对天雪时,简直全无效用。
天雪的心情比墨释糟糕百倍,身体僵硬,睡意全消。紧闭双目,仍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几欲将她熔化,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你一个劲盯着我作甚?把蜡烛熄了。”
这回墨释倒是极为听话,坐起身来,挥手熄灭烛火,淡淡道:“你安心睡罢。我出去走走。”言毕当真步出此间。他没兴趣做圣人君子,也很不舍得离开,但再这么抱下去,恐怕根本控制不住,万一被天雪看成急色鬼,后果不堪设想……
天雪反而怔住了,暗暗松了口气,内心深处,似乎又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空落。
墨释在房外施法设下禁制,随即悄然遁出楚府,沿着大路向南徐行,忖道:“那邪气之主想必不会再度回来,纵使出现意外,我也能即刻感知,及时赶回。附近好像有家酒楼,上次和楚遥彻夜饮酒,店家并未打烊,且过去看看。独饮几杯,聊胜于无。”
皓月正清明,残星几点,无数杨花过无影。夜色如水弥漫,空旷的街道阒寂无声,愈显凄清孤冷。
墨释暗叹口气,忆起天雪的温香娇态,几乎后悔起来。
忽听身后有人笑道:“寒夜深更,墨释兄独行散步,端的好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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