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阿里拉斯放缓了语气，说道：“根据公司给我的资料显示，叶先生你是个孤儿，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你收到面试邀请的当天晚上，你的女朋友向你提出了分手；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你的所有资产包括衣物被褥现金以及银行存款——不好意思，你在银行没有存款——换算成人民币应该在两百五十到三百块之间。我想对这个金额叶先生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没有。但是，这又能证明什么？”
“哦，这可以证明你刚刚所说的所有理由都不成立。”
“最重要的是，既然叶先生你在应聘通道的面试通知上选择了yes，就代表你已经跟公司签订了初步的契约。如果违反契约的话，需要付出的代价应该会让叶先生你很难承受哦”
阿里拉斯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漫不经心地拿领带擦了擦嘴，一副成竹在胸不怕你不服的样子。
“面试通知？”叶真有些疑惑“我没有收到什么面试通知啊？说实话最近半年我都没投过什么简历，怎么会有面试通知？”
“哦，我们公司的面试通知可是与众不同地，如果需要详细解释，那就要从我手上这块表说起了。”阿里拉斯站起身，从长桌那端走过来。
他走路的姿势无可挑剔，昂首挺胸步履轻盈，自信中透着潇洒，潇洒中蕴含稳重，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商业战场上的成功人士——前提是如果不看他皱巴巴的西装和牛仔裤下面那双夹脚拖鞋的话。
来到叶真面前，阿里拉斯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姿势：“请稍等，我需要酝酿一下情绪。”
叶真觉得困惑，搞不清楚面试通知、手表和酝酿情绪之间有怎样的三角关系。
“啊哈！此时此刻，请大家和我一起见证，经典中的传奇——YY手表1926经典怀旧款，隆重登场，掌声有请！”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杀伤力强大，叶真腾地蹦起来，差点就扭到脚——这情绪酝酿的水平真的不一般，和几秒钟之前那位稳重自持气场强大的商界精英绝对的判若两人！叶真倒吸一口凉气：“我了个去，原来这货还是分裂型人格！”
阿里拉斯用电视广告“八心八箭”的兴奋语气尖叫着，一把将自己左手衣袖捋到胳膊肘上，露出手腕上一块硕大的金表，举到叶真眼前。
“看看，看看，YY手表1926经典怀旧款，跟rolex在1926年出品的Oyster那款同一天出品，我可是在公司下属的资源管理局仓库里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块，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啊！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防水哦”
叶真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手表，他还没从这位中年大叔的瞬间变脸中回过神来。在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这位大叔七彩斑斓的领带居然并不是原本的颜色，领带下端那块浅褐色应该就是刚才喝过咖啡擦嘴后留下的，中间粉红色……难道是喝过红酒？角上那小块黑褐色……叶真好像闻到淡淡巧克力的味道。而且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位大叔皱巴巴的西装上衣扣子确实系错位置了。
“年轻人不知道这款手表的名贵，也算情有可原，甚至我都怀疑你连rolex这个牌子都没听过。不过没关系，这不是重点。”阿里拉斯看出叶真似乎对他的经典名表完全不感兴趣，撇了撇嘴表示鄙视，伸出右手在手表上快速点了几下。
无声无息地，表面上射出一道光，在空中交错、扩散、稳定，居然显示出了那晚叶真站在楼顶的立体图像。
“360度3D全息投影？”
叶真被震撼了一下，虽然在不少的美国大片里看到过这种场景，但据他所知，现实中还没有哪个国家宣布真正掌握了3D全息投影技术，最贴近的技术应该是美国一家大学的研究人员将影像投射在一块高速旋转的三棱镜子上，从而获得360度3D全息投影的效果。但眼前这位中年大叔的所谓1926经典怀旧款的手表，居然有虚空3D全息投影的功能？
“跟劳力士1926年的帝舵表同一天出品？”
中年大叔显然小瞧了叶真，毕竟劳力士1926年出品的帝舵表太有名了，叶真在翻阅工友的时尚杂志时就不止一次看到过。
不过叶真并没有发出声音，把目光投向手表上方的3D投影。
影像中叶真蹲下身点烟，他原本站立时面对的方向突然出现一个小黑点，小黑点虚空浮现，闪烁了一下，拉出一圈残影，然后迅速膨胀，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然后就是叶真起身，揉眼，后退一步，弹烟头，消失。
叶真脸色都变了，变得有些苍白——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中年大叔的脸色却是越变越黑，看到叶真消失那一幕，突然大吼一声：“不可能！”
他立刻在手表上飞快的点了一下，好像是类似重复播放以及快进的功能，空中的立体影像飞快的又播放了两遍。中年大叔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图像，两遍放完，又大吼一声。
“怎么可能？”
然后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在手表上按了十几下，空中投射的影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横着的长方形方框，上面有些汉字。
“您对身处的环境厌倦了吗？您对周围的人们绝望了吗？您想摆脱糟糕的现状，开始另一次不一样的精彩人生吗？您想成为掌控自己或是他人的命运的人上之人吗？做出您的选择，米达伦公司将竭诚为您一一实现！只要您想，一切皆有可能！”
方框的下方有两个选择框，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框里漂浮着三个如夏日天空般湛蓝色的英文字母“YES“，小的那个只有两个字母，一般意义上预示着危险、紧急的刺眼的大红色，犹如流动着的鲜血般在”NO“两个字母上流淌，散发出刺眼的红光，还不时地从字母的下端滴落，给人强烈不祥之兆的感觉。
中年大叔阿里拉斯死盯着叶真的眼睛，问：“你当时在楼顶有没有看到这个？”
叶真眨了眨眼睛，很无辜的摇摇头。
“这可是我一字一句亲手设计的招聘启事啊，能够充分激发应聘人员渴望改变现状的欲望，并在心情灰暗的情况下将这种欲望放大十倍！特别是下面两个选择框更是点睛之笔，让人心情舒畅的蓝色和暗示着危险不祥的血红色被人选择的几率是九比一，那一成里还包括脑残人员以及精神病患者。和你一起收到应聘通知的四千九百八十七个人里，只有四百二十三个人选择了NO，充分证明了它对人类心理的完美诱导作用。如此经典的设计你怎么可以没看到？”
叶真张了张嘴，面对如此自恋的中年大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如果你没看到的话，这倒是有点小麻烦。”中年大叔挠着头，喃喃自语。
“什么麻烦？”叶真问。
“你没有选择YES，就是说你现在还没有跟公司达成初步的契约，对你进入公司会有些阻碍。”中年大叔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样啊，要不……您送我回去？”叶真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在做梦吗？”中年大叔诚恳地望着他，一脸憨厚。
“……”
“之前面试的四千五百六十四个人里，经过精挑细选，淘汰了四千四百六十四个人，终于选出了一百个无论智慧还是体力方面都全面拔尖的人才，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也就是你的前任，被分到了第七小队。他堪称天才，在各项考核中都名列前茅，甚至有四分之三的考核科目都位列前三。最夸张的是，在中世纪皇室礼仪这项考核中，他居然拿到了满分的成绩，令人难以置信！”
叶真张口结舌，很想问应聘观察员和中世纪皇室礼仪之间有屁的关系？但终究还是忍住没说。
中年大叔长叹一声：“可惜天妒英才，三天前他挂掉了。”
“什么？你是说……他死了？！”叶真大惊失色，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
“嗯，你的理解能力很强。”中年大叔的语气里充满欣慰和激赏。
“强你妹啊！我要回家！”叶真发自肺腑地呐喊。
“已经晚了，少年。你看，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来到你的面前，吐露醉人的芳香。我本以为只能等待一百年后的下一次招聘机会，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迟到三个月的你。噫吁兮，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中年大叔表情陶醉，面泛桃花，如饮醇酒。
“我还没考核，那么多项考核我不可能通过的。我甚至不知道中世纪皇室礼仪跟脱衣舞有什么区别……”
“真是天才的少年！中世纪皇室礼仪隐藏在优雅高贵端庄外表之下的最终目的，和脱衣舞不谋而合。两者虽然具体表现形式不同，但最终结果都是一样地。你能从如此形而上的独特角度看待问题，身为你的导师，我十分欣慰。作为此次招聘的最高主管，我决定动用我的最高权力，那就是……当当当当……免试入职！少年，欢呼吧，雀跃吧！命运的洪流扑面而来，滚滚向前，你又怎能阻挡呢？”
“当然，免试入职不光代表了我对你最高的肯定，同时也代表着会对你有小小的政策上的倾斜，当然，这不是重点。”中年大叔潇洒的打了个响指，长桌那端的搪瓷缸子悠悠飞起，落在他的手上，然后他轻啜一口，咂了咂嘴，继续说：“重点是，我决定把你的入职级别从十级调到九级！这可是从未有过先例地。别的暂且不说，至少在你正式走上工作岗位之前，可供选择的福利范围可不是十级的凄惨临时工能够相比的。”
“十级临时工？还好还好，那这么说起来还真要多谢您啦，今后我一定会认真工作，勤勤恳恳脚踏实地，不会让您失望的。对了，这个九级……观察员对吧，是个什么职位？”叶真看了一眼飞到中年大叔手中的搪瓷缸子，有些奇怪他是怎样做到的。心想不管怎样先答应着，等上班了偷偷找个机会溜走，福利啊工资啊什么的就不想了，这么一个有着生命危险的岗位，谁干谁脑残！
中年大叔面色突然有些尴尬，支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五个字。
“还是临时工。”
“你……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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