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轻尘薄雾逐渐逸散。清脆鸟鸣长啼宛转,划破寒冬的孤寂清冷。一弯新月斜挂如钩,缓落西沉,大朵的浮云飘忽游移,光影斑驳间,曙光隐而未露。待旭日初升,想必是个艳阳天。
司空秀蓝担心小铃铛的伤势,睡不安稳,见窗外光线渐亮,当即起身。出门却见墨释静立于庭院之内,笑道:“墨释兄怎地这么早起?”她已察觉此人孤傲冷漠,称呼大侠只会徒惹其烦,索性直呼其名。
墨释嗯了一声,并未作答。
秀蓝又道:“我们等楚大侠起来后,打过招呼便即启程?”
“等他酒醒恐怕已过晌午,这就去罢。站好别动。”墨释随即施展空间法术,两人消失不见。
伙计小根今日轮值打扫后院的庭园,正睡眼惺忪的走进院门,忽觉眼前红光一闪,似有人影瞬间遁去。他面色微变,随即回过神来,心知是那位“大人物”来了又去了。
司空秀蓝只觉强光闪耀,连忙紧闭双目,头脑中一阵晕眩。待再次睁开眼,发现已身处一个山谷之中,不由失声道:“这是甚么地方?”
“百花山。”
“百花山?!”
墨释见她眼中满是惊讶,皱眉道:“那小丫头既在此地中毒,自然要回此地寻找解药。”
饶是司空宫主经历不凡,镇定过人,也终于忍不住问道:“百花山距雅宾城千里之遥,阁下怎能瞬间抵达?”
墨释这才明白她所惊何事,淡淡道:“这于本座又有何难。跟过来罢。”
秀蓝心中惊疑不定,闻言只得默默跟随。
百花山绵延不绝,山路平缓,并不高峻。其间姹紫嫣红,草木薆薱,乃是观花赏景的绝佳去处。即使严冬季节,亦多苍松翠柏、艳红寒梅傲立雪峰。然而这个山谷四周山势险阻,石壁陡峭,似乎并无出路。荒芜苍凉,枯草连天,几无林木,完全不像百花山贯有的风物景色山形走势。
秀蓝愈发疑虑,但她素来淡定,见事已至此,忖道:“且先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岂知一路行来,进的深了,忽转过一个山坳,竟是风景渐变,已呈树木茂盛之意。然多为奇异罕见的树种,值此酷寒时节,枝叶并未凋落,反而更见葱茏盎然。入目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林叶枝干上霜花覆盖。远处一道清泉斜挂碧峰,飞流倾泻而下,落入深潭,水花飞溅,叮咚作响,一派清幽怡然之象。
再行不远,只见一座茅草小屋隐于数株参天松柏之下。此时天寒地冻,小屋四周的篱笆上竟绽放着无数色彩艳丽的重瓣花朵,枝径蔓延,盘根错节,宛若天然的屏风花障,绚烂夺目。
秀蓝微怔,随即恍然大悟:“这些便是醉仙花?”
墨释颔首:“莫要乱动。”
秀蓝终是难免女子心性,赞叹道:“原来如此美丽。”
“醉仙花在魔界多为摆设装饰之用,最近老醉仙酿造出一种万花酒,需以此花为引,因此将其移植入这个山谷腹地。”
秀蓝疑问道:“为何不在魔界酿酒?”
“据说百花山乃人界最多花种之地,可惜多数花卉无法移植。”
“原来如此,你方才说魔界多用此花作为装饰,难道就不怕中毒吗?”
墨释傲然道:“他们岂像凡人一般体弱无能。”
秀蓝见他甚是轻视世人,反诘道:“既然如此,何必要来人间生此祸害?”
“此谷地处偏僻,人迹罕至,也就你家那个丫头误闯误撞,跑了进来。”
“笑话,百花山乃风景胜地,游客自然会四处游玩。你分明是强词夺理!”
其实秀蓝方才初到之时,已看出此处群山环绕,很难寻路进谷。暗奇小铃铛怎会无意中走到这里,可是不知为何,听到墨释的轻蔑语气,却是不服,忍不住出言反驳。
墨释面色一沉,即便是魔帝,也不曾这般当面顶撞赤魔尊,但念于楚遥所嘱以及自己所诺,他终究还是压住怒气,转身拂袖道:“哼!若非看你是个女人,本座绝不轻饶!”
司空秀蓝却早已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他。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死寂。
秀蓝忽觉奇怪,自己一贯温和,又有求于他,为何此刻竟如此不受控制?墨释也想平日根本连话也懒得多说半句,怎地今天说了这许多,还与她吵了起来?
两人想到此处,均觉何必如此,又同时转回身来。
秀蓝露出歉然微笑,抱拳躬身道:“适才言语冒犯,墨释兄莫与在下一般见识。”
墨释冷哼道:“算了。”望向茅屋叫道,“老醉仙,你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木门吱扭一声,缓缓的从里面被推开。秀蓝心中忐忑,忖道:“不知会不会出现青面獠牙的可怕怪物。”
却见一个稚嫩俊秀的垂髫女童露出脸来,看到墨释,惊疑神情登时转为又是欢喜又是敬畏的模样,一下子跳了出来,欢呼道:“赤魔尊大人,原来是你来啦!”
墨释不由一怔:“你是谁?”
女童笑眯眯的说道:“我叫瓜瓜,是老醉仙的孙女。这几个月我缠着爷爷教我酿酒,他拗不过就带我来到这里。以后我若学会了,也为赤魔尊大人酿酒好不好?”
墨释并不理会她的问话,转而问道:“你爷爷呢?”
“爷爷他试新酒醉过去了。”
墨释眉心蹙起:“哪日开始的?”
“四天前。”
秀蓝迟疑道:“醉酒再厉害,两三日也该醒了。”
女童小嘴一撇:“爷爷醉酒少则十几日,多则一两月的。”
秀蓝微笑不语,暗自称奇。
女童好奇的问道:“你又是谁?赤魔尊大人新收的属下吗?咦,不对!”她的小鼻子忽做努力吸嗅状,“怎么有人的气味?难道你是凡人?”
秀蓝登时冒出冷汗,先前看这女童年幼可爱,戒心渐退,没料到她突然冒出这种神情言语。
女童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想,嘻笑道:“莫怕莫怕,我不吃人肉的。”
秀蓝勉强笑道:“小妹妹真会说笑。”
女童满脸不悦,噘嘴道:“你才是小妹妹,我已经一百岁啦。”
秀蓝面色顿变,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了。
墨释不耐道:“好了,本座改日再来。”
女童露出不舍的神色:“大人再多留片刻好吗?也许,也许爷爷很快就醒了呢。”
墨释漠然道:“此处阴寒,又多毒物,她受不了的。”说罢示意秀蓝,举手施法消失。
女童愣怔半晌,轻轻道:“但愿爷爷快点醒过来,瓜瓜就能早日再见墨释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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