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开始下起小雨,街上的罕见人影,因为天还黑着,橱窗里的灯忽然开了。路明非低着头靠着边走,经过一家婚纱摄影店的时候,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橱窗里的那身华美白纱长裙。
心里真难受,可是想要大哭一场又没有可哭的理由,他背叛了陈不易他们,又把绘梨衣从一个深渊推向另一个深渊。这就是所谓的“孤独”吗?那不是牛逼英雄的特权么?你一个路人孤单个屁啊?可它来的时候你就是逃不掉。
橱窗里的光投下两个身影,雨滴突然悬空。
“你知道么?我最讨厌下雨了。”路鸣泽轻声说,面无表情,“被淋湿了,总会觉得冷,我讨厌冷。”
“那你为什么不打把伞?你什么都能做的,不对吗,你应该打一把伞。”路明非说。
“怎么能这样呢?我们跑业务的,怎么能过的比客户还舒服?”路鸣泽仰着头,看着路明非微笑,“哥哥你记得吗?我说过,这个世界只有我和你一条心,虽然我是很想要你的命啦,但也是真心为你好······”
路明非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小魔鬼那张漂亮的,孩子气的脸,明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心怀鬼胎的大骗子,只是在胡说八道,可那张真诚又诚实的脸,小脸上满是雨·······
“哥哥,我这次来是为了终止交易的,因为老是完不成任务,我被赶下岗位了,失去了所有力量,所以求哥哥收留。”
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小魔鬼仿佛真的是他二货兮兮的亲弟弟。了解他身上的所有缺点,列出清单可以写满十页A4纸。
但小魔鬼还是爱他,因为在世界都弃你而去的时候他仍会留在你身边,在最深最冷的夜里互相抱着取暖。
“滚啦······”路明非低声说,“找个躲雨的地方自己玩儿去吧。”
“哥哥果然还是这么无情,不过你救的那个女孩正在去死神的路上,也无所谓吗?”
空气突然间寂静,两个男孩的沉默地对视,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彼此。犹如初见。
路明非开口,声音悠远,“这就是你的剧本,我将孤独地重回所谓的王座。”
“不是我的剧本哟。”路鸣泽轻叹,“是命运的剧本啊,哥哥,你的命运就是点燃这个世界,然后一直一直孤独下去。”
“不过,命运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千百年来,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坚信么?去找你的小怪兽吧,她在等你,只是这次我帮不你了。”
路鸣泽直视他的眼睛,他坚定且温柔地回望。
“那么祝你好运。”
时间恢复流动,也在没有小魔鬼的身影。
源氏重工,天台
“好了,绘梨衣在关键时候回来就好,剩下的事情还要你及时处理就留在这里。”橘政宗对源稚生挥了挥手。
“老爹,你是大家长,红井那边已经打通通往赤鬼川的通道,让我过去就可以了。而且红井那边已经储存了巨量的水银和铝热燃烧弹,只要藏骸之井一旦打通,确定神真的在那里,我们就会把这些水银和铝热燃烧弹灌进去。”
橘政宗摇了摇头,“藏骸之井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我身为大家长,必须亲临现场,才能安心,这一切,都是为了本家的荣誉。”说着,看了一眼身后刚刚注射完血清的绘梨衣,“她是我们的王牌。”
“老爹,我可以代替绘梨衣。”
“绘梨衣是最强的鬼,如果她都不行,那你也不行。”橘政宗拒绝了源稚生,“好了,就这么决定。”他转头看向绘梨衣,眼中透露着哀伤,不知真假,“绘梨衣,你不会怪老爹吧,是老爹没用,让你刚回来没多久就要去执行任务,你放心,这次不会在有人把你带走了。”
绘梨衣只是轻轻的点头,神情漠然。
“唉,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橘政宗叹了一口,像老人般迟暮,上了天台的直升机。
螺旋桨启动,直升机在狂风中升天,橘政宗给绘梨衣带上了耳机,里面传来梆子声,让她沉沉睡去,又拿出一个红色遥控。这是源氏重工地下空间通道的遥控。
在源氏重工下面,他饲养了大量的死侍研究。现在,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抹除一切吧。
在接近红井的时候,橘政宗毫不犹豫的按下遥控后,看着黎明前的昏暗忍不住感慨道:“我将创造最伟大的奇迹,踏入神的领域。”
潜入源氏重工的两只小老鼠,在震动之时,凯撒第一时间就释放了言灵,随着镰鼬反馈回来的信息,凯撒脸色极其的难看,“该死,蛇岐八家是疯了吗,都饲养了这么多怪物干嘛!”
“怎么了?”楚子航问道。
“死侍!”凯撒大声说道,“数不清的死侍已经把源氏重工底层占领了,正朝上面涌来。”
楚子航闻言,立刻拔出刀,神情严肃,“我们必须赶快杀出去,原本调查的计划取消。”“少主,不好了,忽然很多死侍从地下室涌上来了。”耳机中樱的声音有些颤抖,源稚生来不及想,冲到中央控制室,调出监控。
“该死!立刻关闭所有出口,绝不能让他们跑出去。”源稚生忽然想到什么,看向红井的方向,“老爹·····”
多摩川山区,红井。
白色的细丝爬满了蓄水井的内壁,它们从井底长出来的,像是某种霉菌的菌丝,但这些菌丝不但能沾染土壤和树木,甚至能贯穿钢铁。
它们长到几米长,挂在钢梁或者树木之上,像是无数只纤细的手在风中搭伸。
对于任何形式的生物来说,那些白色丝状都是致命的,它们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被它们沾染的钢铁内部变得海绵一样疏软,树木直接从内部坏死,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生机彻底断绝,看似白色圣洁的丝状物抢取了整座山头的生机。
在付出无数牺牲后,最终获得了一颗心脏,暗绿色的心脏表皮着网状的血脉,保护在暗金色的骨笼里面,就像是诡异而瑰丽的宝石——圣骸。
而沉睡的绘梨衣安静地躺着,死寂的像一个祭品。
此刻,一旁的源稚女清秀如女孩的面庞上满是绝望,只看了一眼,心脏就好像被注视着,某种恐怖的存在。他面前的舞台上,老人此刻正释放着自己的表演欲与倾述欲,使得那张原本慈眉善目的脸狰狞如额鬼。
是王将,是橘政宗,也是赫尔佐格。
他回来了,正得意地炫耀,讲述自己如何将自己与蛇岐八家与猛鬼众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何利用人心的愚蠢来赢得最后的胜利。
源稚生的确是一把好刀,可惜已经不需要他了。
源稚女不愿听也不愿回想那一切,手上沾满鲜血,此刻却低声抽泣。他生来就是应该翱翔九天之上的皇,名叫王将的恶魔却硬生生地篡改了他的血统与命运。
体内的风间琉璃在挣扎,在怒吼。
恶魔正低头对他狞笑道:“你们日本人所谓的大义真是愚蠢······”
他张口,却没继续说下去。
忽然出现的一枚冰刃穿透了他的膝盖,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橘政宗痛得在地上嘶吼。
源稚女惊愕地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一位蓝发的男孩手张开着手,凝聚一把冰刃对着橘政宗。
男孩对着跪在地上赫尔佐格微笑:“赫尔佐格,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送的礼物可还满意。说起来因为你的缘故,总能遇到失控的混血种,真是缘分啊。”
赫尔佐格猛的抬头看向他,眼中的怨毒一瞬间被迷惘盖过。
因为查到与昂热有联系,派一名混血种去抹除他,没想到失败了,后面又遇到绘梨衣失踪,便没理他。
“是你!是你带走了绘梨衣?你还是双言灵!你一定是哪个人的实验品!”赫尔佐格不敢置信地嘶吼着,刚才他亲眼看到陈不易是突然出现的,冰系言灵和空间言灵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确实是我,你也不用特意强调这么多遍,很吵的。”陈不易歪着头看他,手中的冰刃射出,赫尔佐格的左手应声掉落,刚刚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惨叫得像是待宰的猪猡。
陈不易走到他身边,踢断那只试图动作的右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把乐器,将其折断后狠狠扔在他的脸上。
“在我面前,你的这些小把戏毫无用处。”
“这就是你的依靠么,真是个可怜虫。”
陈不易拿起圣骸,慢慢用力,要将它捏碎。
赫尔佐格心脏几乎停止。
这时圣骸求生的本能,褪去外壳,露出他的真面目。它像是一个残缺的胚胎,膨胀的头部长着一颗巨大的独眼,看起来尾巴的东西其实肉质包裹起来脊椎,它的肋骨长在肉质层外,想必在它寄生的时候,就用这些尖锐的肋骨插入寄主的颈椎。
从手中挣脱,爬向在场最适合它的容器,却被陈不易一脚踩住,但现在它还在陈不易脚下挣扎,像只恶心的蛆虫。
陈不易低头看着它,眼中光暗明灭。
地上的赫尔佐格伸手抓向陈不易的脚底,在他即将成功之际,一只脚落在他的手上。
并狠狠地踩了下去,隐隐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赫尔佐格痛的大声嚎叫,陈不易低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痛吗?这是对你的一点小小的惩戒。。”那只脚又加重了些许力道。
赫尔佐格咬着牙一言不发,于是陈不易抬脚——狠狠地在他手上碾了几下。他痛的几乎昏死过去,而此刻陈不易抬脚,将半死不活的还在挣扎的圣骸拎起,得到放松的赫尔佐格仍然朝着圣骸蠕动,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喘着粗气,眼中充斥贪婪与疯狂。
“这么想要这东西啊?”陈不易戏谑地看着他,“那么,就请你和你的神——一起下地狱吧!”
他将圣骸插入了赫尔佐格的身体里。
白王的基因飞速改造着赫尔佐格的身体,狂喜过后的赫尔佐格意识到了体内白王的苏醒,那张脸骤然变的无比狰狞:“不!不!不!”
陈不易一脸怜悯地看着他。
他的挣扎与反抗徒劳无功,很快他的身上结出了白茧,铺天盖地的白丝从周围的尸体中汲取营养。
他扭头看向一边呆住的源稚女,“你还愣着做什么?你哥哥正在被死侍围攻,赫尔佐格来的时候坐的一辆直升机,可能还赶的上。”
源稚女乖乖照做,离开红井。
陈不易深吸了口气,看向熟睡的绘梨衣,“你的骑士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你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将她脖颈上的输血管插入道新生白王的颈部。
在输血机压力的作用下,新生白王的血液流入绘梨衣的身体,而绘梨衣变异不稳定的血液流入赫尔佐格的身体。
那茧中新生的白王怒吼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权柄被窃取而去。
绘梨衣的身体迅速结成了一个白茧,陈不易知道,她将获得新生。另一边的赫尔佐格在茧中痛苦的翻滚着,他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剧烈膨胀,面上青筋暴起,正在逐渐转化为死侍。
一把冰刃深深刺穿了他的喉咙,然后迅速冻结全身,轻轻一碰,便化为碎屑。
这个研究者,骗子,阴谋家活着时隐姓埋名一辈子,死的时候也悄无声息,仿佛他从未在世上存在过。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陈不易轻唱,“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诶?”
他略微歪头,看着空中出现的一点十字亮光,仿佛是星辰在闪耀。
“守护之灵,这么快!必须赶快离开。”陈不易咬牙,向着一处无人之地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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