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月城。”黑衣人仰望星空,悠悠低吟。
黄衫人微锁的剑眉不由一挑,纳罕:“你还知道这两句诗?”
“我曾翻阅霄伤熠的《琴心集》,中规中矩,并无新意,唯此二句剑走偏锋,可谓绝品。霄先生天纵奇才,不过诗赋方面的造诣比之功法,相差远矣。”黑衣人看了看黄衫人,笑劝道,“连璧城固然号称不夜之城,但已过亥时,又非节庆日,你我未必会巧遇熟人。再者你施了化形术,何须多虑?”
黄衫人不悦道:“最近棘手之事接踵而来,你倒是不慌不忙,闲逸的紧。为何定要约在连璧城会面?此地不同于其他天界大城,极易碰见魔妖鬼界和衡门中有头脸的人物,你偏不肯施展化形术。”
“难得有机会与兄台你小酌几杯,遮遮掩掩的,委实无趣。”黑衣人嘿嘿一笑,“你且放宽心,即便遇到我界子民,也无妨。”
“小酌几杯?”黄衫人愕然,“你究竟要去甚么地方?似已临近南门,难不成你又打算出城?”
“麻子酒馆。记得么?那可是你我初会之地。”
黄衫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么个破旧小酒馆,还未倒闭么?如果你打定主意想喝酒,索性便去紫瑶楼。”
“你这个人,以前多少还有几分洒脱之气,现今却是越来越俗了。”黑衣人嘴上毫不留情,“紫瑶楼富丽堂皇,莫非你平日里看天庭的富丽堂皇还未看够?”
“紫瑶楼至少雅间清静,适宜议事。”黄衫人坚持己见,并不理会黑衣人的讽刺。
“如此清幽月色,不如叙叙旧。何况麻子酒馆地处偏僻,酒客一向稀少,你我议事也议得。”
“可是……”黄衫人还待反驳。
“既来之则安之,前面就快到了。老兄你怎恁地啰嗦,想当初你是多么沉静寡言的男子,小弟始终认为你比那个油腔滑调的混账小子可靠百倍。”黑衣人半真半假的调侃着。
黄衫人被噎住了,半晌方道:“口是心非。你若真嫌那人不可靠,岂会欢天喜地的把妹子许给他。”
黑衣人叹道:“女大不中留,我有甚么法子?他俩根本不在意所谓神魔殊途那一套。讲道理讲不通,我又打不过那小子,赶也赶不走。不能哭天抢地,只好欢天喜地。”
黄衫人哑然失笑:“原来你和他交过手?这件事我倒不晓得。”
“我和小妹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出人头地,满心盼她嫁个顶天立地的魔族男儿,有个好归宿。不料一个神族小子半路杀出,换你是我,也绝不会甘愿。”黑衣人又叹了口气,“倘若那家伙像霄伤熠一般天资超卓、专于武道、不嗜好任何世俗享乐,我败了也无话可说。偏生他四处留情、吊儿郎当,功法仍然如此高绝。如今早已事过境迁,可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没有天理!”
黄衫人原本心事重重,听到最后已是忍俊不禁:“算了,几万年前的旧事,不必耿耿于怀。雪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唉,还真是女大不中留。”一想起天雪,他的重重心事立刻全部回归,连头都开始隐隐作痛。
黑衣人大笑道:“这就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神族最善作伪,譬如你便总是嘴硬,其实深心里待天雪如女儿,眼看她被一个魔族小子勾走了,却无计可施,只怕比当年的我还要恼火。难怪近年来每次见你,你都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比她那个正牌的老爹负责任多了。”
黄衫人被说破心事,有点尴尬,又不便发作,忽而道:“你适才形容霄伤熠天资超卓、专于武道、不嗜好任何世俗享乐。我想象中的墨释,亦是如此,只是他比霄君性情暴烈,行事更为无忌,终究是出身魔族。”
黑衣人想了想:“确有几分相似,不过本质不同。墨释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魔’,而霄先生给我的感觉,仿佛一个超脱六界众生之上的‘存在’。在我看来,目前的墨释与当年的霄伤熠有一点最为接近。”他的脸色一肃,声音也低了,“在朝中的地位和名望。于你我而言,这点才是最重要的罢。”
黄衫人一震,默然不语。
黑衣人淡淡一笑:“我确信霄伤熠不是你杀的,即使世间流言不断。我仅见过霄先生三次,那样的绝顶人物,世人所看重的权财美色,在他眼中皆是虚妄,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冒风险除掉他。同样的,我也无意除掉墨释。”他顿了顿,又笑着坦言,“估计想杀也杀不了。”
黄衫人依旧沉默,却伸手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心中逐渐涌出一丝奇特的暖意。这种性质的谈天,对他而言是无比珍贵的感受。毕竟以他的身份,纵是他的妻,也难以完全平等无惧的态度与其交心。普天之下,这个黑衣男子大概是唯一的例外,而且他们能够理解彼此。虽然他们身份对立,某种意义上地位却是平等的。不是朋友,胜似朋友。黑衣人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是相同的想法。况且他俩之间,还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黑衣人随即转回轻松的话题:“小弟之所以说这些,乃是向兄台表明,将天雪许给墨释,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一则不必担心她受欺负,二则墨释痴情的要死,决计不会变心,三则天雪的性格明显不适合做天官,你赶紧把她打发走了,以免她三天两头惹祸,诸神轮番找你告状。如此一石三鸟之计,兄台意下如何?”
黄衫人顿时气结:“甚么乱七八糟的!神武将军嫁与赤魔尊,你让我的颜面往哪里放?!你让神魔两界的威严往哪里放?!”
黑衣人慢条斯理的言道:“不要激动。你尽可先撤了她的将军职,再逐出神界,简单的很嘛。我们这边也不会大肆张扬的。”
黄衫人忽然心生警惕:“且不提她体内邪灵未除,未必适宜久居魔界。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这么热心?”
黑衣人笑的异常灿烂,真假难测:“神魔相安多年,境内亦无事。我这些年愈发气闷,又没太多兴趣钻研武技。倘若天雪与墨释成了亲,至少要生三五个孩子罢。他俩也还是孩子,自然做不好父母,可以把小孩子放在我宫里养。”
黄衫人呆呆的盯着黑衣人,发现自己刚才的暖意啊理解啊通通都是错觉,他完全搞不懂眼前这个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甚么东西。也许那个传言是真的,对神族来说,魔族都是不可理喻的。反之,亦成立。
他无意识的转过头,想整理整理思绪再回话,突然看到前方岔路上有一对年轻情侣手牵手的迎面而来。黄衫人要崩溃了,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那对情侣才是他眼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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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雪勤于修炼功法,不好妆扮,素嫌华服珠翠太过累赘,平素天帝与西王母又时常赏赐,见的多了,并不觉得稀罕,倒是对夜市小店的新鲜小玩意和特色吃食甚感兴趣。只是既要赔还阴漠彻一条长裙,又是初至这座天界东部第二大城,自然不能错过闻名于各界权贵层、几可作为连璧城繁绮标志的舒云玉阁与锦斓织坊。
两人先去的锦斓织坊。这家令无数贵妇淑媛流连忘返的顶级成衣店共计三层,招牌十分醒目,位于城南鸿元路,与舒云玉阁所在的鼎华道仅相隔两条街。
天雪的“抓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她从一层起始随意浏览,身后始终跟随着两名妆容精致的店内女侍,一名介绍各类衫裙的材质绣工,另一名不时在簿子上记录着甚么。天雪只道是店家待客礼数周到,并未着意。直至到了顶楼,她选中一条牡丹鸾凤的茜纱长裙,与阴漠彻原先那件颇为相似。女侍笑盈盈的请两位进入上宾休憩室稍候,又奉上两盏香茗。
待女侍离去,天雪方笑道:“不愧是名店,招呼客人这般尽心。”
墨释微微一笑:“要不要再转转?还有没有其他中意的?”
“不用啦。”天雪摇摇头,“我记得阴漠彻那条裙子六千白玉铢,不晓得这条要多少。雨魄给了我五张宗禄玉票,五万白玉铢足够了罢?”她不嗜奢华,对这方面完全不在行,虽感一条裙子动辄上千上万实在贵的离谱,但并不吝啬。
“你和我出来,不许花你自己的钱。”墨释淡淡的,随即补充道,“也不许和我争。”
天雪一愕,一时没想明白这算哪门子道理,一阵敲门声轻轻响起,忙道:“请进。”
五名女侍鱼贯而入,各自捧着四个锦匣。为首的名作丝琴,含笑道:“两位贵客久等了。这些分别是五件曲裾、七条长裙、两款短襦、四袭披帛,另外两件是本坊赠送的莹玉宫绦与针娘所绣的合欢襕裙,还请姑娘过目。”
天雪诧异:“怎地这么多?我只选了一条茜纱裙啊。”
墨释已从丝琴手中接过账单,扫了一眼,递给她一张鸿禧玉票。原来自打天雪进店,但凡她多看两眼的衣物,墨释便示意店家记下。那个做记录的女侍,便是专门负责记账的。天雪终于搞清楚状况,无奈辞谢、反对、抗议通通无效,只好看着女侍眉开眼笑的把二十件服饰逐一装入纳天袋。
连璧城乃首富之城,锦斓织坊的女侍们更是见惯豪客,然而真正有身份或者巨富的人物极少亲自光临店面,织坊掌柜定期将新品送至大主顾的府宅,由她们自行择选。偶有中年男子陪伴年轻艳丽的女子来此选购,彼此间姿态狎昵,想来非是夫妻或正常的情侣关系。其余客人通常花销几万白玉铢便已算是大手笔。
像墨释天雪这般年貌相当容颜俊美,且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花掉三十多万白玉铢的主顾,丝琴尚是初次遇见,自是满心欢喜,否则岂会赠送针娘亲制的衣饰。针娘的绣品,多少贵族仕女尚且求之不得。
墨释忽道:“那个曲裾的式样颇为少见。”
丝琴详言道:“曲裾属于深衣的一种。近年来各界女子普遍流行身着襦裙,而男子多着直裾。只是天庭的高官显贵出席祭祀、宫宴等重大典礼时应着朝服,依据神界古礼,朝服须是深衣,故而本坊依然制作各式深衣。其实曲裾最能体现女儿家的玲珑体态。”说着望向天雪,“这位姑娘不如试穿一件?”
天雪想了想,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也好。”
半晌之后,天雪款款步出更衣间,挽着凌云髻,一袭丁香色曲裾深衣,青莲色镶边,内衬月白里衣,宽袖紧身,长可曳地,腰间束着莹玉宫绦,愈发衬得她身材高挑、娉婷婀娜。
墨释一愣,凝视天雪出神不语。
天雪略有些局促,低声道:“怎么……不好看么?”除了天庭规定必须礼服出席的场合,她一向衣着从简,这还是初次为了一个男子特意打扮,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不料对方的反应真令人郁闷。
墨释回过神来,叠声道:“不是不是。很美,真的很美。”他从未见过天雪身着黑白颜色以外的衣裳,没想到竟然如此惊艳,然其不善言辞,委实无法像谛妄夜一般舌灿莲花的赞美女子。
天雪嫣然一笑:“咱们走罢。只不过穿着曲裾,你可莫嫌我走的慢。”
丝琴匆匆走出更衣间,一边将天雪换下的白衣放入纳天袋,一边言道:“本坊为贵客备有豪华车轿,两位若不介意,可由坊内车夫相送一程。”不知何故,她的态度比之先前又恭敬了几分。
天雪欣然道:“那就多谢了。我们打算去一趟舒云玉阁。”
丝琴目送马车渐渐远去,方回转织坊,旁边的女侍忍不住问道:“丝琴姐,寻常人物可没资格享用那辆马车,莫非那两位大有来头?”
丝琴静默不答。那名女客的白衣质地精良,丝琴是行家,一眼便认出是出自本坊的上品。锦斓织坊的衣衫,皆在袖口或腰际内衬处以银线绣制一枚织坊的特有标记。她小心翻开那件白衣的袖口,意外发现竟是一枚小巧的金线十字标,此乃针娘的独门印记。
针娘偏爱明艳色彩,一贯不喜素色,然每年均要缝制黑白纯色的衫裙各十套,上贡当今天后娘娘。据闻天庭的神武将军天雪最爱白衣,西王母宠爱此女,因而特命针娘亲手制素衣。可是……那位男客明显不似神族。丝琴心中又是惊疑又是兴奋,岂敢多言。
天雪在舒云玉阁简单转了一圈便即离去,唯恐店家又捧出一堆锦盒。
墨释失笑道:“你慢慢逛,不喜欢的不要就是。”
“算了,我又不懂品鉴玉器。”
“想不想再去喝几杯?”墨释提议,“以前我和飞凌去过一个小酒馆,环境不佳,但酒水和下酒菜倒还有点滋味。”
“飞凌曾经溜出来和你喝酒么?天雪顿时来了兴致。
“两次而已。那小子循规蹈矩,怎会偷偷溜出来,特意告了假。”
天雪忆及昔年同袍的言行:“飞凌那家伙,有时就是婆婆妈妈的。你俩的性格并不相似,为何合得来?”
墨释笑道:“你和他的性子又何尝相似,不是照样合得来。人与人之间是否投缘,说不清的。”
两人谈谈说说,不多时马车已行近南门。墨释叫停,与天雪下了车。原来那家酒馆地处偏僻,并不在主路上。
璧月初晴,黛云远淡。通往酒馆的小径清幽宁静,两侧尽是苍青松柏。
“这条路适合漫步,是个好地方。”天雪轻笑,“怎么发现的?”
“魔帝陛下带我和幽溟来过。”墨释答道。
天雪面露好奇之色:“魔帝陛下?你不是说小酒馆环境欠佳么?”
“我和幽溟当时也觉诧异,陛下说他登基之前常来此处独酌,一时兴起,便叫上我俩一起喝几杯。”
“魔帝倒是蛮有逸趣。”天雪赞叹,忽然问道,“对了,那些衣饰花销不菲罢?”
墨释漫不经心:“问这个干嘛?权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太贵重了。我虽不了解锦斓织坊成衣的行情,但听雨魄提过,一件定制的曲裾朝服将近十万白玉铢,尚且不是最高级别的。普通的曲裾深衣,怕也要三四万。”
墨释蹙眉道:“你并不看重钱财,为何与我这般计较?况且几十万白玉铢也算不得大数目。”
“几十万白玉铢?!就那些衣裳裙子?”天雪瞪大眼睛,表情可爱,“倘若雨魄知道了,定会抱怨。实话告诉你,我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钱。雨魄常言居安思危,须留后路。即使身居高位亦不能松懈,绝不可胡乱花钱。”
“又是你那个女管家?理她作甚,又不花她的钱。”墨释越发不悦,心道那女人好歹是天卫出身,恁地小家子气。可怜天雪在神界本就没几个朋友,偏还摊上一个啰嗦又小气的管家婆。
其实雨魄本是好意,正因她隶属天卫组织,知悉乃至亲自参与过众多朝廷机密事件,早就看透了宫廷与官场的阴暗残酷,深知以天雪的孤傲耿直并不适合为官,诸神之中与她交好的又寥寥无几。现今天帝宠信这位神武女将军,自是一切顺利,然伴君如伴虎,万一将来天雪失势,群臣是指望不上的,必须倚借充足的钱财,方可打点关系。即使离开神界,一个姑娘家有钱傍身,至少便利些,总不能让如此绝丽的美人穴居荒山野岭罢。
而墨释想的就简单多了,反正他会照顾天雪一世,肯定养得起她,哪管甚么劳什子的前路后路。
再者天雪确实不像神界多数高官那般喜好奢华享受。她身为一等神武将军,年俸六十万白玉铢,远超中高阶天官的收入,可根本没处花。此刻见墨释不快,也没法多作解释,何况连她自己亦未完全明了雨魄的用心良苦,只好岔开话题:“好啦好啦。谢谢你的礼物。哎,你们魔界的俸禄怎么样?”
“不清楚其他官员的。”墨释想了想,“我的年俸大概百万珪币罢,记不清了。”
珪币与白玉铢基本是一对一的兑换率。魔界臣宦的平均俸禄远远高于神官,对比两界最高阶官员的薪俸,前者也明显高于后者,不过魔界针对官吏的贪渎之罪惩治极严,朝政甚是清明,神官的腐化却日益严重。
天雪一直以为神界比魔界富庶,岂料墨释的年俸居然比她多出近一倍,取笑道:“难怪赤魔尊大人如此财大气粗。”
“我自己也不花费甚么,更没兴趣陪不相干的人闲逛。给你买几件衣服而已,就是财大气粗么?”墨释语声微顿,饶有深意的续了一句,“你若看不惯,以后我的钱归你管。”
天雪错愕:“我怎么管?”
墨释玩味一笑,沉默不语。
天雪突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红了脸,嗔道:“我才不管!”
墨释大笑,伸手轻轻握住天雪的柔荑。他和她共处的时候,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这小丫头有些方面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害羞的模样又异常动人。他有时故意逗弄她,只为欣赏伊人含羞带怯的小女儿娇态。
天雪娇躯微微一颤,却未挣脱。两人牵着手,静静的走着,踏碎月影,遍地清光,似可走至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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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之后,赤魔尊亦在相似的一条林荫小道上缓步徐行。只是彼时陪伴在他身畔的,是另外一个女子。
“初昊帝元泰四十一年,二月十九,天雪奉上命,驰援羽拓所将乾部军。地魔军川酆部设伏于魔界苍冉雪原,以所俘乾部赤霞将军为饵。天雪陷重围,击伤川酆,拒不降,力战而亡。上感其忠烈,追封公爵,谥武宁。”
神界兰台署正史关于天雪的终局记载,不过短短数行,悲壮而荣耀。然在无数稗官野史之中,并不是这样的故事。有说天雪不满天庭权奸当道,故而诈死归隐;有说天雪为世外高人所救,无奈功法尽失,心灰意冷,不知所踪;也有说天雪被地魔军掳走,因其姿容冠绝天下,川酆秘密献美与掌握地魔兵权的狱王……
众说纷纭,俱是言之凿凿。唯有一点相同,无人相信天雪战死,盖因神界直至与魔界议和,仍未寻回武宁公的尸骨,甚至未曾找到碧血剑,最后只得为其立下衣冠冢。
作为初昊朝四大奇案之一,天雪神将的真正下落,于大众而言,成为一个永远无解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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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发觉黄衫人的面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登时一愣,继而便笑了,扬声道:“赤魔尊大人,月夜偕美同游,雅兴不浅哪。”
墨释天雪同时一惊,循音望去,只见两名中年男子立于不远处一条岔路上,黑衣者面带微笑,黄衫者却神情严峻。
天雪奇道:“你认得那两个人?”
墨释含糊应道:“唔,认得那位穿黑衣的。”
说话间黑衣人已快步走近,含笑道:“鄙姓縢,乃墨释同僚。”回首一指跟进的黄衫人,又道,“这位是我的故交,姓黄。不要紧,都是熟人。”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墨释说的。
黄衫人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拱了拱拳,并未言语。
天雪敛衽行礼:“见过縢先生、黄先生,在下是墨释的朋友……”她稍显犹疑,见墨释略一点头,方道,“我名天雪。”
黑衣人温言道:“原来是天雪将军,失敬了。”
天雪立时对黑衣人生出些许好感,因对方语气满含善意。然而那个黄衫人始终脸色阴沉。
“你们也要去麻子酒馆?”黑衣人问道。
墨释又点了点头。他委实没想到黑衣人居然也会深更半夜与友饮酒,且从未听说黑衣人还有这么一个界属难辨的故交,决计不是魔族。
“难得偶遇,不如共饮几杯。天雪将军是否介意?”黑衣人发出邀请。黄衫人面色又是一变,欲言又止。
“好啊,縢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天雪一口应允,旋又天真的问道,“縢先生也曾和魔帝去过那家酒馆么?”
黑衣人干咳一声,似乎有点尴尬:“嗯……我们进去再聊罢。”
麻子酒馆里仅有一个伙计,并无酒客。店铺不大,五六张桌子而已,木质的桌椅已有破损,幸好还算干净。
一行四人终于落座,其中三位各怀心事。那伙计懒洋洋的,慢吞吞的摆上酒杯碗筷。唯一没有心事的天雪又发问了:“你们老板是个麻子么?”不知何故,她隐约觉得这个伙计不是普通人,而且看起来很有趣。
伙计两眼一瞪:“你瞧我脸上有麻子么?”
“我问的是你家老板。”
伙计眼睛瞪的更大:“我就是老板!你是来喝酒的,还是来看麻子的?”这位仁兄可谓相当异类,初见天雪的男子,不论是敌是友,没一个如此恶声恶气的。
黄衫人和黑衣人闻言对视一眼,他俩均不知晓麻子酒馆竟已易主。
天雪从未见过这么大脾气的小老板,转念一想,到底是自己失礼,微笑道:“对不住啦,你别见怪。”转向墨释道,“这里有甚么好吃的?”
墨释亦未计较,直言道:“坛子酒、怪味花生、香闷酥肉。这里就这三样好吃。”
天雪忖道这小老板脾气火爆,听到这句恐怕又要发作。不料他咧嘴一笑:“果然是熟客,知道本店的招牌酒菜。”
天雪纳罕道:“他才来过两三次罢?这样也算熟客?”
“只要我瞅着顺眼,来一次也算熟客!”老板十分不耐烦,“你这小姑娘问题多多,好生啰嗦,以后少来!”
天雪险些第二次“抓狂”,却听墨释淡淡道:“你对我不敬无所谓,但不许对这位姑娘无礼。今晚我不想动武,你收敛点。”
老板冷冷地横了一眼天雪,却再未多言,转身去向后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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