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天墨飞雪 > 第六十七章 剑拔弩张

?为首的男子年约二十七八,黑发束扎成英雄髻,方面宽额,鼻梁高直,双目炯炯有神,隐含着如鹰隼般的锋锐狠意,一袭乌金长衫质地上乘、剪裁得体,身材高壮健硕,仅比墨释矮上寸许。此刻虽然面露笑容,依旧予人高傲无情之感。

  他背后立着一男一女。男子三十许间,面色苍白,狭长脸孔配着一双细长眼睛,华服锦袍,衣饰繁绮,一副纵情声色的公子哥儿模样。女子正当韶龄,端方秀丽,身着淡黄短襦、乳白长裙,愈发衬出她的典雅气质。

  墨释淡然道:“何不让后面的四位仁兄一起现身?”

  为首男子笑道:“府中家奴而已,没见过甚么世面,不敢惊扰墨兄。还望兄台勿怪。”

  墨释冷冷道:“想不到二公子随便带出来的几个仆役,修为最低的也已达到太清第四道境,了不得。”

  为首男子神色微变,旋即大笑道:“墨兄的探察术越来越见高明,小弟自叹不如。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现身,拜见魔界的赤魔尊大人!”

  他身后两丈外随即现出四个彪悍魁梧的大汉,均着黑色劲装,齐齐躬身向墨释行礼。

  墨释微一颔首以作回应,若有所思道:“衡门主不仅着二公子亲自出马,且遣出他的贴身侍卫,元婴噬妖咒之事果然非比寻常。”

  天雪恍然,原来对方出自崦嵫衡家,难怪气度不凡。然而据闻衡门的高层子弟恃才傲物,不将六界各道的高手放在眼里。这位二公子自然就是衡门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人物之一——门主衡天兀的次子衡彦迪。他对待墨释的态度,可算是相当有礼。从对答来看,两者似乎还是素识,却不知墨释对他为何甚为冷淡,又明显带有讥讽之意。

  为首男子笑而不答,转首向天雪抱拳道:“尚未请教小姐的芳名。如此轻慢佳人,实是罪过。且容区区先行介绍,在下衡彦迪,来自人间西北崦嵫山的衡氏一族。”一指身后的两名男女,续道,“这位是家严的五弟子金宗,这位是舍妹衡非其。”

  衡彦迪适才隐于远处时,早已看到天雪的绝世容颜,此刻近距离欣赏美女,眼中终于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艳激赏。只是碍于她伴在赤魔尊身畔,又要顾及自身的风度修养,不便过于着迹,说话间不禁低垂视线,破天荒的露出一丝腼腆之态。

  天雪见他言辞谦和,与传说中的衡氏风格大相径庭,回礼道:“在下天雪,来自神界天庭。幸会。”换作旁人,但凡听说过衡门名号的,初会时至少要说几句久仰威名如雷贯耳云云,但于天雪而言,这般应答已算给足对方面子。

  衡彦迪闻言一怔,飞快扫了墨释一眼,低笑道:“小弟当真愚鲁,早该想到是天雪将军,失敬失敬。”较之先前,他的语气变得十分恭谨,笑容却露出戏谑的意味,显然是故意装出庄严之态。

  衡非其始终不动声色的打量天雪,待听至她自报家门,顿时露出复杂难明、欲言又止的神情,一双美目似幽似怨的凝注墨释半晌,轻声问道:“赤魔尊大人,六月初十乃是家严的寿辰,亦是本次丹苕盛宴起始之日,届时大人能否贲临崦嵫悬空谷?”

  墨释对衡非其印象颇佳,温言道:“你我又非初识,直接唤我墨释便是。我与幽溟均会出席,不知今次会武,令尊是否有亲身参与的雅兴?”

  衡非其含笑道:“恐怕不会。他老人家近年来潜心于清净无为的道家学说,对法术武功的钻研不再像以前那般狂热。赤……墨释兄可以和四师兄切磋武技嘛。他时常提起你,若非限于敝门的规矩管束,只怕他会常驻魔界,以便找你比武。”

  “我已好久没见到拓跋。”墨释欣然道,“他对太清元真诀的修行领悟,想必更上层楼。”

  衡彦迪面色一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到时小弟也要领教墨释兄的高招。”

  墨释冷哼道:“择日不如撞日,你我现在就过几手如何?”

  衡彦迪双目中锋芒剧盛,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天雪冷眼旁观,逐渐猜出几分端倪。衡门年轻一代中,以衡彦迪与拓跋青麟的功力最为高深,均已臻至太清第八道境,仅次于门主衡天兀。她固然不知这两人的关系如何,但功法相若的师兄弟,彼此猜忌的情况并不少见。墨释必是与拓跋青麟的私交颇深,又或尚有其他缘由,较为反感衡彦迪。是以两人之间看似客气,实则是唇枪舌剑,各不相让,暗中又相互提防。

  眼见双方一触即发,衡非其急忙劝阻道:“我们今日特奉家严之命,前来探察与元婴噬妖咒相关的线索,莫要节外生枝。等到会武之期,再行比试不迟。”

  金宗赞同道:“二小姐所言极是,何况此处阴暗狭窄,就算动手也难以尽兴。墨兄与天雪将军想来已探过秘洞深处,敢问可有异常?我等方才发现了一个赤狐精,可惜只是个小喽啰,未曾提供任何有价值的讯息。”

  此人貌似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言谈举止却极具章法。他清楚墨释绝非一味好勇斗狠之辈,倘若不能与对方酣畅淋漓的痛快一战,不会轻启战局。果然仅凭一句话,立时打消了墨释想与衡彦迪交手的念头。

  天雪插口道:“你发现那个赤狐精时,他是不是还在昏睡?”她当时将胡杉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虽能避开寻常高手,但以衡门弟子的修为,自然不难察觉。

  金宗肃容答道:“确实如此,是天雪将军施展的术法罢?那个沉睡法诀相当厉害,像是霄大师所创。说来惭愧,在下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他唤醒。”

  天雪微凛,这个金宗不简单,居然认出是霄伤熠的术法,转念想起霄伤熠在世时与当任衡门之主乃多年故交,衡氏传人对此熟悉亦是常情。当下淡淡道:“金公子谬赞。山洞底部有一条秘道,入口却被奇异禁制封闭。我与墨释无法破除结界,几位不妨进去看看。对了,你们将那赤狐精放了?”

  衡彦迪不经意道:“他被我一掌劈死了。”

  天雪失声道:“为甚么?”

  衡彦迪奇道:“当初群妖聚众于此,周边村落的百姓深受其害。这等妖军余孽,自是人人得而诛之。再说那小狐狸虚张声势,谎话连篇,恁地惹人厌烦,索性结果他了事。”

  天雪默然不语,心知人族与妖类共居人境,彼此间的恩怨纠葛延续千万年,外族难以真正了解,罔论插手解决。她虽不认同衡彦迪滥杀无辜的行为,却也无从驳斥,可叹她本想救胡杉一命,反而间接害了他。

  墨释懒得多费唇舌,直言道:“衡兄、金兄、二小姐,若无他事,暂且别过。”

  衡彦迪忽而神秘笑道:“那就六月初十再会,墨释兄或可结识意想不到的同族高手,决计不会败兴而归。”

  墨释暗觉诧异,但看衡彦迪似笑非笑,明白他必会卖关子,索性并不发问。

  衡非其隐约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望向墨释道:“不如我们一起返回洞底,再作尝试,或可合力打开结界。”

  天雪心中微动,这位衡家二小姐似乎对墨释暗存倾慕,想到此处,登时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快情绪。

  墨释一心想着与天雪独处,对衡彦迪又是素无好感,婉拒道:“我和天雪还有要事急待处理,恕难从命。”顿顿又道,“冰筹的徒弟,或者是与其有关系的鬼族高手,很可能已重返人间。此地大有古怪,你们还是尽快回去禀告令尊,事先作些防备。告辞。”

  衡彦迪初次现出凝重之色,沉声道:“真有此事?墨兄能否详告一二?”

  墨释不耐道:“我也是根据蛛丝马迹所作的猜测,是否真有此事,你自己去察罢。”

  衡彦迪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转瞬即逝。他年少成名,家世显赫,何尝受过这等轻视,然而终究不敢过分顶撞赤魔尊,无奈苦笑道:“两位慢走,还望六月盛夏来临之际,天雪将军亦能拨冗前往崦嵫山。后会有期!”

  墨释与天雪告别衡彦迪等人,沿着原路,继续向洞口行进。

  天雪心地良善,念及与胡杉好歹算是相识一场,而他惨遭横祸,自己难免也要担些责任,便想将他的遗体带出山洞,入土为安。岂料一路行来,竟未找到那小赤狐的尸身。

  两人均觉奇怪。假如胡杉诈死,决计逃不过衡门弟子的法眼;那些早已逃离此地的妖军残部,理应也不敢再度回来;若是雉韦恰好此时回到秘洞,怎会有闲心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收尸?他俩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带着疑惑御风而去。

  时当正午,天光晴好,明灿的艳阳高悬碧空,白云如丝如絮,飘浮卷舞。偶有几只苍鹫振翅高飞,盘旋掠过,消失于远方的崇山峻岭中。

  墨释天雪终于离开阴森昏暗的猨翼秘洞,立于山峦巅顶,沐浴着倾洒天地的和煦阳光,眼望着漫山遍野的翠林青草与无名野花,俱是精神一振,生出重见天日的愉悦感受,不由相视微笑。

  过了半晌,天雪忽道:“你打算回魔界,还是去找楚遥?”

  墨释心中一沉,知晓天雪即将返回神庭,适才的喜悦霎时云散,木然道:“我要先去提醒谛妄夜,但愿他还在楚府。据说冰筹阴枭狡诈,有仇必报。如果雉韦与他当真有牵连,十之八九会伺机寻谛妄夜的晦气。”

  天雪沉吟道:“以谛妄夜的功力,对付冰筹的传人,应该大有把握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雉韦恐非庸才,若以有心算无心,很可能偷袭成功。经过这次秘洞之行,我怀疑妖族与鬼族已然互相勾结,再加上狠毒奸猾的依紫,也许又在酝酿甚么阴谋。神魔两界力量强横,素不在意其余四族,然若那几界的高明人物秘密结盟,蓄意生乱,应付起来也非易事。”

  天雪听他说出这番话来,顿觉惊讶,又隐生敬佩。当年飞凌对赤魔尊赞许有加,天雪始终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墨释好战成性,多半是个只重武力眼高于顶的莽夫。如今接触渐多,原来他不仅对朋友重情重义,遇事沉着冷静,还有如此睿智平和的一面,并不是妄自尊大之徒。他之所以名震六界,纵然是源于功法超绝、身份显赫,但绝非仅限于此。

  假如抛开因司空秀蓝而生的情感纠葛,假如忽略神魔敌对的立场,她与墨释或许也可以成为知己。可惜世上从没有“假如”,天雪念及于此,不禁暗中喟叹。

  墨释见她蹙眉沉默,涩然问道:“你是不是要回天庭?”

  天雪回过神来,颔首道:“想不到一个元婴噬妖咒,惹出这么多变故。此事的复杂凶险着实出人意料,我须得尽快禀告陛下,请他派遣无极殿的高阶术法师来此解除结界。关于紫衣女与云中神,我会寻找适当时机再作打探。”

  墨释压抑离别愁绪,言道:“你下次再来最好多带人手,毕竟秘道中尚有数千妖军。妖族向来恩怨分明,你曾助妖军逃脱血怪的吞噬,又任其安然离开神界。他们必会感念你的恩情,但只怕依紫暗中作梗,迷失群妖的神智。假若彼时雉韦等高手也在场,莫要轻举妄动。”他本想询问天雪何日再探秘洞,然其届时将与神族同僚结伴而来,肯定不愿见到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天雪应道:“多谢提议。”忽又笑道,“我求你答应一件事,好不好?”语气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天真意味。

  墨释一怔,脱口道:“我自然答应!”

  天雪娇笑道:“我还没说是甚么事呢,难不成让你去死,你也答应?”

  墨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苦笑不语。

  天雪花容微红,避开墨释满含深意的目光,臻首低垂道:“不开玩笑啦。拜托你不要再和履阳、羽拓动武,他俩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是…….要是……”她玉面含羞,似乎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墨释与天雪单独相处之际,时常处于小心翼翼、紧张过度的状态,此刻见她欲言又止,暗叫不妙,忖道:“难道她以后再也不想与我会面?这可如何是好?”他心中慌乱,既没意识到天雪其实业已提出要求,又未注意观察她的神色,硬着头皮道:“你直言无妨。任何事我都会答应。”

  天雪啼笑皆非,无奈道:“我不是已经说了,你不要再去南天门和履阳他们交手。”

  墨释闻言顿时如释重负,立刻应允,心道:“我若非是想见你,才不屑与那几个蠢物交手。偏生初昊老奸巨猾,坚决不肯派你前来驻守南天门。”只是他当然不敢吐露这个念头,生怕天雪恼怒,突然反应过来,疑道:“你适才好像话未说完?”

  天雪脸上红晕转深,声音渐渐细如蚊鸣:“你要是有事想见我,可以直接告诉履阳。我和他也算是熟悉,他定会及时转达。”她自认彼此间光风霁月,原想说的随意坦然,然而不知怎地,话一出口,羞涩感随之剧增,根本不受控制。

  墨释惊喜交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雪等了良久,也不闻对方答话,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墨释一副魂游太虚的样子,呆呆的盯着自己,不由嗔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墨释大梦初醒一般,忙不迭点头,又道:“你,你真的愿意见我?”

  天雪俏脸微绷,佯怒道:“哼!你再这样笨笨傻傻的,我才不要见你。”话未说完,已忍不住笑了出来。冰肌晶莹似雪,笑靥灿烂如花,迷人至极。

  无论墨释再怎么反应迟钝,患得患失,也明白他与天雪之间终于出现明显的进展,当真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就算天雪依然将他当作朋友,总好过曾经的厌烦躲避。索性细水长流,顺其自然。

  两人身后忽而响起一个清越沉雅的声音:“莫怪小弟不合时宜的来此大煞风景,实是事出有因,无可奈何。”

  墨释、天雪同时一惊,齐齐转过身来。

  白衣银发的玄魔尊大人正立于不远处,必恭必敬的抱拳行礼,眼中却露出全无掩饰的促狭笑意,又隐含着几分喜慰。

  天雪又羞又恼,急道:“你胆敢偷听我俩谈话?!”

  幽溟摊手作无辜状,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天雪将军此言差矣。在下见两位谈兴正浓,不忍过早打扰,碰巧听到只字片语而已。”

  天雪为之气结,明知他在说谎,偏生反驳不得。她与墨释方才均是心神不定,对周围情况的感应力大幅降低。幽溟的功力与他二人本就差距不大,自可轻而易举的完全敛藏自身气息。他俩根本未曾察觉。她转念一想,又暗自庆幸,还好来者是友非敌。

  墨释心知幽溟追寻至此必有要事,顾不得说笑,直接问道:“找我何事?”

  幽溟也不避讳天雪,答道:“地魔界的贵宾将于申时初抵达奭晟城,陛下命元老会诸公尽快前往卓御殿。”

  墨释讶然道:“陛下前日才同意接见。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幽溟笑道:“小弟也觉奇怪,回去再说罢。你我若是全都迟归,可就糟了。”

  天雪对地魔界一无所知,但见玄魔尊亲自赶来报讯,想必事关重大,插口道:“我替你去楚府找谛妄夜,你们赶紧回魔界罢。”

  墨释正待答话,幽溟奇道:“找谛妄夜作甚?他昨夜便已离开永济当,并未提及去向。你们今晨走的太急,楚先生怕是忘了告知。”

  墨释一愕,一时也不及详细解释,叹道:“就看那小子的造化罢。”

  天雪又想起那个从佑黎塔逃出的妖怪小柰,连忙问起,得知鸢碧已将她带回魔界安顿,这才放心。

  当下三人不再多言,分作两路,施法各回神界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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