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张玄初静默凝思。
“师兄可想清楚了?”冰棺传出阴冷的声音,“接下来,就是毒杀诸国援军。”
“……”
毒杀三洲援军,血祭地下魔神,以完成南洲定鼎。
没有这一步,便没有四万年后的南闫福洲。
“你转修魔功,只是为在这里生存?”
冰棺再度沉默。
在四万年前存活,是因为他想争一道机缘。
而张玄初也有机会争这道机缘。
因此,在不清楚张玄初是否察觉之际,他不打算主动点破。
“你是为了‘祖师机缘’吧?你认为,我们在这里可以改变历史?”
“当我们回到过去,我们就是历史。或许,这一切都是定数?师兄,如你肯助我,不,如果让我助你。二祖……五祖也可。只要你肯于我留下一个位置,我必助你开赤渊之先。”
浑天文明刚刚覆灭,南洲新的文明尚未开启。
如果他们在此传下仙道,是不是未来的南洲仙道之祖?
甚至他们修炼赤渊道法,大可以建立一个赤渊派,成为赤渊之祖。
毕竟赤渊诸脉内部早有传闻:初祖、二祖等一众真仙,非一世修成,乃多世累积得道。
如果我们回归过去,真实不虚。
会不会我们才是赤渊道派的创立者?未来的祖师们,是我们死在这个时代的转世身?
这是比较正派一点的推测。
如果更邪恶一点——找到祖师们在这个时代的前世,进行夺舍。
夺其名位,以证我道!
冰棺人能想到的,张玄初自然也能想到。
望着冰棺,他露出厌恶之色。
自家这位混账师弟入魔,自然不是打算立“赤渊之种”,而是打算夺舍几位祖师的过去。
不过……
假如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张玄初转过头,看着幽暗的冰窖顶穹。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多年的道德修养告诉他,不可行魔道之事。
但——
我们会不会就是曾经的赤渊祖师?
或者,与曾经的祖师们发生一些纠葛?
山灵子的来历,可推到龙居文明。而赤渊初祖极有可能是浑天文明的末裔。
这就解释初祖为何要跑去古战场加固封印,因为他也是当年魔神之乱的经历者。
或许,我们回到过去,带来“赤渊道统”,正是“历史”的安排?
只是沉默许久,张玄初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下。
无他。
当务之急在于“南洲定鼎”。
“仙子,你应该听到了吧?关于那些人即将遇害,你有什么想法?”
呼呼——
冰冷的寒气伴随冷风吹过冰窖。
朦胧间,看到一道白衣倩影。
“张道友是想要救人,还是作壁上观?”
“我……我不知道。”
救下那些无辜、单纯,只是为了回来救援的三洲志愿军后,历史会不会改变?南洲会不会就此而失去重建机缘?
改变历史的种种影响在张玄初脑中闪过。
但——
南洲奠基在背叛、杀戮之中。
他曾经得知这个情报后,不免为此而惭愧。
南洲的原罪从四万年前开始,便一直纠缠在南洲人血脉。
呼呼——
冷风扫过,张玄初瞬间从冰窖消失。
冰棺内的魂魄完全察觉不到东方芸琪的出手痕迹。
他连忙对冰窟呼喝几声,可东方芸琪根本不做理会。
……
月光流转,寒风呼啸。
当张玄初睁开眼时,自己已位于千里之外。
“这是——”
“具体要不要救人,我亦没有章程。但我们可以亲眼看一看,让道心做出选择。”
月光流转,空中浮现一艘月亮船。
月相少女坐在月舟上,眺望阴云魔雾笼罩的残破大地。
星月辉光已然隐没,荒凉大地唯存魔物肆虐后的狼藉。
月舟再闪银光,张玄初出现在百里外。
再一闪,又是百里。
“挪移术?”
张玄初暗暗思量:通过月光进行定位?啊——我明白了,她是在前往北海的路上,暗中布下坐标印记,以方便感应穿梭。
很快,二人来到一座营地。
灰气萦绕,里面的情景看不真切,只依稀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几声惨叫。
东方芸琪微微蹙眉,挥挥手,月光如刃剑劈开灰气。当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她和张玄初同时色变。
一具具骷髅在地上艰难挣扎。有不少骷髅身上还挂着血肉和衣袍。
可是在地面的阵法诅咒下,他们的血肉逐步脱落,并融入地面的阵法。最终,一具具骷髅被阵法束缚,成为“奠基南洲的祭品”。
“月。”
银辉在空中凝聚,密密麻麻的光雨箭矢从营地上空扫下。
箭矢并未摧毁骷髅,而是击碎他们身上的锁链,让诅咒的蔓延得以暂缓。
只是诅咒已然生效,东方芸琪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解救之策。
“如果道兄在就好了。”
东方芸琪手指勾动,尝试用“月引之术”凝聚净化秘宝。
“什么人?”
在东方芸琪施法救治时,天空射下乌光。
十几个灰衣人迅速现身。
突然,张玄初动了。
“开山立岳。”
赤气轰鸣,巍峨雄峰拔地而起,犹如一根擎天柱狠狠扫向那些灰衣人。
虽然他们可能是南洲的先祖,但此情此景之下,张玄初选择性忽视这一点,顺应自己的道心,直接展开雷霆之击。
……
“麻烦了。”
颠倒山中,伏瑶轸、东墨阳等人遇到一个难题。
看过古老时代的罪证痕迹后,他们选择暂时返还玄元城。
可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找不到来时的道路。
伏宣和等人行走的两仪之门,亦或者殷彦青二人下来时的通道,统统消失了!
他们在地道中来回穿梭,没有遇见任何死路或者墙壁。
顺着地道前行,终点只能回到“白骨广场”,如同一个扭成麻花的环带。从广场一侧离开,然后从另一侧回归。
而在一次次探索中,他们走过的地道在不断消失。
起初从数十里才会返还广场,到十里,然后缩小至七里,五里……
再一次回到广场,看着累累白骨中的女尸,殷彦青若有所思:“我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位女子最终没有逃出去了。
“她被其他女兵保护,按理说在最后关头免除诅咒侵害。之所以仍死在这,是因为找不到这座山的出路。不得不留在这里,陪着这些尸体?”
伏瑶轸:“可是,如果她从诅咒中幸免,并开始寻找出路。又怎么会埋在白骨之中?而且,她为何要让这些白骨暴露在外,并摆出保护她的姿态?
“由此可见。在诅咒爆发后,她并没有离开,去寻找出路。而是一直躲在光罩中,直到死亡。”
而这也是不解的地方。
光罩还存在,说明她死时仍在保护中,没有被诅咒侵蚀。
可为何,她选择一死了之?
伏瑶轸思虑间,走到伏宣和身边。
伏宣和也在打量女尸,一言不发。
“兄长,你有什么想法?”
久久无应。
就在伏瑶轸打算放弃时,他开口道:“她并非怕死之人。躲在光罩内,应该是另有想法。”
是理智选择,得知再无生机后的自杀?
亦或者一时冲动,想要在这里陪着部下们?
“范围又开始缩小了!”
东墨阳从广场一侧进来,看着手中的红色线团。
这是伏瑶轸的想法,通过线团测量距离。
也正是这种方式,他们测定通道在缩水。
伏宣和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平复情绪,默默观察四周。
“广场被施加咒术,本身就是一个陷阱,是绝杀之局。八条通道门户都不能走。那就从上面,或者下面找路子。”
“没用的。”
研究穹顶的欧阳子铭重新回来。
“穹顶也好,地面也好,都被施加封印。十方俱灭,这是要彻底绝杀我们。而且我感觉到,那股诅咒也在复苏。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离去,可能也会被诅咒祭献为白骨。”
众人默然。
望着这片阴森恐怖的白骨场,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
张玄初与灰衣人斗法时,东方芸琪坐在月舟上仔细观察。
当看到他们头顶的太极图时,她暗忖:以阴阳法度兼容仙魔之理。这瞧着……瞧着十分眼熟。
东墨阳一系,或者说这就是太玄道统啊!
“在这个时代,就有和太玄道统类似的阴阳道修士吗?”
将一团“月光”投入营地。
白云层层扩散,可依旧无法消弭阵法携带的诅咒之力。
但这番较量,让东方芸琪有所明悟。
这是魔神之力!
品质比自己的天书法力仍不逊色。
“布阵血祭……是地渊中的那些魔神吗?”
靠着取悦魔神而建立南洲?
东方芸琪眼中闪过寒光,看向那群灰衣人。
浑天文明的末裔,在末日环境艰难求存,他们甚至选择兼修魔法。
每一个能活下来的人,都是历经千难万险的强者。
但结丹,终究是修道的难关。
这些灰衣人中只有寥寥几个金丹修士。在张玄初全力施为下,他们岌岌可危。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张玄初心存迟疑,不敢轻易杀戮?
毕竟,这是四万年前的世界。
“太阴冰绝。”
轻抚身下月舟,月亮船散发幽幽蓝光。
咔嚓——咔嚓——
冰凌一点点在空气中凝结,向着四面八方绵延。
营地中的骷髅、阵法、诅咒,以及空中斗法的灰衣人,统统冰封。
张玄初趁机脱身,回到东方芸琪身边。
望着眼前百丈高的冰川,他暗暗咂舌。
“到底时间禁忌在前,你我不便下杀手。先冰封于此,待我等有决意后,再来计较。”
说着,东方芸琪就要带他离去。
汪汪——汪汪——
突然,东方芸琪停下。
“仙子,我们是不是把这座冰川挪走?我的乾坤空间还足用——”
“你有没有听到犬吠?”
东方芸琪神情凝重发问。
啊?
张玄初神情怪异。
就算你不满意我的提议,也不用骂我是狗吧?
可见东方芸琪表情严肃,他也向左右看了看。
冷清、寂寥,除却浅淡的风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汪汪——
声音越来越近,东方芸琪身上的月光之力也开始在犬吠中黯淡。
她脸色骤变,抓起张玄初就跑。
天狗!
自己的证道天魔劫!
……
天狗能追到四万年前?
还是说,这本就是他们的计划?
仙船上,东方芸琪本体察觉异样,默默走到船头。
“把我们这么多人送入过去,需要的力量过于强大。那场爆炸必然不够……但如果是天魔主的手笔……”
操控时间的天魔主并非“蚀光”,而是“烛阴”。
难道是道兄那边的劫数牵扯到我们?
这时,仙船缓缓来到“魔神之口”。
群山如环,将一个大洞牢牢封印。
与四万年后的光景截然不同。
但是——
望着群山之间的深坑,应汝宏缓缓吐出一口气。
能认出来。
这里就是赤渊镇压的“地渊”。
当仙船靠近封印时,他看到一座倒悬而立的神山。
“神山天都。传闻中的古洲第一峰。”
眼一眯,应汝宏看到神山一侧驻扎的人马。
“仙子,轩合国的人在这里!”
他马上给东方芸琪传消息。
众人从仙船上空做法,看到公冶明婵领着大部队,正与几百个灰衣人同行,设法缔造天梯,从“魔神之口”向下前往“天都峰”。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的化身和张道友归来。”
月光闪动,东方芸琪直奔“魔神之口”而去。
晚上还会更新一些东西,但可能不是正文。看情况,如果写完了,就放在作品相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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