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最近千年以来,一等神武将军五位已失其三,实乃千万年中不曾出现的惨况。天界仙神无数,真正胜任最高级别神将的却少之又少。偶有天赋出众功法超绝者,偏又桀骜不逊,漠视天条,根本不屑入朝为官。
那个狂傲男仙的睥睨神态在天帝初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面现苦笑,忖道:“他们调教出来的孩子,难不成都是这种脾性?”
其实初昊也有难言的苦衷。
自神族首帝伏羲大神以降,继任的数位天帝俱不愿择取外族的杰出人物担当要职,几无异族可以跻身神界的高阶统治层,即使西天佛界与四海龙族亦不例外。相对而言,仙族的情形略好,却也惟有天雪横空出世的受封为神武将军,最后又莫名其妙的违犯天律被贬下界。
时光荏苒,流年暗度,西方佛界的力量日益增强。
凡间的修真门派虽以蜀山派与龙虎山天师道等道教为尊,但出自佛门的修真高手同样层出不穷,其中修成正果者因其虔诚信仰,十之八九选择进入西天极乐世界,宁愿继续颂经参禅,早达彻底超脱生死轮回的涅槃彼岸,极少贪恋于升仙做天官。西天佛界逐渐自成格局,隐有分庭抗礼之势,而名义上依旧从属神界,只不过释家的比丘大德们无意于权势声誉等虚名浮利,与天庭的关系一向疏离。
西方佛界可谓人到无求品自高,其他族属的才能卓著之辈,却并不甘心终生默默无闻,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常情。
千万年来,仙界和龙族的无数菁英奇才怀着满腔热血,希翼出任神职后建立功勋,名扬六界,无奈不是正统神族的出身,时常受到排挤,不仅仕途坎坷,抱负难展,甚至可能由于个别佞臣的党同伐异之举惹来天大灾祸。
假如神族因派系之争违反天律,通常被罚降级或者罢黜神职。若是外族官员同犯此罪,轻则逐出神界,重则下界转世。一旦投入九幽地府的轮回井,即便拥有无比高深的修为,也就此尽数销毁。
至于官场晋升,天庭统治层的区别对待更是明显。
魔界的坎水堂掌旗使舟钧洲本是仙族,在神界虚度数千年,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西门都尉。天庭冗官众多,都尉仅是中下阶的军衔,尚不具备觐见神帝的资格。虽说神魔多年相安无战事,武将难以得到提拔。然以其才干,若为正统神族,至少可擢升至三等精武将军。
舟钧洲又生性耿直,从不奉迎中丞令太白金星。万余年前,他终因不愿继续忍受太白金星的百般刁难与刻意压制,愤而投奔魔界,几千年间一路飙升至魔界东部边境的掌旗使,自此死心塌地的向魔帝效忠。
凡俗世人多以为神仙逍遥无忧,自由平等,却怎知天庭的血统等级观念之重,远远苛于人间王朝。天神又如何?依然有其尘心私欲。
初昊即位之际,神魔大战的硝烟消散不久,又因吞天之祸,两界均是损失惨重,先后更换帝君。此后数万年,双方休养生息,再无大规模交战。
神界承平日久,朝中又是文官为重,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先帝帝喾时代的武将多已丧命于大战期间,兼之排斥外族已成惯例,多年来积重难返。而天雪、飞凌等高阶将军因各种缘由纷纷离开天庭,待初昊察觉情况不妙,已然晚矣。
他最大的寄托便在于万神之源——元极神木。然则元极神木万年左右方结一果,资质如何,无从预料。倘若缺乏足够的精粹灵意,根本不能凝化为神,仅可当作增长法力的食用仙果。
千年之前,元极神木仿佛感应神帝所求,提前一千三百年结出圣果。不料掌管元极神木的毓灵尊者沄惜女神竟然私自摘下神木之实,似要留为己用。沄惜的侍者之一西鹿无意中发觉此事,立刻密报太白金星。
神帝闻讯后极端震怒,下令严惩沄惜。随后依照聚形神术,亲自将法力贯注于这枚得来不易的圣果。其渐渐成形,化作男婴,在毓源阁内汲取灵气,沉睡未醒。
神帝怒气渐消,心道:“不知这孩子的天资如何,只盼能够尽快成长,焕发力量。朕也不奢求你成为霄伤熠那样的术法大师,抑或飞凌那样的英武战将,可与履阳、璠凛等水平相若,朕便知足。唉,可别又是耽于舞乐棋酒、占星炼丹之类无关紧要的闲职文官。”
所谓天机难测,世事无常。
即使是神帝初昊,也决计未曾料到,千年之后,正是这名此时酣睡暖阁中的男子,临危受命,献策解除异空之井的封禁结界,并偕同天雪、飞凌重整八部天兵,一度率军攻下魔界六座大城,最终与天魔界的墨释、地魔界的狱王于魔都奭晟城订立议和盟约,重新恢复神魔两界的和平局势。
此君便是神族历史上不世出的神武将军司沉奈。
言归正传,如今南天门由履阳镇守,羽拓依然统领龙麟卫,负责帝宫防护。其余三座天门与元极神木等地界较为安平,并无滋扰,便由功法较高的二等威武将军出任守将。所幸千年间只是偶有小魔在南天门外捣乱,魔界高层毫无动静,墨释更是从未出现。
神帝深知以赤魔尊之孤傲,必是认定除了飞凌,天庭再无仙神值得他出手,由此方保神界平安多年。真不知应该沮丧还是窃喜。
他亦知魔界数千年来势力增长,墨释又在南方恶沼收服上古异兽,不禁暗自叹息:“可惜墨释身为魔族,若是生于神界,岂不妙哉。又或天雪和飞凌并未受罚下界,也可纾解朕之忧烦……唉,朕如此煞费苦心,只愿诸事顺利,届时化解天劫。”
寝宫长案上的貔貅玉器忽然发出数声清脆鸣响,宝光闪烁不绝。神帝面色微变,疑惑顿生:“时候未到,他此时找我却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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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释自司空秀蓝离去,神情黯淡,默然站立,姿势自始至终未曾改变,不知过了多久,渐觉手心疼痛。原来方才双拳紧握,指甲深陷,竟将掌心攥出血来。看着鲜血缓慢渗出,他突然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强烈怒意,只想大战一场,化解心头的狂躁郁闷。当即施展空间魔法,向神界而去。
苍旻晴碧清朗,千万里霞光流彩,绚烂如繁锦。南天门耸立于云端,仙雾飘渺中,逾显巍峨肃穆。
墨释仰望着南天门牌匾,内心波涛汹涌:“飞凌下界转世,我无法阻止;秀蓝返回人间,我无法挽留。为甚么?为甚么你们全不愿留在本座身边,宁愿去那处于六界底层的无聊凡世?”他伤怒难禁,双手交握发出火芒光束,向上方击去。一声砰然巨响,“南天门”三字篆体金匾霎时被击的粉碎。
履阳千年来无所事事,警惕心大不如前。长官尚且如此,下属自然更是懈怠。待听到震响已然迟了,履阳慌忙奔至南天门外,一见之下竟是赤魔尊,不禁变色。
墨释沉声道:“若能接下本座十招,便饶你不死。”说罢亮出臂刃,直冲履阳胸口袭来。他郁愤之下,法力爆发激涌,刚烈炽猛,浑身魔气瞬息绽放。
履阳见其势凶猛,断然难敌,急速飞身后退,抽出混天双锏护在身前。
墨释面露不屑,冷哼道:“只知躲避,算甚么神将!炎雷流烨。”天空瞬时阴云密布,隐隐电光闪现,巨大惊雷劈空炸响,朝向履阳迅疾落下。地上腾起熊熊烈火,滔滔赤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履阳听得墨释出言讥讽,怒气暗生,然而此招的威力太过强大,一股令人窒息的炙热气浪犹如凶猛火蛇般向他倏然涌来。不得不再次跃起躲闪,随即施出真元罩体,护住周身。
墨释未再追击,立住身形,淡淡道:“前两式不算,现下本座让你先出手。”说话间,他果然低垂臂刃,凝神聚气,如岳峙渊停,神威凛凛,傲然伟立。
履阳脸上微热,心知赤魔尊已给自己留存极大的颜面,不然若如方才那般无暇还击,只怕三招过后便要落败。他终究不是寻常天官,竭力恢复镇静,喝道:“沉地裂。”空中异芒闪耀,风云卷涌,数道光束聚集而来,汇成光圈罩向墨释。玉石地面剧烈颤动,龟裂出无数道裂缝,迅速扩大深陷,仿佛要将一切噬入地底。
履阳的先天五行元气偏属于土,他的土系法术在天庭诸将中算是相当高明。此时施展出来,确实颇具气势。
墨释根本浑不在意,随手施出一式辅助类术法。“赤魔诀.漩空。”四周空间顿时内凹,气团旋转扭曲,骤然产生强大的吸附力,那道光圈闪入他的体内,再无踪迹。墨释却全无不适,似已将其力悉数化为己用,紧接着腾空而起,魔力凝集于臂刃,转瞬间化做红光万道,尽皆汇聚入刀气之中。
双刃的赤芒爆涨辉耀,如燏龙矫舞,红霞横空。待履阳反应过来,这一招业已近在咫尺,力势猛烈,刀风凛冽锐利。但闻喀喇一声,履阳的战甲被魔劲侵入,竟然迸裂开来。
履阳惊骇莫名,惧意暗生,方信传说中魔界功法最强的赤魔尊当真是法力通天,无可比拟。他举起双锏奋力抵挡,兵刃相交碰撞,顿觉两臂酥软,虎口震裂,混天双锏险些脱手而落。身体被那股夹挟狂烈魔气的刀势震的经脉窒涩,胸口剧痛,猛地朝后摔跌。忽然喉头发甜,一缕血丝从嘴角沁了出来。
他心知正值生死攸关的时刻,不及料理伤处,勉力直起身子,双掌再换法式,神锏磕击交叉,施出一招“神岩聚顶。”一座险峻山峰立现天穹,夹杂无数山石尘沙,向着墨释直飞扬卷而下,疾如闪电,气势逼人。
墨释神色不变,右掌翻转,作外推结界状。“赤魔诀.天漾。”四周空间似乎又开始迅速向外凸起膨胀,那座高峰竟于半空中蓦然顿住,接着缓缓上升,突然间山体回转盘旋,朝向履阳疾速倒飞而回。
履阳大惊失色,生怕引起反噬,匆忙念咒收势,化解法术。巨大的山峰终在坠落前四散炸开,顿时尘土飞扬,碎石散射,烟雾迷茫间,几乎目不见物。待得眼前清晰,却已不见赤魔尊的身影。他微微一怔,难道墨释就这么离开了?
履阳心下惊疑,脑海中灵光乍闪,猛然想起当年飞凌将军曾言:“墨释最擅长以空间魔法隐匿身形,鬼神莫测,防不胜防。”想到此处,背脊蓦地生出一股寒意,当下凝神探察,愈发谨慎提防。
忽听上空传来冷冷的声音:“第四招,炙焰焚天.裂魂。”话音未落,纷飞火雨以倾盆之势漫天落下。履阳举目环顾,自己业已置身于燎天火海,无处躲避,抬头观望正待飞升,只见空中强光一束,正飞速向头顶袭来。他不由面如死灰,凝结全身力量驾起双锏。
那道强光不断闪动跃落,益发集中,终于撞在双锏之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轰然震响。履阳只觉双臂断裂,兵器立时脱落飞出。赤红的光束却全无减弱的势头,迅如霹雳电闪,继续疾速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履阳耗尽体内残余的神意,运转周身灵气法力,勉强后撤半步。电光火石之间,险险避开眉心的致命一击,光束终是击入前胸。他狂呼一声,喷出大口鲜血,仰面直倒下去。
这位南天门的现任神将,甚至未能敌住赤魔尊的四招攻势。
其实若论真功夫,履阳纵非墨释的对手,至少可拼百余招。然其千年来甚为松弛,适才又见墨释击碎天门匾额,心知难逃神帝重责,难免有些慌乱。待交手以后,被墨释抢占先机无暇还击,又受其嘲讽容让,羞怒交加,越发神思不定,心中怯意早生。这几点均是比武大忌,结果终至过早败北。
墨释飞落而下,漠然立于神将面前。
履阳的视线渐渐模糊,自知难逃一死,意识反而澄空明静,勉力笑道:“能与赤魔尊一战,乃是在下夙愿。此次死于你手,亦是无怨。”忽觉胸口一凉,伤处疼痛立减,血液竟也逐渐凝固,不再外喷。
“看在你与飞凌交好的情面上,饶你不死。”声音渐远,墨释已自去了。
两人交手甫始,早有天兵上报璇玑宫。太白金星得知消息,暗呼糟糕。他虽是文官,不懂武功法术,毕竟身为两朝元老,对诸神百官的功法水平大致有个了解,自然知晓整个天庭之内,除了当年的飞凌天雪,再无神仙可以抵挡墨释。
太白金星踌躇半晌,终无良策,只得赶往帝宫报讯。每天这个时辰,神帝均会在瑞麟苑略作小憩,岂料他今日并未留于苑内寝宫,居然踪影全无。饶是太白金星老谋深算,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然而神帝陛下的行踪,一个臣子又岂能追查干涉。
此时又有天兵匆匆赶来报信:“履阳神将战败重伤,赤魔尊已然离去。”
太白金星登时放下心来,下令道:“速将履阳将军送往元极神木疗伤,请羽拓将军暂守南天门。”
墨释意兴阑珊的返回魔界,心道神界这些杂碎法力低微,如此不经打,着实无趣。他强制压抑自己不去想念司空秀蓝,可是内心深处,依然郁烦无比。回到府邸,只是独自闷头喝酒,直至凌晨,方才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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