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天墨飞雪 > 第六十九章 天魔国宾

?墨释与幽溟赶至卓御殿时,距离申时已不足半个时辰。魔帝縢颉和元老会的诸位高官早已齐聚殿内,正在谈论即将来访的地魔界之主。

  魔帝见两位魔尊及时返回,打趣道:“寡人适才还担心两位爱卿回来迟了,赶不上晚宴,现下总算放下一桩心事。”

  众魔笑声顿起。天魔界的宫廷仪礼远非天庭那般肃严繁琐。魔帝平素上朝,亦是谈笑风生,亲切随和,从不摆出惟我独尊的帝皇架子。君臣间的关系相当融洽,若非重要场合,元老会成员甚至不必行跪拜之礼。

  墨释、幽溟躬身行礼后各自落座。

  魔帝观察着墨释的神色,饶有兴趣道:“寡人多日未见爱卿,此时看来,爱卿似乎心情甚佳。人间之行,是否大有收获?”

  他先前已从幽溟口中得知,墨释昨日受楚遥所托,前往蜀山探察陆常庭的死因。自从飞凌被贬下凡间,魔帝对两者间的交往再无异议。今晨幽溟与鸢碧刚返回魔界,便被魔帝召入宫中询问,两人心照不宣的均未提起曾遇天雪神将。

  如今天雪已经成为天魔界高层的头等禁忌,纵然众魔私下认定她迟早会是赤魔尊的女人,但表面上全装出神魔对立大义凛然的姿态,在墨释面前更是绝口不提。要不是魔帝得到的讯息不全,断不会公然发问。

  幽溟暗中叫糟,他一路上只顾着听墨释谈起猨翼秘洞中的情形,却忘了提醒此事。

  岂料墨释确如魔帝所说,当真是心情甚佳,应道:“多谢陛下挂怀,不过说来话长,还是先说说地魔界罢。听闻此次魔王湦祝、狱王鱼菊狱以及左相川酆一同前来帝都,委实猜不透他们为何目的。”

  魔帝沉吟道:“寡人也是疑惑不解。毕竟双方多年未通消息,又因魃觺血咒的存在,不便时常越境暗查。根据霆泆掌旗使的可靠信报,最近数年来,地魔界的军武力量急剧增长,可惜无法探知详情。”

  由于地魔界情况特殊,又带有极大隐秘性,相关事宜由震雷堂的掌旗使霆泆全权负责,单线向魔帝汇报。朝内中低阶的官员对地魔界几无了解,便是元老会诸公所知亦有限。

  墨释蹙眉道:“那又与我界何干?难道地魔界近年军力激增,暗生野心,妄图与我军对抗?倘若如此,湦祝一行岂非等于自投罗网。”

  “地魔界扩充兵员,或许与其先王郁峒遇害有关。”幽溟面露沉思之色,“然则诚如赤魔尊所言,此事与我界又有甚么干系?”

  懁肆不耐烦道:“咱们猜来猜去的有甚意思,等他们来了自己说呗。希望那些家伙有几分真功夫,微臣近来手痒的紧,哈哈!”

  虣隳登时两眼发亮,连声附和。

  肸旬不悦道:“三弟、四弟莫要胡言,对方终究算是我界的国宾,又是同族,你俩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

  两魔脾气暴躁,口没遮拦,与肸旬的性子可说是南辕北辙。这么多年听他责骂,早已听的耳底生茧,不过几个护法间情同手足,全无芥蒂。他俩对二哥素来尊重,嘿嘿一笑,闭口不语。

  虣隳暴虐强狠,懁肆刚猛悍勇,均具有天魔男子典型的好战狂性,已追随魔帝多年,忠心耿耿。縢颉深知他俩勇武有余机智不足,然其不愿随意抛弃旧部,何况这种性格的属下必会誓死效忠主子。拥有这样的护法,亦足可称幸。

  墨释接口道:“霆泆大人曾言地魔界民风详和,并不尚武。统治层也耽于逸乐,歌舞升平。不知湦祝几位的脾性功法如何?”

  魔帝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地魔界的臣民与我界确实大相径庭,律礼习俗倒是与人族颇为相象。据闻湦祝懦弱无能,武技平平;鱼菊狱暴戾无常,功力深浅尚未可知。这两兄弟性情迥异,却有个共同点,喜好女色。至于川酆,权倾朝野,主要在于深得湦祝的宠信,不过身手了得。三者之中,也许惟有川酆勉强算是值得重视。”

  “郁峒怎地将王位传给这种废物?”鸢碧娇笑道,“那个狱王的地位仅次于魔王,听起来也不怎么高明。对了,地魔界不是还有个右相吗?”

  魔帝答道:“右相是女子,所属家族势力极大,其父好像是世袭的爵爷。”语声微顿,又笑道,“地魔界的官制封号繁多复杂,尚有王侯公爵诸如此类。寡人一时也记不牢靠,但愿过会儿别闹笑话,幸好有霆泆爱卿陪同湦祝前来。咱们对地魔界的了解,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清楚。”

  群臣大笑,气氛轻松。他们虽猜不透地魔之主此行目的,但说到底,根本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镇守殿外的侍卫快步进来禀报:贵宾将至崇武门。

  天魔界的皇宫宛若城中城,位于帝都奭晟城的中心。皇城南面开有三门,以居中的崇武门为正门,东西北各设两门。城内分为中宫、北苑、东皇城和西皇城。中宫内六座大殿,以卓御殿为主殿,乃魔帝上朝议政处理公务之地;北苑为园林式宫殿群,是帝君的寝宫所在处,**嫔妃亦居其内;东西皇城主要作为接待贵宾的场所和禁军驻扎地。皇宫之内设有强大禁制,乃是当年魔族元祖蚩尤耗费大量灵力亲置的结界,任何隐身遁形或空间瞬移的术法于此地均无从施展。再加上两万禁军,戒备森严至极。

  一条宽达十丈、以稀有金岩铺成的笔直皇道由崇武门始,穿过承玄门、尤祖门,直达卓御殿。惟有帝君及其亲眷方可在皇道上行车驰马。纵然天魔族狂妄肆意,不拘小节,但魔帝贵为九五至尊,终究也要彰显与其身份相匹配的权威和特权。

  天魔界臣民大多并不知晓地魔界的存在,双方事先达成约定,此次来访属于秘密进行。魔帝并未在都城内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湦祝等是乘坐四翼云龙兽所拉的华丽飞车而来,准时抵达皇城正门。根据天魔宫律,达到一定级别的官员可于皇道两侧驾坐车马。湦祝乃是国宾,自也具此资格,不过他为示尊重,坚持下车步行入内。狱王、右相以及五十名亲卫紧随其后。震雷堂掌旗使霆泆作为天魔方的迎宾代表,于葑莞山与湦祝会合后,一同前往帝都,此刻亦在随行队伍中。

  礼官选取三千禁卫军,组成临时仪仗队,列阵夹道恭迎。旌旗飘扬,阵容鼎盛,肃穆中尽显威势。魔帝亲自率领群臣迎迓。然若真正予以重视,自当于崇武门处恭候大驾,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魔帝却选择在承玄门前迎接到访的地魔界君王。

  墨释的视线并未落在湦祝身上,反而不由自主的投向那个身着宽大黑袍、面戴白玉面具的狱王鱼菊狱。他历经武战无数,阅人多矣。无论是势均力敌的飞凌,还是与其酣畅淋漓大战一场的谛妄夜;无论是异空之井封闭初期隐于其内的神秘人物,还是蜀山佑黎塔前遭遇的可怖妖气,均未令他产生完全无从琢磨的怪异感受。此刻面对鱼菊狱,却觉对方难以揆度。此君身上似乎同时蕴含着德善仁恕和邪佞残暴两种极端对立的特性。

  修为达到高深境界的魔,或多或少都存着几分霸烈邪气,假若未能及时自控,便会堕落至疯狂嗜杀的罪恶深渊,修行就此陷入瓶颈,再难有所突破。所幸绝大多数魔族高手都能依靠静心苦修,安然渡过此处难关,惟有性情方面悄然发生变化,通常会比先前更具善战勇武之气,像幽溟那般温和清逸,又或肸旬那般怯懦厌武,均可算是高等魔族中千数无一的例外,但细察起来,终究迥异于神族的中正肃严。盖因如此,高明仁善如夜仑大帝,亦会不慎堕入千邪幻障,神族却罕有因练功导致陷于心魔无力自救者。然世事皆有正反两面,神族固然没有走火入魔之虞,修行进展较快,却往往温良平和,以至悍勇不足。

  鱼菊狱所隐含的“善”,居然类似神族的先天正气。然而即便是当年的飞凌——被誉为霄伤熠之后的天庭第一高手——也绝无这般完满醇和的至善灵气。

  不可否认,以元极神木圣实为原魂的正统神族,经过天庭毓源阁内的凝魄聚形、汲灵调息,以及诸般功法技艺的研习,在精进武技、特别是修炼法术方面确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只不过神族中天资出众者稀少,甘于苦修者更少,最近数万年来又以文臣为重,结果这么多年也仅仅出了一个飞凌式的强横武将。至于天雪,倒是天赋极高练功勤勉的典范,因此她虽非出身毓源阁,依旧可与飞凌棋逢对手,远超履阳、羽拓等神将,可是她也并不具备纯粹的先天正气。

  而鱼菊狱身为地魔界的宗室显贵,为何却具有这种气息?不过他的邪煞“恶”气同样强烈,甚或过之。若非墨释本身功力超绝,且曾与飞凌这样的神族翘楚交手多次,必然无法感受到其体内深匿的“善”。其实如果换做平时,墨释也决计难以即时察觉狱王的特异之处,然而现下鱼菊狱初次进入天魔皇宫,面对众多尚且敌友难辨的高手,戒备之心极重,他所深隐的气息不自觉间难免有所外泄。

  墨释凝注对方,从未遇见过如此奇诡矛盾的人物,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位狱王殿下,必是生平罕见的绝顶高手。仿佛心生感应似的,鱼菊狱竟也毫不迟疑的直接看向墨释。两人目光相触,宛若亮起四道电光般于空中凌厉交击,又如暗流激涌,瞬间归于平静。鱼菊狱不动声色的转向魔帝縢颉。

  墨释微微一震,霎时生出似曾相识之感,不及深思,旋又心中暗凛:“这样的男子,岂会是沉溺于酒色的浪荡纨绔子?”

  此时湦祝已然快步近前,抱拳行礼道:“地魔界湦祝,拜见魔帝陛下。”

  地魔界名义上始终属于魔界,奉天魔界为主权力,然而实则是相对独立,从未彻底臣服于天魔界,是以湦祝并未行出跪拜大礼,不过他此言一出,无异于承认縢颉的帝君之尊,可算是依足礼数。

  这位地魔界的君王外貌维持在二十四五间,清瘦修长,五官细致俊逸,眼神柔和,隐含着一丝敬畏紧张之意,全无王者的威严霸气,反而近似耽于风花雪月的贵介公子哥儿。他身后左侧是高大傲伟的狱王,右侧便是得到魔帝称许的右相川酆。他看起来年近四十,中等身材,面容平淡,然其双目中露出坚毅深沉之色,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卓然气势,与狱王相较,亦不逊色。

  墨释与幽溟默契的对视一眼,忖道:“霆泆大人的情报委实失准,湦祝看起来确是难当大任,鱼菊狱与川酆却绝非易与之辈。地魔界中还有这等人物,不可小觑。”

  魔帝朗声笑道:“天魔、地魔两界多年来素无来往,不通讯息,实是遗憾至极。今日湦祝殿下远道而来,王驾亲临,寡人谨代表天魔界万千臣民,致以诚挚欢迎。”

  湦祝全然没料到魔帝这般亲善,既未露出丝毫敌意,亦无示威之举,眼中的戒备拘谨登时松弛了数分,先前因魔帝于中门迎接而带来的不快和猜疑亦大为消弱,欣喜道:“湦祝得见圣上,幸何如之。此行甚为唐突,还望圣上宽宥。”

  魔帝长笑道:“两界源出同族,何须如此生疏见外。湦祝殿下长途劳顿,还请先入东皇城的鸣春阁稍作歇息。今晚为殿下设宴洗尘时,寡人再与殿下欢聚详谈。”

  当下双方介绍各自的主要臣属相识。湦祝见到浅笑盈盈的鸢碧,不由露出惊艳之意。其实单以姿色而论,天魔界元老会中的另一名女子君毋并不逊于鸢碧,但前者素净淡雅,远无后者可夺人魂魄的妖娆娇媚。

  魔帝本待亲送湦祝等前往鸣春阁,后者坚决辞谢,遂改派墨释、幽溟和肸旬引路。竟然安排两位魔尊同作“引路使”,可见魔帝至少表面上做足功夫,以示尊重来宾。

  墨释暗觉疑惑,魔帝事先选择于中门承玄门候迎湦祝,难免隐有轻视之嫌。会面时却极为亲切平易,究竟是为了令对方摸不透自己的真实态度,还是见到鱼菊狱和川酆后改变了策略?

  东皇城的北端有一大湖名蔓青,水波清碧,涟漪荡漾,四周林木蓊郁,芳草欣荣。鸣春阁由三座三层高的精致小楼组成,楼间以曲折长廊相连,依水而建。远远望去,宛若栖于烟波之上。此处风景秀美,幽深宁静,仿佛置身于天然的湖光山色间。难以想象,仅仅一墙之隔,西侧便是巍峨肃穆的中宫群殿。然而从位于皇城中轴线上的承玄门行至偏于深宫一隅的鸣春阁,若无车马,尚需两三刻的光景。湦祝依然要求步行前往,余者只得同意。

  湦祝虽无成为明君圣主的卓越才干,但在美感品味方面,深有乃父博雅之风。他素喜四方游历,揽奇寻幽,对园林建筑的赏鉴颇具心得。现下一路缓缓行来,对东皇城内的宫阙亭榭和林植莳艺赞不绝口。幽溟博学多闻,对此亦有相当的了解。两人的交流不涉国事,相谈甚欢。

  元老会诸公中,肸旬的法力最为低微,姑且不论墨释、幽溟以及数位长老,即便和外来的倾渂、鸢碧等相比,亦是略有不及。然其八面玲珑,善于辞令,尤其擅长揣摩圣意、讨好魔帝。在与各界人马打交道方面,他也远比其余同僚圆滑精明。当下肸旬与川酆聊起两界迥然不同的风土人情、律礼习俗,且巧妙避开较为敏感的话题。川酆老于世故,应对如流,倒也是尽兴投机。

  这四位走在前面,湦祝的五十名亲卫在天魔禁军侍卫统领的陪同下,远远追随于后,剩下墨释和鱼菊狱不紧不慢的处于中间位置。他俩均不算健谈,又不屑于虚伪应景的客套。彼此静默无言,却也不觉尴尬。

  墨释再次忆起初见鱼菊狱时难以形容的熟悉感,思索半晌,终是全无头绪。

  鱼菊狱忽然开口问道:“赤魔尊大人乃是天魔界首屈一指的高手,恕小王冒昧,敢问大人可曾修习《魔武纵横》?”

  墨释闻言略觉错愕,难道对方打算旁敲侧击的试探自己功力深浅?但他直觉鱼菊狱并非心机奸狡之徒,坦然答道:“确曾研摩,无奈在下悟性有限,尚未参透。”

  鱼菊狱微微颔首,倏而话锋一转:“大人认为《魔武纵横》比之神界的《天机灵炁》,孰高孰低?”

  墨释见其发问不离武功法术,此刻又涉及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五大奇书,渐生兴趣,沉吟道:“两者同列世间五大奇书,自然各具精深奥秘之处,难以轻判高下。《天机灵炁》是盘古遗留的圣物,当年的伏羲、神农、女娲皆有资格得之,只是伏羲抢先一步罢了。严格来说,此物并非专属天庭,况且千万年来,从无神族真正修成《天机灵炁》。个中玄妙,实难蠡测。”

  鱼菊狱淡然道:“小王生平所遇的魔族人物,但凡提及两者,莫不高抬《魔武纵横》,刻意贬低《天机灵炁》,鲜见如此中肯之言。”语声微顿,续道,“天庭固然盛产酒囊饭袋般的废物,但远有英招、刑天,近有霄伤熠、飞凌,俱是威震六界的奇才俊彦。虽然他们全未得到善终,到底是正统神族出身,又曾位居高官,为何全未彻悟《天机灵炁》?小王对此心存疑问久矣,赤魔尊大人有何高见?”

  墨释听鱼菊狱直斥天庭诸神为废物,忍俊不禁,又深有共鸣。何况此君显是高傲孤僻的性子,不会轻易赞许他人,对飞凌的评价必是发乎真心,墨释登时生出些许好感,微笑道:“这个问题,便是神帝恐怕也无法作答,罔论你我?说到霄伤熠与飞凌,这两位先后效力于现任神帝,初昊老儿何其幸运,可惜前者自绝,后者被贬。难怪神界的将才日益匮乏,无以为继。”

  鱼菊狱听闻初昊之名,眼中掠过浓重的杀机,旋即被一股奇特的神情所替代,缓缓道:“无以为继?倒也未必。不是还有天雪神将么?据说此女的功法并不亚于飞凌。”

  墨释面色微变,一时也猜不准鱼菊狱所言是否另含深意,惟有苦笑不语。遥想当年异空井封闭之初,他首次听说天雪以散仙之体担任神武将军,根本不以为然,认定一个女人决计难有作为。光阴荏苒,岁月流转,如今他对这个女人早已情根深种,哪里还顾得上计较甚么神魔对立抑或将才作为。

  鱼菊狱似乎也陷入自身的情绪之中,重新归于沉默。

  鸣春阁的三座建筑呈一字型沿湖排开,以正中的逸月楼为主楼。魔界位于异世界,日无阳夜无月,不知何来逸月之说。传闻此阁乃是第六任魔帝为了取悦宠妃而建,该女闺名中带有“月”字,故得名。然而皇室嫔妃均居于北苑深宫,为何却在东皇城中特意筑楼?年代久远,传说多已湮没于时光的长河,终不可知。

  湦祝甫进入逸月楼华丽堂皇的正厅,四个绮年玉貌的艳婢便迎上前来,纵然不及鸢碧那般风情万种,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尤物。其中形貌最为出众的一个身着浅杏色衫裙,纳福行礼道:“奴婢千蕊拜见湦祝殿下、狱王殿下、右相大人。”其余三女亦莺莺呖呖的娇笑施礼,无不美目含情,笑靥如花,脉脉注视着湦祝,毫无羞怯之色。

  湦祝顿时两眼发亮,忙不迭道:“四位美人无须多礼,快快平身。”

  肸旬素好渔色,将对方神态看的一清二楚,会意笑道:“这几名佳人是縢颉陛下专为殿下择选的侍女,楼上还有四名。如果她们侍侯不周,殿下尽可责骂斥退。下官再为殿下另行挑选可心的。”他说的含蓄,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等艳媚热情的美姬主要作为侍寝的女伴,端茶送水类的粗活另有小婢负责。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湦祝脸上露出难以自禁的喜色,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环境,连忙轻咳一声,肃容道:“岂敢如此劳烦肸旬大人,还请代小王谢过陛下的盛情。”

  墨释暗中摇头,忖道:“这小子生的眉清目秀,却十之八九是个草包,除非他是故意装出这副没出息的嘴脸。”忽而联想到谛妄夜,那家伙风流倜傥,天下皆知,自身的武功刀法极其高明,反而不如情场浪子的“恶名”来得响亮,但他旷达坦荡,绝不惺惺作态的假装道学先生,确有令人心折的魅力风采。湦祝形貌英俊,亦有几分翩翩潇洒之态,然若与谛妄夜作比,直如萤火与日月争辉。

  肸旬笑道:“殿下万勿客气。今晚酉时末,下官来此接迎殿下往中宫颐庭殿赴宴,现下且先告退。狱王殿下与右相大人入住鸣春阁的两座侧楼——纤云楼和飞星楼,下官带路,二位请。”

  肸旬身为护法,权位远低于魔尊,不过天魔界的护法等同于帝君的贴身侍卫,在宫廷中地位特殊。此刻引路的三位,隐然以他为首,墨释、幽溟倒是成了陪衬。再者这两位魔尊同行,仅是出于尊敬国宾的礼节表示,也无需亲身招呼安排。

  离开逸月楼,肸旬低声笑道:“纤云、飞星二楼中亦有绝色丽人陪侍,殿下和大人必定不会失望。”说话间,他神色暧昧的瞄了鱼菊狱一眼,显是忆起魔帝曾言狱王好女色。

  川酆含笑道:“縢颉陛下真是细心周到,川酆受宠若惊呵。”他口中说着受宠若惊,面上的笑意却淡若古井微波,不惊轻尘。

  鱼菊狱依旧保持静默,幽不见底的墨瞳中闪过淡淡的讥诮之意,不知是嘲弄肸旬的自以为是,还是冷讽川酆的言不由衷。抑或兼而有之?

  墨释与幽溟暗暗心惊,突然庆幸地魔界的王乃是湦祝,若是鱼菊狱或川酆二者之一,恐怕迟早会掀起惊天波澜。可是湦祝身边有这样深沉莫测的王侯权臣,他的王位又能安稳多久?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到底为何?

  今夜的颐庭宫宴,答案自会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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