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天墨飞雪 > 第五十一章 何谓苍生

?雾,潮湿清凉的雾,弥漫着,飘散着。天与地,光与影,尽数隐匿其中,归于虚空。如此混沌苍茫的空间之中,可以忘记凡世的一切么?好与坏,善与恶,忠与奸,情与义,名与利,生与死,可以尘归尘,土归土么?

  溟濛氤氲中,一个女子的苗条身影若隐若现。也许,在这个永恒虚无的白雾世界里,惟有她是真实的存在。

  常庭,莫为了修炼忘记歇息;常庭,但愿你我再次共赏长江风光;常庭,蜀山的重担要由你独自支撑;常庭,苍生为重;常庭,宿命难违;常庭,我的内丹,助你成仙;常庭,别了,保重;常庭……常庭……女子清丽的面容上是熟悉的温婉柔和,百年的痴情苦恋,却徒然化作无言的叹息。

  萱草忘忧,人如解语花。

  雾气渐转浓重,伊人愈行愈远,终于飘渺无踪……

  “慧萱!慧萱!”陆常庭叠声呼唤着,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涔涔,眼角处依然残留着些许湿意。

  窗外,夜色正浓。

  蜀山派的现任掌门默默起身,和衣静坐,再也无法入睡。他已然记不清晰,多少次坠入相似的梦境。有些时候,甚至能够感知是在梦中,只因贪恋着女子的笑颜软语,迟迟不愿醒来。

  慧萱,今年已是你离去的第十个年头。你无数次入我梦来,是因怜悯我无尽的思念么?假若你可以轮回转世,怕是再不愿理睬我了罢?你可知这十年中,我从未真正的开怀,惟有拼命练功,以及全力光大蜀山派。可是那又怎么样?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与你幽居山林,不再过问世事。苍生为重,苍生为重,你可知道,有时我是多么憎恶这天下苍生!为了它,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为了它,我始终无法任性的抛开一切,带你远走高飞;为了它,我本已心如死灰,偏又无法隐退。纵然得到天下修真一门的至高权力与武功道法,于我又有甚么意义?多么可悲复可怜。

  自从当年司空秀蓝飞仙而去,如日中天的水阳宫由于失去宫主,一时间内忧外患纷沓而来,如广厦将倾。后经李梦娟等高位弟子竭力支撑,历时数载,方重获宁稳,威赫自然不复从前。而远在西南的蜀山派,在陆常庭的带领下,壮大之势一日千里,隐然成为武林中的执牛耳者。

  在白昼,在人前,陆常庭永是德高望重的蜀山掌门,武功高强,威震江湖。他又是蜀山历代掌门中最早获得仙籍的一位,成为散仙之时,年仅二十八岁。凡世的修真者中,能够具备同等精深修为的,大多须得修行数百年、甚至更为长久的岁月。即便如此,亦未必可以羽化登仙。

  然而这样清寒孤寂的夜,坚韧如陆常庭者,亦是脆弱痛悔难禁。纵使他再次面临抉择,仍会选择天下苍生,然而尽其一生,那个叫做慧萱的执着女子,那个为情逆天的女娲后裔,终究是他深藏不愈的心伤。

  有谁能够真正明了,繁华盛名的背后,隐藏着几许伤郁与无奈,阴霾的忆念暗影如午夜潮水般汹涌吞噬而来。

  “慧萱,你恨我吗?”陆常庭的面上满是伤痛怅惘,不觉低问出声,似可略微纾解心中的压抑苦闷。

  “你说呢?”身侧骤然响起一个阴森飘忽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宛如细语。

  陆常庭一惊,立刻捏诀念咒,护住周身,随即施法探寻,然而阁内气息清净,并无任何异常。

  凝真阁坐落在蜀山派的后山禁地,正对着佑黎塔。蜀山掌门以及长老们历来于此打坐清修、闭关修炼,或是作法镇制佑黎塔的变故。阁内布满符箓禁咒,仙灵之力极其强大。寻常妖孽根本无法潜入此地。何况陆常庭已是散仙之体,又经多年苦修,以其现今的功力,便是墨释亲至凝真阁,除非刻意收敛隐藏自身之气,否则亦难以躲避他的意念搜索。

  “方才那个声音,难道是自己执念过深不可自拔,因而产生的幻觉?”陆常庭惊疑不定,再次施展探察术,依然平静如常。

  耳边再次响起那个声音,时远时近,带着些许嘲弄:“不必白费气力了。”

  陆常庭厉声喝道:“阁下无须装神弄鬼!何不现身一见?”他心知来了高人,但并未失措。

  那声音淡淡道:“你我素不相识,见或不见,无甚差别。”

  陆常庭面露冷笑:“既不相识,阁下夤夜来访,有何贵干?”

  “陆先生固然贵为蜀山掌门,这十年来的日子想必不好过罢?慧萱姑娘情深意重,却红颜薄命,可惜可叹。”

  陆常庭心中微凛,不动声色道:“有话直说便是。”

  “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陆常庭冷冷道:“陆某从不受利诱要挟,对所谓交易,亦全无兴趣!”

  “何必如此断然回绝?”那声音轻笑道,“只要陆先生将密室内的辟妖剑送予我,在下可令慧萱复活,消解你多年相思之苦。”

  陆常庭面色骤变,质问道:“你怎知辟妖剑在蜀山?”

  当年楚遥于佑黎塔内得到辟妖剑,最终铲除相柳老妖。他虽是飞凌的转世,对身为神将时爱不释手的佩剑却已不再挂怀,待事了之后,当即将此剑送归蜀山派。数年来天下太平,辟妖剑始终被收藏于凝真阁的密室内。外界多以为这柄神剑业已湮没无踪,或已被天庭秘密收回,根本无人寻觅。岂料这个神秘人似乎知之甚详,难道是知情的天官?然则诸神岂会这般故弄玄虚?

  神秘人避而不答,笑道:“我给陆先生三日时间,望你详加考虑,再会。”

  “且慢!”

  “怎么?”

  陆常庭疑问道:“以阁下的身手,恐怕暗盗此剑亦非难事。为何这般大费周章,定要与陆某作此交易?”

  神秘人漫不经心的言道:“偷盗行径有失风雅,在下纵非君子,亦不屑为之。况且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你当真可令慧萱回魂?”陆常庭终是忍不住问道。

  “慧萱姑娘近似神形俱灭,转世亦无可能。换作旁人,自是回天乏术,然其乃是女娲后裔,自身灵力深不可量,十年光阴也不算过于长久。当年寒水神珠藏于其体内,慧萱献身封塔之际,必有些微残灵留存于神珠之中。我可借此聚纳她的一魂一魄,重铸肉身。”

  “休得妄言!”陆常庭失色叫道,“就算强大如赤魔尊,亦无可能施展如此匪夷所思的高深咒术!”何况仅得一魂一魄,纵使复活,又与行尸走肉何异?

  “赤魔尊?”神秘人冷笑道,“待我法力全复之际,便是魔族元祖蚩尤再世,又何足论哉!”

  陆常庭不由倒吸冷气:“阁下的口气好生张狂!”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深处,对此人的倨傲言语竟隐有几分相信。

  这个始终无法探知所在的神秘人,似乎具备一种令人信服的奇异魔力。

  神秘人话锋忽转:“陆先生到底意下如何?”

  陆常庭一震,思绪顿时拉回现实:“陆某恕难从命。辟妖剑乃我蜀山镇派之宝,而阁下是善是恶,尚未可知。陆某岂可为了一己之私,作出这等事来?”

  神秘人缓缓道:“毫无回寰余地么?陆先生当真放弃慧萱重生的唯一机会?”

  “正是!”陆常庭面容一肃,语声铿锵。在大义面前,他绝不会犹豫媕娿。“慧萱,回魂之事终属渺茫。即使可行,我亦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弃蜀山于不顾。慧萱,慧萱……”他心中剧痛,脸上却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决绝。

  凝真阁内良久寂静,终于,空中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据说纵是神魔,亦难参解情关。你的执拗顽固,便是凡人的情?”

  陆常庭沉声道:“情义难两全,苍生为重。如若慧萱在世,也必会作出同样选择。”

  神秘人的声音流露出讥讽之意:“哦?真的么?”

  ……陆常庭忽然出现瞬间的迟疑。真的么?真的为了苍生,抛离所有亦无怨尤?真的么?

  “陆先生,你所谓的‘义’究竟是甚么?空泛虚化的天下苍生?抑或仅仅是蜀山派的名望声威?你如何确认佑黎塔内全是万恶不赦的妖?又如何确认天庭全是体恤民情的神?你们捉妖灭妖,是否仅因他们曾经伤害你们,如此便是坏的。即使只有一个做过恶事,也全都是坏的。最为关键的是,你们有能力掌控他们,所以一切功过是非俱由你们评说定论。可是神呢?当你们无助而祈祷上苍,他们是否当真施以援手?还是高高在上的漠视众生,任由你们自生自灭?然而你们依旧敬仰神祗,是否仅因他们曾经救助你们,如此便是好的。即使只有一个做过善事,也全都是好的。最为关键的是,你们无法掌控他们,所以宁愿自欺欺人的顶礼膜拜。是不是?”

  “一派胡言!”陆常庭断然反驳,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似乎不愿触及深思的事物蓦然出现于眼前,逼迫自己去面对。

  “陆先生,莫要激动,听我说完。”神秘人不疾不徐,散发着蛊惑人心的诡异气息,“或许你不愿认同我的说法。那么好,我们继续说魔族。以他们的力量,如果为恶,比妖族的破坏力可怕千百倍。凡人接触魔族的机会微乎其微,但陆先生是知道墨释的,想来亦清楚他法力如何,单只论他罢。当年佑黎塔之变,若非墨释为助楚遥而毁损塔顶,怕是不会出现危机,终至不可收拾罢?但你们何曾追责他?蜀山派能人辈出,岂会不明其中原委?还是你们再次自欺欺人的选择视而不见?为甚么呢?因为你们的力量不足以收服墨释,而触怒他的后果,惟有自取灭亡。假如你们真正全无私心,嫉恶如仇,自当舍生取义,以慰天下。然而你们是如何行事的?陆先生,到了此刻,你仍要坚持你的苍生为重?你的所谓苍生,不过是选择性的苍生;你的所谓护佑天下,不过是欺凌弱势、躲避强敌的保护人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陆先生乃道门高士,为何如此放不下执念?”

  “住口!”陆常庭暴喝一声,“休于此处妖言蛊惑!还不速速离去!”

  神秘人笑道:“恼羞成怒了?陆先生,这可不是修道者应有之姿。既然你执意不允,我只好选择另一个法子,以解除你的相思之苦。毕竟慧萱姑娘间接而言,可说是于我有恩,权且算是以此报恩罢。”

  “有恩?”陆常庭闻言疑窦顿生,暂将满腔怒火压了下去。

  “十年之前,慧萱姑娘以体内寒水神珠为引,合其余四颗神珠的法力封印佑黎塔。此举看似成效立现,就此风平浪静,实则业已引发天地异动,五灵之力亦因此大为消弱。若非如此,我岂能顺利脱困?”

  陆常庭惊疑道:“脱困?难道你是从佑黎塔中逃出来的?”

  “呵,区区佑黎塔可锁不住我。只是塔中妖邪之气极为强烈,导致五灵神力再三消减。我趁机得以脱离结界,并于塔内隐匿数年吸取邪气,逐渐回复灵力。”

  陆常庭听的一头雾水,委实猜测不出此人到底是何方妖孽,脑海中灵光乍闪,失声道:“当年司空宫主造访蜀山,曾在佑黎塔前遭遇强悍奇诡的妖气突袭。莫非你便是那道妖气之主?!”

  神秘人纵声长笑:“陆先生终于明白了!”

  陆常庭心中剧震,面色霎时苍白。那股邪恶强大的妖气,曾令他困惑良久,始终未得其踪,想不到今夜突然现身。那日佑黎塔前的恐怖经历,至今忆起仍是不寒而栗。此时此刻,终于要再度面对了?种种思绪芜杂纷乱,半晌忽道:“你方才说另用一法,却是甚么?”

  神秘人淡淡道:“原来陆先生还是挂念慧萱的,又不舍得放弃自身的权势与宝物。自私自利、优柔寡断,岂是大丈夫行径?”

  “够了!你若真有胆,便现身出来与陆某一决胜负。藏在暗处冷言冷语,又岂是大丈夫行径?”蜀山掌门这些年来何曾受过这等窝囊嘲讽,怒火再难自遏,终是发作起来。

  “哈哈哈!”神秘人一阵大笑,“随我来。”

  房门处一抹白光转瞬即逝。陆常庭毫不迟疑的提起七星剑,纵身追出……

  夜深沉,万籁俱寂。

  明月高悬中空,漠视着凡世众生。无边夜色之中,佑黎塔宛如庞大的怪兽,静默伫立于山巅,似乎随时会择人而噬。

  蜀山掌门忽然有些冷,丝丝缕缕的寒意逐渐浸透周身。他立于蜀山禁地,立于佑黎塔前,立于属于他的疆域与领地。他是此处的主人,此处的神祗。可是为甚么,这一刻,他茫然而无助。四周的氛围静谧祥和,探寻不出任何危机与妖气。弟子们全在熟睡罢?他们的梦境是缤纷抑或黑白?欢喜抑或苦痛?

  陆常庭的记忆恍惚回到遥远的童年。七岁的幼童,第一次在梦中遇到慧萱。带着温柔笑意的美丽女子,似曾相识的熟悉,就这样宿命般走进他的生命。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慧萱,你我的命运轨迹,会不会有所不同?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

  “已经太迟了。”低沉的声音骤然响彻在背后。

  陆常庭霍然转身,七星剑疾刺而出,划出一道明灿的光弧,美丽而孤独。

  空。

  他不甘。剑华狂舞,如水银泻地,密不透风。气劲鼓动下,恍若光箭万缕挥洒天地,辉映星夜。

  依旧是空。

  究竟有没有真实的存在?完全无法感知神秘人的气息。这样可怕的对手,或许随时可以置我于死地。蜀山掌门茫然的想着,反而镇静下来,不知不觉间,思绪再次漂移。

  第一次见到慧萱,是在二十六岁。他终于亲眼看见梦境中出现无数次的女子,那个时候,他身中奇毒,命在垂危,而她拼死相救。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晓,这所有的一切,全是她一手设计。值得么?陆常庭黯然微笑。为了与我相识,不惜以身犯险。傻姑娘。

  为甚么直到伊人永逝,他方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热烈的眷恋着她?可是他无能为力。他惟有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佑黎塔,走向死亡。苍生……苍生……

  陆常庭猛然恢复清醒,四周的气息依旧宁和。他接连陷入旧日记忆的漩涡中无力自拔,宛如梦魇。似乎突然明白过来,蜀山掌门脸色骤变,“是你在捣鬼吗?”他对着虚空肃然发问。

  神秘人低声笑道:“予你充足的时间思念慧萱,难道不好?”

  陆常庭嘶声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有何目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至于目的,我要辟妖剑,呵呵,还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陆常庭忽觉颈间一紧,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他的咽喉。他拼命挣扎,试图奋力挥剑,手臂却以疲软的姿态低垂着,已然不受控制。

  晕眩,倦乏,全身力量飞速的流失……

  “真的要死了么?”陆常庭的意识逐渐模糊,用尽最后的气力仰望苍穹。

  亘古长存的闪耀群星似乎化作一只只嘲弄的眼睛,冷漠注视着他。

  陆常庭的授业恩师——上任掌门易道闵,便是死于佑黎塔前,死于从塔中逃逸的妖孽之手。现如今,他亦要死于佑黎塔前,死于借助佑黎塔五灵异变方得脱困的妖孽之手。

  盘古之心,蜀山之巅,群妖之禁,佑黎之塔。莫非是蜀山掌门命中注定的劫难与归宿?

  陆常庭缓缓阖上眼帘。

  深蓝的天幕,一颗明亮夺目的流星倏然滑过。也许是幻觉。

  慧萱曾说,对着流星许愿是很灵验的。说话时,脸上带着甜美憧憬的笑。敢于违抗女娲族宿命的女子,也会相信这些吗?又或许,每个沉浸于爱情之中的女人,都有着这样天真的孩子气。如果不是为了爱,怎会为着一个男人奉献所有无怨尤?

  神秘人的声音愈发深沉而柔和:“陆先生,现下你明白我说的另一个法子是甚么了?”

  陆常庭勉强扯动嘴角,露出最后一丝虚弱却欣慰的笑。

  死,并不能解决所有,然其终究可以消解很多东西,比如思念。

  慧萱,我来陪你……

  星光璀璨,有清风拂过,带着微微的凉意。震慑群妖的佑黎塔依旧静静耸立着,仿佛一切均未发生,又仿佛,一切已经结束。

  长久的沉寂。

  神秘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输了。”

  “我说过,关乎感情方面的赌,你是不会赢的。”沉郁的女子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

  “为何此次的赌中人会失去这么多?”

  “何谓多?何谓少?从来都是对等的。假如你赢了,他得到的同样多,甚或更多。”

  “更多?对凡人来说,还有甚么比活着更为紧要?”

  “对于大多数民众而言,自然性命最重,但是也有些人,并非如此。比如陆常庭,在他的心目中,所谓大义与蜀山名望才是最重的。这般执着,亦是难得。只能怨他运气不好。”

  神秘人微笑沉默,无意再探讨此事。

  女子淡淡问道:“你为何定要得到辟妖剑?”

  神秘人再度陷入静默,半晌方道:“你可知此剑为何名辟妖?”

  “嗯……”女子沉吟着,突然透出震惊之意,“辟‘妖’?难道是因为……”

  “不错,哈哈,所以要留此为念。”

  “然而剑再通神,又是甚么样的人物驾驭它?以至有这么强的力量……”

  两人似乎极有默契。女子话语未住,神秘人便截口道:“他是神魔最高统治者刻意避讳的人物,想必早已湮没于历史尘埃之中。”

  “听起来很神秘嘛,不过我如今只对关乎情感的赌局有兴趣。”女子忽而轻笑道,“把陆常庭的尸身交我处置罢,我想看看那些家伙是否足够聪明有趣。”她的声调也随之转为娇俏调皮,如同从成熟冷静的女人转瞬变为天真活泼的女孩。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划破寂静长空。

  “真是个顽皮丫头,随你就是。”神秘人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堂堂蜀山派掌门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并无意义,甚或只是为了一个赌局游戏。而在无数人间修真者的心目中,蜀山掌门是足以振聋发聩的存在。即使他们修炼至死,也未必能获得陆常庭那样的修为与仙籍,罔论举手间夺其性命。强者强,弱者弱。任何生灵都有其界限所在,走的再远,终其一生,亦有无法逾越的命定界限。这个世界,何曾真正的平等?

  陆常庭倒卧在地上,神色安详,似已进入永恒的恬美梦境。这个男子,如果未曾遇见慧萱,也许不过是个普通的凡间男人,娶妻生子,生老病死,平淡的度过一世。可是没有如果,他终究还是遇到了那个一生一世为爱追寻的女娲传人。她重新塑造了他的所有,给他爱情,给他师门,给他灵力,给他可以给他的一切。然后,她死了,他功成名就,带着她最后给他的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苦思念。她之于他,究竟是拯救者抑或毁灭者?见仁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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