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振动声从龙荧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就止住了。
被江白昼潮湿赤裸的身躯晃了眼,龙荧差点忘记这件事,一边强忍心跳接近浴桶,一边故作平静地问:“刚才是什么声音?”
江白昼说:“不知道。——你别过来,龙荧。”
“……”
后面那句充满警告意味,江白昼几乎整个人都钻进水里了,躲避得很明显,好像怕他——应该不至于,怎么会怕他?那么就是怕他发现什么。
有秘密吗?
龙荧一下子找到了名正言顺靠近的借口,不顾江白昼百般拒绝,径直走到他面前,按住浴桶边沿,光明正大地往水里看了一眼。
可惜,江白昼浓墨般的长发遮住了水下风光,只能从摇曳的水光里瞥见一线肤白,不及分辨那是他的腿还是腰,他就往回一收,重新藏到了头发底下。
“出去。”江白昼再次警告,“别逼我动手。”
“……”
原来他也知道该动手?那为什么被按在书案上非礼都不反抗?
龙荧觉得奇怪,很难不往“他故意勾引我”这个方向想。
可江白昼的神情没有一丝暧昧,冷淡圣洁堪比明月,让人多看他一眼都像玷污。
越是如此,龙荧越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涌动出成千上百种亵渎的方式。又是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早已做过。
龙荧把手伸进水里,拨开了漂浮于水面的长发。
江白昼一惊,猛地退到浴桶尽头,可惜尽头也不过才远了几尺,无处可躲。
“怎么不动手?”龙荧捉住他的手腕,正欲再说些什么,话音忽地顿住——他的皮肤是凉的。
在热水里泡了这么久,竟然是凉的?!
龙荧惊得失色,用力地把江白昼拽到自己身边,后者似乎无力反抗,飘忽似一片浮萍,顺着力道直接滑进他怀里。龙荧把他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江白昼冷得像一块冰。
湿漉漉的发丝紧贴身体,龙荧的手隔着头发抱住他,把他擦干了些,抱到床上。
龙荧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恐慌,可他就是慌得不得了,声音颤抖,一连串地发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内伤?练功走火入魔?”
一面说一面脱下衣衫陪江白昼躺下,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
两人几乎赤裸相对,江白昼不答他的话,只瞥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龙荧说得没底气。
江白昼道:“刚才我在练功,你忽然闯进来打断,还擅作主张地抱我出水……你知不知道,我练功的时候离不开水?”
“……”
龙荧吓了一跳,慌张道:“真的吗?我做错了?”
江白昼认真地点点头,眼睛盯着他,眼底却有莫名的笑意,好像是在逗他玩。
龙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又不太确定,只好忍下,问他:“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白昼道:“这是秘密,别多问。”
“好吧。”龙荧换了个问法,“有大碍吗?”
“不关你的事。”江白昼明明笑着,说出的话却很冷漠,“我会按照约定,帮你们破开五行天地绝阵,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切莫再问。”
“……”
龙荧一呆,被突如其来的伤心撞得心魂一散,半晌没说出话。
可江白昼冷得脸色发白,他看了仍然忍不住心疼,下意识伸双手抱紧,奉上自己的胸膛。
江白昼却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没用,别白费力气了,我会自己恢复。”
“……”
江白昼口中每一个字都寒冷如冰,虽然态度平平常常,并不算恶语相向,但龙荧竟然心痛得发抖。
“他想推开我,让我离远点。”龙荧心想,“他讨厌我吗?”
不知道答案是“是”还是“否”,龙荧被剧烈的心痛冲昏了头脑。由于跟江白昼“不熟”,这自作多情的情绪让他十分尴尬,尴尬与伤心混在一起,成了一股理直气壮的无名火,尽数扑向江白昼。
龙荧翻身压上去,堵住了江白昼冰冷伤人的嘴唇,在后者诧异的目光中,他亲得凶狠,直接撬开江白昼的牙关,捕捉到了他闪躲的舌。
舌头是热的,呼吸也是。
江白昼说什么动手,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他被龙荧欺在身下强吻,全无还手之力。眉头微微蹙着,睫毛随着龙荧加重的力道时不时发颤。每颤一下,龙荧的心也随之一颤,便吻得更深更狠,几乎要将他的唇舌咬破。
那种咬是一种发泄,过度的疼爱变成暴行,江白昼几乎被揉碎了,龙荧吻他的唇,吻他的脸,舔舐般的吻又落到他的脖颈上,强迫他扬起下巴,露出脆弱的咽喉,被吻得发抖,肩膀都绷紧了起来。
“……无礼!”江白昼终于吐出一声低骂,尾音泄出一丝惊喘,这句话便失去应有的效力,成了引诱。
龙荧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像一条大船,装载了他。
船身摇晃起来,带他同海水一起波动。
江白昼双手微颤,下意识抓向被褥,却由于脱力,根本抓不紧,只能听从龙荧的摆布,双腿夹住船桨,在海面上不住地轻晃。
海风狂烈,海浪滔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白昼冰冷的皮肤变热了。但并非是正常的热,热得过头,他整个人成了一团火,龙荧被烫得一惊,但仍然没有放开他,直到事毕。
江白昼出了一身汗。
半干的鬓发再次湿透,龙荧想亲他,不惧灼热也要靠近。江白昼却拉过被子隔在两人中间,转过身去,背对他平复了下呼吸说:“龙荧,我生气了。”
“……”
他是认真的,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龙荧微微一哽,竟然觉得有点甜蜜,更想亲他了。
可江白昼的口吻十分严肃,甚至略显伤感:“但我不能动怒,你明白吗?”
龙荧不明白。
他竟然把一句“不能动怒”说得好像“不能动情”,让龙荧的自作多情再次泛滥,竟然怀疑他的伤感是为自己而生。
但江白昼什么都不解释,只说:“你走吧,以后如非必要,我不会再见你。”
“昼哥哥——”
龙荧本能地脱口而出,是近乎求饶的语气。叫完自己愣了下,江白昼也愣了。
两人一起沉默片刻,龙荧先开口:“你的身体没事吗?时冷时热的……”
“不动怒就不会了。”江白昼说,“情绪失衡导致五行失调,我控制不好它,它就折磨我。不是伤,你不必担心。”
龙荧稍微放心了一些:“以前也是如此吗?我怎么不知道。”
江白昼顿了顿:“一直如此,以前我们没太接近过,你当然不知道。”
“……”
龙荧无话了,仍然有点不安,可江白昼拒绝他再靠近,刚才的亲密冒犯了他,他不高兴了。
龙荧起身穿衣,眼神始终落在江白昼身上,盯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不住想抱他。
龙荧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衣带还没系好,便听从自己的心,从背后拥抱住江白昼,情不自禁地哄他:“昼哥哥,你别生气好不好?”
江白昼道:“出去,别再惹我。”
龙荧只好放手,离远了些,站在床边说:“我为你唱个曲儿吧,我每回不高兴,脑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现这个旋律,不知为何,哼几句心情就会变好。”
“……”
在这种情况下唱曲儿,简直有点滑稽。龙荧的口吻仿佛是在哄小孩,拿糖果和童谣逗他开心。
可龙荧连童谣都唱不好,一开口便露怯,惹人发笑。
江白昼却没笑出来。
婉转温柔的曲子如海浪一般,在微风里浮沉。
是他曾经哼给龙荧的家乡小调。
他猝不及防,被这熟悉的旋律摄住心魂,整个人呆怔住,深埋的记忆在脑中复苏,将他的魂魄拉回四百个日夜之前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里——
风雪夜,马蹄声,和一个亲口喂他喝酒的人。
江白昼浑身发抖,猛地拉高被子盖住自己。
龙荧一愣,只见他没遮严的肩膀皮肤下泛起一片红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来不及看仔细,床上忽然迸射出一道水光,无形却力有千钧,直接将龙荧弹出门外。
房门无风自闭。
江白昼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滚,别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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