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七星之中,第一太星精名玄枢上真,第二元星精名北台上真,第三真星精名九极上真,第四纽星精名璇根上真,第五罡星精名太平上真,第六纪星精名命机上真,第七关星精名玄阳上真。分别居于北斗七宫: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天衡宫廉贞星君、闿阳宫武曲星君、瑶光宫破军星君。
北斗七宫合左辅右弼二星,即洞明宫外辅星君,隐光宫内弼星君,共有九宫星君,称为北斗九宸。
此时浩瀚天宇的正北方,七颗明亮银星辉耀闪烁,呈勺状排列。附近另有两颗小星,即是左辅星与右弼星。
张潜鹤业已结束作法,眉眼低垂,举掌行稽手礼,似是与诸位星君以心语施礼交流。
九颗星辰骤然发出璀璨的光芒,旋即消于无形。苍旻重现清朗白日,天高云淡,煦风徐徐。半空中影影绰绰的现出九道身影,渐转清晰,北斗九宸终于显露神体。
天帝设置的七星击魁咒阻力异常强大,九位星君也无法直接进入上清峰的禁区。为首的贪狼星君正要命令张潜鹤撤去结界,猛然发现浮立于不远处的墨释,登时面上变色,失声道:“你……你来人间有何贵干?”
他身后随行的武曲星君和破军星君亦是暗自惊疑。其余几位并不认得墨释,廉贞星君初次见到长兄如此失态惊呼,不禁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高伟轩昂的英俊男子,狐疑问道:“大哥,他是甚么人?”
这位七星君中唯一的女神,面容姣好,杏眼桃腮,身着色彩斑斓的千羽星衣,有一股明艳娇悄的动人味道。而她几个兄弟的长相,着实难以恭维。倒是外辅星君与内弼星君,前者英武不凡,后者斯文清俊,俱可算是美男子。
墨释冷声道:“本座身处局外,看场热闹罢了。”
巨门星君怒道:“好小子,你可知晓我们兄弟是甚么来头?还有胆子看热闹?!”
贪狼星君低喝道:“噤声!”随即面向墨释,含笑拱拳道:“我等来此是为了镇压妖孽,赤魔尊大人既是看个热闹,还望莫要插手。”
敖祖胤被秘密羁押于龙虎山天师府,知悉此事者极少。贪狼星君含糊其词,故意不提及敖祖胤的名字,以免担下泄漏机密的罪名。他知道赤魔尊轻易不会涉足外界纷争,然其恰巧于这个当口儿现身此地,显然不是偶然路过而已。他并不相信墨释的说法,又拿不准他与敖祖胤是否熟识,却不敢直言发问,只好兜着圈子,希望墨释不要出手相助雍禺龙神。
巨门星君等听闻墨释之名,无不惊骇,没料到竟在人境遇到魔界的赤魔尊。廉贞星君的美目中却泛出异彩,娇声道:“你就是墨释大人?听说前几日你曾在蜀山与谛妄夜比武,可有此事?”
墨释见她开口便问及谛妄夜,愈发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当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廉贞星君追问道:“他后来去了甚么地方?你知道吗?”语气中充满关注急切之意,与处于热恋中的人族寻常少女并无不同。
墨释暗中叹息,他素来不愿且不屑撒谎,却不得不为谛妄夜那小子遮掩行迹,只好轻轻摇头,默然不语。
廉贞星君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和忧郁,不再言语。
墨释转向贪狼星君,淡淡道:“你们去罢。若出变故,本座愿助一臂之力。”他原本不想干预此事,但对廉贞多少存了一份歉意,况且也想会会那位龙族第一高手,当下决定加以援手。
贪狼、武曲、破军面面相觑,脸上隐露喜色,心知赤魔尊一言九鼎。北斗九宸虽出身于神族,且受封为天官,但当年与墨释交手,只是单纯的较量武技,本身并无真正的过节。固然是神魔对立,不过最近万年来两界从未发生激烈冲突,他们自然不愿树立如此强敌。
贪狼星君笑道:“那在下先行谢过了。”
张潜鹤仰首观望,发现九位星君与一名神秘的黑衣男子浮于峰顶上空交谈,不由大吃一惊。他很清楚天帝禁制的法力之强,此君竟可前行至此,自己却根本未曾察觉,绝非寻常人物。
过了片刻,诸星君纷纷御空下降。张潜鹤连忙捏诀念咒,暂时撤去七星击魁的禁闭术,待对方与那黑衣男子落至天师府,再度施法封合。他不知墨释是何来历,迟疑着并未问询。天雪和谛妄夜依然隐身,尽力收敛自身的灵力气息,免其外泄,也成功潜入府内。
贪狼星君无暇多作赘言,凝目注视着镇妖古井,沉声道:“敖囚,天帝陛下宽宏仁慈,饶你不死。岂料你不思悔过,反而再三挑衅作乱,该当何罪?!”
井中传出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者报上名来,本王没兴趣与无名小辈打交道。”
巨门星君脾气暴躁,闻言冷笑道:“一个阶下囚还有脸自称本王?我等乃是北斗九宸星君。”
敖祖胤纵声大笑,讥讽道:“适才张老道呼风唤雨装神弄鬼的,本王还以为他能召来一路强援,却原来是你们几个废物。”紧接着语气转寒:“你们回去告诉初昊,他要是真有种,要么下来和本王一决生死,要么就想个法子彻底杀掉本王。不然我敖祖胤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文曲星君平和温善,劝道:“雍禺龙神,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无论你有何种怨恨仇雠,数千年已过,还有甚么不能抹煞消解的?何况凭你一己之力,妄图与万神之主为敌,岂非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你若能幡然悔悟,我等愿意联名请求陛下开恩,减轻你的罪罚刑期。不知龙神意下如何?”
这番话的真假姑且不论,但听起来确实言辞恳切,颇为诚挚。
敖祖胤沉默半晌,未作答复。
众人心想他莫非已然意动?假如不动兵戈,即可解决此事,自是最佳结局。却听敖祖胤突然狂笑道:“难怪尔等有恃无恐,原来另有高手在场,险些瞒过了本王。”他方才未曾答话,并非有意和解,而是静心以体察术探测井外的情况。
墨释心中微凛,敖祖胤受制于天师府和镇妖井内的多重结界,尚可施法震动周边山石,这等功力已足以傲视六界,想不到他竟能隔着层层障碍,感知到自己刻意隐藏的气息,不过敖祖胤的术法水平终究有限,尚未发觉墨释出于魔族。
北斗九宸不愿说破墨释的身份,毕竟张潜鹤业已升入仙界,又经过天帝的亲自授封,与一干神官多少有些来往。己方与赤魔尊一齐出现的事实,如若传入天庭诸神的耳中,十之八九会惹来非议和麻烦。
贪狼星君、禄存星君同时向文曲星君使个眼色,后者会意,温言道:“龙神,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我等绝不愿与阁下交恶。敢问在下的提议,你可否接受?”
敖祖胤怒骂道:“本王永远不会向初昊小儿低头屈服。那无耻孬种仗着神帝之尊,勾引了本王最为心爱的女人,却不负责任,没个担当。金夙浣思那恶婆娘看似高贵慈和,实则阴毒无比,设计害死了凤凰儿。就算把这一对狗男女碎尸万段,也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此言一出,在场者莫不目瞪口呆。
公然辱骂天帝与西王母为狗男女者,估计敖祖胤还是头一位。如果他所言属实,这种深宫隐秘之丑闻,外人得知必会招致杀身之祸。贪狼星君等为官多年,非常清楚此中的微妙和险恶,头上登时冒出冷汗。
谛妄夜传音笑道:“越来越好玩哩。怪不得神界盛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原来罪恶之源就是英明伟大的初昊陛下,哈哈。”他与敖祖胤素昧平生,但根据各道人物的评价,此君绝不是喜欢谰言诋毁他人的无德之辈。他这番痛斥,断非空穴来风。
墨释微微一笑,转向北斗九宸,看他们如何应对。
张潜鹤暗中疑惑不已:“敖祖胤每年初春时节必会大肆作乱,多年以来,亦有其他仙神赶至此处,协助我镇伏此獠,然而他从未说起为何痛恨天帝,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殊不知众人俱都低估了雍禺龙神。他适才以体察术发觉墨释的存在,虽然未能探知其界属,但像他这种级数的顶尖儿高手,立时发现墨释的法力深不可测,不禁再度凝神施法,终于探察出墨释敛藏的魔族气息。
敖祖胤被关入镇妖井之际,霄伤熠业已寂灭,飞凌尚未成名,墨释仅是初露头角。敖祖胤受禁于暗无天日的古井之底,一晃近万年,与世隔绝,并不知晓对方乃是名震六道的现任赤魔尊,亦不清楚他为何会与神官一道出现,然其深知神魔两界决计无法真正达成和解,而魔族至为崇尚武力,以墨释的功法,在魔界的威望地位想必不低。
既有如此机会,敖祖胤索性将初昊和金夙浣思的卑鄙行径抖落出来,好令外界得知神界的帝君天后是怎样的无耻卑劣。只是那名女子在敖祖胤的心目中,比所有神女仙姝还要高贵万分,对他而言,将她的芳名与初昊连在一起,亦是一种莫大的亵渎和侮辱,因而仅以小名代之。
天玑宫禄存星君眼中杀机陡先,悄悄向贪狼星君作了个手势,示意务必要除掉敖祖胤。事关神族帝后的名誉,无论真假,皆不可外传。索性杀人灭口,一了百了。事后只当这老疯子甚么也未说过,诸位星君大人自然甚么也未听过。
禄存星君身材矮胖,寡言少语,脸上总挂着一团和气的亲切笑意,却是北斗九宸中最为心狠手辣的一个。
贪狼星君神色阴沉,略作迟疑,终是缓缓点头。其余几位得其示意,迅速按照七罡星位各自立定,严阵以待。廉贞星君的玉容上掠过一丝不忍之色,却不敢违背长兄的命令。
张潜鹤面色微变,欲言又止。他生性冲淡,仁和宽厚,自从得道之后,对修真人士极为看重的诛妖卫道,也不再不问缘由的刻意固守。此刻眼见几位天神只因罪囚的数句恶言,即要辣手将其击毙,不禁心下一寒。
纵然是神本无情,难道便可滥杀么?那与堕入魔道又有何区别?张潜鹤从未与魔族打过交道,但曾听蜀山派道友多次提及魔界高手毁损佑黎塔的“恶行”,再加上众多仙神的一面之辞,对魔族的态度难免又憎又惧,又有几分好奇。他自然想不到当年毁坏佑黎塔的始作俑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北斗七星之中,文曲星君的法力相对较为低浅,然而天权位于斗魁与斗柄相接之处,位置最为冲要。是以外辅星君和内弼星君一左一右,分立于文曲星君的两侧,压阵护法。
杳渺的北方天际再次隐约闪现七颗银星的痕迹,七道白光如银练般遥遥投射而下,若有实质,将诸星君的身形笼罩其内。
贪狼星君低诵咒语,手中玄枢剑直指苍穹。半晌过后,以天师府为中心,半空之中,二十八星宿纷纷显露真身。
二十八宿,亦称“二十八舍”。分为四组,每组七宿,分列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二十八宿,天元气,万物之精也。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苍龙,曰“左青龙”;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其形如鹑鸟,曰“前朱雀”;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其形如猛虎,曰“右白虎”;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龟蛇,曰“后玄武”。
司掌星辰的神族多是中阶文官,原本在天庭中并不甚受重视,星月之神已算是其中最高的官阶,固然身份尊贵,但不过是个虚名,素无实权。直至帝喾统治时期,金星系出了一位杰出人物年启明,在庙堂之上春风得意,扶摇直上,历经帝喾、初昊两代屹立不倒,逐渐成为权倾朝野的第一文臣。此君便是太白金星。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此后诸多星官也籍借太白金星的权力平步青云,成为一大派系。北斗九宸即是太白金星一手栽培扶持起来的直系部属。这几位虽也在文官之列,手下却有些真功夫,尤其在阵法搏杀方面颇具心得。
数百年前,由于敖祖胤的功力不断增长,又不便处之以死罪,天帝不得不亲自设置七星击魁的禁制。太白金星闻讯后,遂将七星朝天罡传授于当任的张天师,以备应急之用。
此咒号称可通达九天仙神,其实真正通达的只是太白金星的数名心腹。他对于敖祖胤被拘禁的原因知根知底,此举一来可以防止丑闻外泄,维护神庭和帝君的清誉;二来可向天帝邀功,显示自身为臣的忠诚和缜密。可谓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然而敖祖胤心高气傲,其中又牵涉自己深爱女子的名节,多年来从未在其他仙神面前透露内情。太白金星朝务繁多,渐渐对敖祖胤失了戒心,何况此事毕竟不便宣之于口,也就未向北斗九宸提起。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震惊恐慌。
天雪心知北斗星君是要施展罡星御斗二十八阵,此乃北辰星变术中仅次于四象伏魔阵的高深法阵。她尚是初次得见,不由凝神观看。
墨释和谛妄夜却根本不以为意。各道修真者中崇奉北斗九宸的多如过江之鲫,尤以人族为最,并由此创化衍变出各种以七星为源的阵法。他俩曾于丹苕会武中见过数次,全是华而不实的玩艺儿。此刻这几个正主儿亲身而为,只怕也敌不过练出万火真元的雍禺龙神。
墨释传音问道:“他们为何不直接采用四象伏魔阵?起码还有几分胜算。”心中忽而不屑的想道:“四象伏魔?就凭他们也想降伏魔族?真是痴人说梦!若非天雪在此,我定要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天雪答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均是守护各方星宿的上古神兽,合称为‘四象圣灵’。四象伏魔阵必须集齐四兽,方可施行。不过召唤圣兽绝非易事,估计北斗九宸一时也无法做到。”她看了墨释一眼,续道:“你莫要小觑了北辰星变术,此中自有精深奥妙。当年霄大师创立的天殇军战无不胜,据说军中使用的兵阵,即是依据此术演练而成。”
墨释忖道:“霄伤熠那般万世无一的绝顶人物,莫说北辰星变术,便是寻常至极的招数到了他手里,亦可化腐朽为神奇。可是换成这些个废物,连几只畜类也召唤不出,仅能倚仗人多势众,自是另当别论。”他不愿与天雪争论,只是微笑不语。
天雪观其神情,立时明白他并不信服,转念一想,以墨释的武技水平,岂会把北斗九宸放在眼里。他未作反驳,已是给足自己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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