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肸旬听懁肆和虣隳争相宣扬司空秀蓝之美,他未见真颜十分不爽,又想到在宫中时赤魔尊怒视自己,回到府上便匆忙准备筵席,以迎接贵宾。心中打定主意,今晚全力以赴巴结奉承赤魔尊的意中人。听说那女子温柔聪慧,不像墨释那般冰山,想必容易讨好。
肸旬性好奢华,又喜欢呼朋引伴。宴客正厅布置的金壁辉煌,极尽富贵华丽之能事,不似墨释的府邸那般简洁,但也不至全无美感。
墨释、秀蓝走进厅内,嘈杂声霎时全部消失。众魔无数道视线齐刷刷的聚集过来,一个个瞪大眼睛,观望万年来首位陪伴赤魔尊左右的女子究竟是何等天香国色。
突然咣铛一声,肸旬呆呆的望着秀蓝,手中金杯竟然坠落地上,粉紫颜色的酒汁洒落一地。虣隳等几位护法顿感颜面无光,又复惊惶,心道:“就算见到美女,二哥也不该这么没出息。何况那是赤魔尊的女人,他如此失态,岂非自讨苦吃嘛!”
果然墨释眉头皱起,正待说话,却见肸旬脸色煞白,颤声道:“天、天雪,你不是早已下界转世了吗?”
秀蓝微怔:“在下司空秀蓝,不是甚么天雪。”
“不可能,不可能……”肸旬喃喃道,“你这等容貌,世间怎会有如此相象的?”
门口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六界之内,无奇不有。面貌相似,自是寻常之事,爱卿不必太过疑虑。”
秀蓝回头喜道:“伯伯你也来了?”
墨释愣住,问道:“你叫他甚么?”
秀蓝笑道:“伯伯呀,今日午后,他是最后一位来看望我的,陪我聊了许久呢。”
墨释不由发怔,那“伯伯”面露尴尬,咳嗽一声,含笑道:“墨释爱卿,怎么还不为寡人作个引见?”
“她是司空秀蓝,来自人间,是微臣的……朋友;这位是我界之主,魔帝陛下。”
秀蓝失声道:“原来你是魔帝!难怪我觉得你气势不凡。”
魔帝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转瞬即逝。
肸旬见司空秀蓝一身素白纱衣,长发披散,粉黛不施。活脱脱便是千年前异空井内那残酷嗜血的白衣将军,唯一差异只是不带狂傲冷漠之色。他虽任护法,但多为文职官务,素来厌恶法术,魔族好武者之间的比试相斗,也绝不参与。对他而言,一生之中最为可怕恐怖的经历就是异空井之战,天雪神将更是挥之不去的惊悚梦魇。
现今肸旬骤然看到这般相似之人难免大惊失色,但听得魔帝解释,再悄悄施法,发现秀蓝确是凡人,毫无神族气息,终于勉强放下心来。见魔帝和墨释秀蓝相谈甚欢,连忙过去赔礼道:“方才在下一时眼花,行止失礼了,还望司空小姐、赤魔尊大人宽恕则个。”
秀蓝微笑道:“这位大人不必客气,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在下肸旬,乃陛下的护法。”
秀蓝奇道:“你也叫肸旬?”
肸旬笑着问道:“莫非司空小姐还认得其他叫此名字的朋友?”
“是啊。”秀蓝一指虣隳,“他也叫肸旬。”
肸旬一愣,转头看向虣隳,后者干笑数声,便想立即溜走。“站住!好你个老三,竟敢冒充二哥的名字!”肸旬勃然大怒,心知这小子定是惧怕墨释怪罪,因此下午去看秀蓝时报了假名。
虣隳叫道:“莫要怪我!是老四出的主意,他还自称夔奡呢。”
“怎么了?”夔奡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坐到君毋的旁边,正自欢喜,忽而听到有人高喊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懁肆发现虣隳穿帮,得意偷笑,不想突然转到自己头上,慌忙辩解道:“胡说,分明是老三的意思。他还说赤魔尊大人和大哥二哥很熟,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秀蓝见众魔吵成一锅粥,看向墨释却都满脸惧色,转念间明白其中关键所在,忍俊不禁道:“算啦算啦,我本还奇怪呢,怎么魔族喜欢取相同的名字?居然有三个肸旬,两个懁肆,两个蕴夜,原来全在胡说八道。”
肸旬又怒:“岂有此理?!还有哪几个家伙敢冒本大人之名?今天整个下午,我连司空小姐的影子也没见到。”
其余众魔异口同声道:“可是主意却是你出的哩!”
肸旬登时哑口无言,满头冷汗,心中恨道:“明明是你们逼着我想法子,非要去看墨释的女人,然后就这样把我出卖了。真是好魔难做!”偷眼观察,只觉赤魔尊的脸色甚是漠然,吓的根本不敢再作狡辩。
墨释冷哼道:“算了,还不入席?”
肸旬长呼口气,如临大赦,连忙招呼诸位入席,一尽地主之谊。
当下推杯换盏,喧哗喜乐。众魔见司空秀蓝美貌惊人,言辞风趣,对待他们又态度恭敬,不禁眉开眼笑,均觉赤魔尊真有眼光。
鸢碧原本相当不服,暗骂墨释没有品味,居然看上个凡间女子。待得秀蓝称赞她妆容精致,气先消了三分,再到秀蓝赞美她天姿国色气质无暇时,已是喜笑颜开,心想:“这丫头其实还不错,虽不如我,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墨释几乎没怎么开口。他素来寡言,众魔一般也不敢主动与他攀谈,何况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秀蓝身上。眼见秀蓝舌灿莲花,比之楚遥亦是毫不逊色,不由暗自奇怪:“难道凡人俱都这般能言善辩?她与我一起的时候,却没这么多无聊话语。”
幽溟的想法与墨释截然不同,忖道:“这位司空姑娘当真冰雪聪明,把在座各位哄得如此开心,然其对待真正的朋友极是诚心实意,并不虚言称颂,着意客套。果然是个成熟圆融的女子。”他冷眼旁观,见一贯孤傲的墨释看向秀蓝时满眼不自觉的温柔,自是心知肚明,不禁为墨释高兴。
魔帝始终面带微笑,眼中却隐现疑虑,而望向秀蓝之际,又不时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亲切之色。
秀蓝心中诧异:“难以想象魔族竟是这种脾性,纵然法力高强,却相对单纯。听见赞美宛若孩童般愉悦,意见不合便争论一番,事后也不记仇,看样子也不会自相残杀。完全不似人间尔虞我诈,心思狠毒处,令人不寒而栗。”她想到此处,渐渐有些真正喜欢魔族。
殊不知魔界长久处于六道顶层,几与神界分庭抗礼,又岂会如此简单?只是墨释极少出席高层聚会,此次为了这个来自凡间的小女子,不仅安然稳坐,还不时微露笑意。众魔惊奇之余,旋即省悟到秀蓝在赤魔尊心中地位颇重,何况又是个聪慧讨喜的绝色丽人,自然对她和颜悦色不设防。
懁肆暴烈豪爽,喝酒如鲸吞,此时已有三分醉意,嘻笑着问道:“司空小姐,我从未和凡人打过交道,你们那里是不是美女如云?”其实魔界高手大多去过位于人境西北方的崦嵫山悬空谷,但因衡门子弟的实力接近神魔,在其他各族的心目中,与凡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存在。
秀蓝抿唇轻笑:“你亲自去探察一番,自会知晓。还有,各位若不介意,叫我秀蓝便是,称呼小姐太见外了。”
懁肆嘿嘿怪笑道:“好,秀蓝,既然你这么说,我还真要去转转,倘若运气好,也抱回一个美女做夫人。不过像你这般美的,恐怕也不多罢?还是赤魔尊大人厉害!”
秀蓝面上飞红,轻嗔道:“你莫乱说,我和他,只是朋友。”说着悄悄瞄了墨释一眼,但见他凝视自己,于众魔的言语似是听而不闻,毫不关注。她心中欢喜又复羞涩,面色愈发娇艳。
众魔俱是一脸“我才不信”的暧昧表情,心道:“当我们是傻瓜啊。”不过碍着墨释,这话谁也不敢接口。
懁肆又道:“可笑二哥居然把你认作天雪,那个家伙残忍高傲,与你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秀蓝疑窦满腹,终于忍不住发问:“天雪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方才见肸旬大人甚是惊惧,莫非是魔族的仇敌?”
众魔闻言倏而齐齐住口,陷入沉默。一时之间,厅内静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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