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天墨飞雪 > 第三十六章 林海迷紫

?自从传出与司空秀蓝约斗黄山的消息,旋愔卓简直日夜不得安宁。帮中元老、掌堂等资历高深者纷纷指责她不顾大局,副帮主陈添其一贯支持她的决议,此次亦暗示比武之约过于鲁莽。

  原来此战不仅关乎个人的胜负荣辱,更牵扯到两派之间名望权力的争夺。

  桃海帮位于南海之滨,临近蒲泉。蒲泉乃是沿海大城,资源丰富,市面繁荣稳定。城内并无江湖名门,几个小帮派难成气候,不过是一盘散沙。桃海帮早想将其纳入本帮的势力范围。不料水阳宫由于总宫地处北方,南方分舵甚少,也看中了蒲泉这块宝地,打算再起分舵。

  两大门派在武林中各负盛名,不愿为了一块地盘正面交锋,大动干戈。最近半年以来,双方均在城内安插势力,暗地拉拢当地各界人士。水阳宫威名虽盛,终究天高地远,桃海帮却占尽地利优势,与蒲泉地头上的各道更为熟络,反而略占上风。

  当此微妙紧急的关头,桃海帮主居然提出与水阳宫主一决高低。旋愔卓若胜,自是万事无忧;若败,恐怕与蒲泉便要失之交臂了。

  旋愔卓年轻气盛,当日作出决定,除了自信之外,难免有几分冲动,恢复冷静后,不禁暗生悔意。眼见四月十五渐渐临近,心中的焦虑愈发加深。

  这日闲来无事,旋愔卓信步走到附近的桃树林中。这片林子繁密深广,清幽宁静,少有人迹。林内的树种几乎全是桃树,每年早春时分,万株桃花盛放,粉红素白,姹紫嫣红。若徜徉其间,乱花渐欲迷人眼,仿佛翩跹于斑斓花海。桃海帮正是以此为名。

  旋愔卓自幼在林中练功游玩,长大后来的少了,然若有了心事,依旧习惯到此独自静思。此刻她心烦意乱,无意中渐入林海深处。想到明日即将启程,前往黄山面对那未知之战,不由心中忐忑,喟然轻叹。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道:“旋帮主何故叹息?”

  旋愔卓震惊转身,只见不远处一名风姿绰约的紫衣女子立于桃树下,嫣然浅笑。旋愔卓虽然年轻,武功已得真传,然而这个女子是何时出现的,她竟毫无知觉。

  紫衣女温柔笑道:“旋帮主不必担心,妾身并无恶意。”

  旋愔卓不动声色,微笑道:“请问姊姊怎么称呼?”她心知此人必定武功奇高,来意难测,言语间甚是客气。

  “妾身贱名不足挂齿,此次前来是为旋帮主解除忧烦。”

  旋愔卓淡淡道:“多谢姊姊美意,不过小妹诸事顺利,无甚忧烦。”

  紫衣女含笑道:“哦?难道旋帮主确信必胜司空秀蓝吗?难道旋帮主对蒲泉之争胜券在握吗?”

  旋愔卓心中一凛:“比武之事固然传遍天下,蒲泉之争却只是暗中操作,此女却是从何处得知?”想到此节,口气立转严厉:“阁下到底何人?来此何意?若不说个清楚,莫怪旋某手下无情!”

  紫衣女轻抚胸口,笑道:“哎呦,旋帮主这般凶煞,可要吓坏妾身了。”她面貌约是三十左右的模样,鹅蛋脸秀丽纯净,容颜如同嗓音一般娇美柔媚,给人一种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感觉。

  这个年纪的女人,要么风情万种,要么端庄沉稳,要么成熟干练,更多的自是碌碌无为,渐现老态。旋愔卓阅历甚广,却从未见过如紫衣女这般柔弱娇怯、惹人怜爱的女人,而且完全出于自然,几乎令人忘记她已非风华正茂之年。

  紫衣女又是娇娇一笑:“旋帮主,你我初次见面,若不嫌弃,可否收下妾身的一件薄礼?”

  “既是初见,何必送礼?”

  “若妾身说是你我有缘,这个理由可否通过?”

  旋愔卓委实不知如何应付这种女子,明知对方诡异神秘,但见她言语娇柔的恳求自己,竟不忍开口拒绝。苦笑忖道:“我若是身为男子,此刻恐怕已然色授魂与了。”

  紫衣女上前几步,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锦盒,轻笑道:“你先打开看看,再作决定。”

  旋愔卓心下戒备益深,运气护住周身,谨慎的打开盒子。盒内却仅有一枚小小的丹药,色泽金黄,隐现光芒,散发着一丝清苦的味道。她不由怔住,抬头疑道:“此物何用?”

  紫衣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轻声说道:“它可助你战胜司空秀蓝。”

  旋愔卓只觉她目光古怪,奇道:“这么颗小药丸如何助我?”

  “待到比武之时,你若不敌,立即服下此物,保你获胜。”

  “可是……”旋愔卓话未说完,忽然一阵头晕,紫衣女的美目中仿佛散逸出奇异的浅紫光芒,她想要转移视线,竟是不能。

  “相信我,服下此物,定会击败司空秀蓝。”紫衣女的声音益发低柔。

  “服下此物,定会击败司空秀蓝。”旋愔卓喃喃自语,目光空洞,似已被摄去魂魄,只是茫然重复。

  “好了,现在你回去休息,四月十五必获大胜。”

  “回去休息,必获大盛。”旋愔卓低声附和着,缓缓向林外走去。

  紫衣女目送她的背影,面上渐现笑意。那笑,依然娇弱甜美,温婉动人,宛如迷醉的春夜里,悄然绽放的一朵洁白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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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数年以来,水阳弟子几乎从未见过司空宫主出手,此次比武消息传来,莫不希望获得前去观战的机会。然而终不能为了一场武斗倾宫而出,司空秀蓝左右为难,最终同意总宫内四堂、八坛、四方关卡分别选派三名弟子随从。不料各处越报越多,两日过后,业已将近百名。

  秀蓝哭笑不得,索性放言道:“你们随意,本宫先走一步。若有要务,立即禀报左护法,由她决断便是。”她早已决定将权力逐渐移交李梦娟,是以凡有机会,便将宫中事务交与她来处理。

  当下司空秀蓝独自离宫先行,不几日,即近黄山地界。

  这一日天光晴好,艳阳高照,官道宽阔平坦,行人车马稀少。秀蓝心怀舒畅,策马疾驰,直至日薄西山,夜色渐深,方才放缓行速,却错过了打尖投宿的客栈。

  举目望去,前方是数座低矮的山丘,林木苍郁茂盛,道路穿插其中,蜿蜒迤逦,时隐时现。秀蓝武功高强,性子洒脱,并不在意,心道:“所谓天为被,地为床,今夜露宿辽阔天地间,想来别有趣味。可惜墨释不在身边,若能月下同行,当真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念及墨释,相思之情翻涌而出,又是甜蜜又是愉悦。

  此时她已驰进山林,周围尽是松树,遒劲挺拔。月光清皎,轻抚着苍生万物。一人一马于松间疾速奔行,只觉飘飘欲仙,十分快意。

  万籁俱寂,茫茫林海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飘渺的歌声:

  “浪子三唱,不语离歌。

  红尘间,悲伤事,已太多。

  浪子为君歌一曲,劝君切莫把泪流。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词意豪迈壮阔,曲调却是说不出的沧桑深沉,与清寂幽静的月色深林殊为相衬。

  秀蓝抚掌赞道:“好曲子!”她时常独行江湖,草莽异人与奇闻逸事见的颇多,虽知这深夜歌者善恶难测,依然出声赞赏喝彩。

  歌声骤隐,一把低沉动听的声音道:“林间数坛酒,独酌无相亲。朋友既是知己,何不过来同饮杯酒?”

  秀蓝微微一笑:“如此也好。”策马前行,山路回转,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场。四周松木愈发茂密,其间数块巨石兀立,石面却甚是平整。

  最大的怪石之上,一名紫发黑衣的男子半坐半卧,正在自斟自饮。听得蹄声渐近,并未抬头,扬手飞出一个小酒坛,淡淡道:“先干为敬。”说着举起身侧另外一坛,仰头豪饮。

  秀蓝为人爽利,不拘小节。何况她精于识毒,内功极为深湛,当下竟也举坛纵饮。不出片刻,酒已见底。她丢掉空坛,笑道:“好酒,好歌,好月色。兄台果然会享受。”

  紫发男子随意的抛出酒坛,蓦然间转过视线,凝神看向秀蓝。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如冷芒电扫,面容极是俊朗,却隐含着几分森寒之意。

  秀蓝神色不变,面露浅笑注视着他,心中暗道:“此人居然这般英俊,不逊于墨释、幽溟,不过还是不如小鱼那家伙俊美呵。看他的发色颇为怪异,难不成并非凡世中人?”她本就胆子奇大,当初遇魔亦未大惊小怪,此刻虽略加防备,并未惊惶。

  紫发男子目不转睛,半晌也不言语,眼中的神情很有些奇怪。换作以往,若有男子如此失礼,秀蓝早就出手惩戒,但不知为何,只觉眼前之人并无恶意,甚至颇为熟悉,一时间心思迷惘,说不清是何种感觉。

  紫发男子忽地露出粲然笑容,充满风流迷魅的诱惑,仿佛瞬间变了个人,不过全无淫猥之意。秀蓝蓦地一窒,呼吸似乎隐隐的有些急促,脑海中突然闪过墨释的面孔,霎时平静下来。她心中微凛,戒备暗生。毫无预兆的,一股诡异的力量遽然袭来。她连忙施展心法,运转内息抵御,却无法将真气凝聚汇集。震惊之中,身子已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转瞬落入紫发男子的怀里。

  秀蓝面色骤变,心知此人大有古怪,绝非凡人,低声喝道:“你要怎样?快放我下来!”

  紫发男子低笑道:“好酒,好歌,好月色,好美人,才算得会享受。”说着俯下身来,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

  秀蓝浑身剧震,花容霎时失了颜色,以为这个浪荡子色心突起,图谋不轨。她不禁惊恐交加,涔涔冷汗逐渐浸透衣裳。有生以来,初次后悔自己太过莽撞托大。

  紫发男子盯视着秀蓝,好像不愿漏过她的任何神色变化,嘿然笑道:“难得你也有怕我的时候。当真想不起来了?”

  秀蓝一怔,心中略定,迟疑道:“想起甚么?”

  “你原本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可怜数年前突然失忆,竟不认得你夫君我了。”紫发男子露出促狭的笑容,甚是狡黠得意。

  秀蓝听他出言轻薄,怒气横生,正要厉声呵斥,紫发男子的神色忽转肃正,怅然道:“多年未见,有时还真是想念你这小丫头。他们明面上虽不敢多言,心里也都挂念的紧。今夜终于见着你了。”他仰首望向浩瀚星空,沉默出神,目中满是沉郁之色,似是忆起陈年往事。

  秀蓝再次怔住,委实猜不透这个邪气古怪的男子到底是何来意,过了半晌方道:“你先放开我,再说其他。”

  紫发男子一震,回过神来,又露出魅惑的笑容:“当年你经常缠着要我抱,只有在我怀里才不哭闹,现今居然不愿意了?莫非有了意中人?女大不中留啊!唉……”他长声叹息,面容萧索,眼中揶揄之意却愈发浓重。

  秀蓝又羞又气,从没见过这样一时严肃凝重一时嬉皮笑脸的无赖,若非浑身乏力,恨不得一掌把他劈死方能解气。

  紫发男子仿佛明白秀蓝心中所想,然而她越是恼怒,他似乎就越是开心,笑嘻嘻的望着她,也不言语。

  林中忽又响起一个深沉的男子声音:“谛妄,你要闹多久才算够?此时寒气正浓,还不尽快消除燠火印的残余真力?”

  紫发男子剑眉微蹙,无奈道:“这只可恨的老狼,总是关键时刻蹦出来扫兴,罢了,不逗你了。”他起身跳下怪石,将秀蓝放至地上,随手轻挥,她身上的无力感登时消失。

  秀蓝恢复气力,立刻挥掌向着紫发男子的脸上掴去。对方居然早有防备,纵身跃起,落在数丈之外,朗声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还不先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秀蓝闻言转过头去,月色透过松林,光影斑驳朦胧,一名清瘦英挺的金发男子静立于数株古松之间,面容沉静如水,样貌颇为神俊,只是看起来懒洋洋的,淡漠无谓的样子,似乎世间万物俱不萦怀。她心下犹疑,听二人言语恐怕交情匪浅,不知还有何种阴谋诡计针对自己。

  金发男子露出一丝闲逸的笑容,悠然道:“在下狼炎,来自海外大荒凶犁土丘。姑娘你便是天雪么?”

  秀蓝愕然,这已是第二次被错认,心中隐约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忧惧感,一时竟忘了出言更正。

  狼炎见她沉默不语,也不在意,转身对紫发男子道:“走罢。”

  紫发男子哈哈一笑,面向秀蓝道:“小丫头,前路多危险,万千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言毕身形一晃,与金发男子御空而去。

  林间再次飘出苍茫的歌声,词曲却已转为忧伤宛转的调子。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声音渐渐淡远,逸散在风中,若有若无的杳渺如轻烟,终于消逝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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