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入秋,深夜。
地点:蜈蚣岭后背的山谷内。
天气:晴朗,阴凉。
半弯的月亮悬挂在山顶之上,羸弱的月光还没有完全洒落到山谷内,便被黑夜消磨殆尽。
我们终于找到了驼子,也找到了变成水魃的小玲,彻底了解事情的真相。
所有的一切都因驼子而起,也因他的死而告终!
自我在石桥下发现小玲的尸体开始,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场的噩梦,曲折、离奇、恐怖和匪夷所思。
我宁愿这只是一个噩梦!
只是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有插在短裤上的招魂幡时刻都在告诉我,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梦。
龙逸村的村民,驼子、二爷、和小玲还有她的母亲他们的音容面貌就如电影倒放,一幕幕地在我脑海里出现。
人的一辈子并不算长,但也不短,或许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我只是一个过客。
而这件事,也不过一生中小小的插曲,或许过了不久,他们就会遗忘掉,遗忘掉二爷、遗忘掉小玲、驼子、和小玲母亲这一家人。
时间的确是最好的孟婆汤,一如之前我们村子发生走蛟时所谓的瘟疫事件一样,很多人都将那些死去的人忘记了。
生活就是这样,即便再痛苦,再难过,事情过去就是过去,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必须得继续活下去。
至于旧事,也渐渐地被尘封,或许有一天你会想起用抹布擦去历史的尘埃,去回忆,去伤感,去缅怀。
但,那些人,那些事,终究还是过去了!
逝去终将一无所有。
而活着,不管是苟延残存还是度日如年,终会开启新的一段生活。
时间不会因为谁而停止,生活就像是车轮,一直都滚动,只要生命不息,命运的车轮就会一直的滚动。
错过的事情,很难再折返回头!
而错过的人,即便再次相见,也成为了旧人。
世事如棋局局新,终有新人换旧人!
“抱憾”这个词,在生命拥有思想的那一刻开始,它就一直伴随着你的生活,直到……生命的终点。
二爷和小玲的生命还没有到达终点,因为他们还拥有生前的记忆,这就不算是终点,有记忆就有感情,所以人的终点和生命的开始是在你喝了孟婆汤的那一刻。
只是……这世上真有孟婆汤吗?
这些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龙逸村的灾难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而我也阎小莹也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离开这个阴森可怖的山谷,去期待明天的日出。
入秋之后,天气渐渐地冷了下来,特别是毫无人烟的荒僻之地,更是令人觉得萧索无比。
我背着昏迷过去的刘小娇一步一步地朝山谷外走去,阎小莹走在我身旁,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或许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对我们视觉和思感上的冲击都太大了,所以我们需要时间去消化。
寂静的山谷内,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回响。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太疲劳了,总感觉身后有人在窥视着自己一般,如芒在背,只是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种感觉,一直到我们来到蜈蚣岭所在的山崖下才彻底消失。
我们并没有登上山崖从原路折返,因为那条路太危险了,山谷两旁的山坡并不算陡峭。
我和阎小莹绕过悬崖,循着方向,也不知道花费了多长的时间,才回到蜈蚣岭所在的半山腰位置。
明月松间照,清泉水上流。
松树林林下,山溪之侧,我们顺着陡峭的下山路径,往山下赶着。
两人依旧没有说话,树林中沉寂得可怕。
一直到我们来到山脚,又翻过了二龙山时,天色已将近破晓。
虽然我们之前吞了许多丹药,体力大增,但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是觉得疲惫不堪。
不单单只是身体,还有精神上的疲劳!
走出山林后,似乎可以感觉到浓浓的人间烟火味。
我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郁郁葱葱,幽深寂静山林,轻叹道:“终于出来了!”
说完不禁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皮沉重无比,精神倦怠,难以支撑。
而阎小莹此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在我们想寻一处地方稍作休息,再离开时,忽看到前方有许多电筒光束在晃动,隐隐有人的说话声传来。
不久后,我们看到了那些人,他们是进山搜救的队伍,来得有些慢!
看到这些穿着制服的人,我整个人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搜救队伍中有人带了粮食,矿泉水,我和阎小莹吃了些冲击,至于刘小娇早被人用担架抬走,送去医院救治。
事实上,其余人也抬了两幅担架想将我们送去医院,只是我和阎小莹摇头拒绝了。
几分钟后,黎国栋得知消息匆匆赶来见我们,看到我和阎小莹安然无恙,他不禁长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擦额头上的汗水,风尘仆仆的样子看得我和阎小莹有些想笑,但一想到二爷和小玲他们一家人的遭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黎国栋并没有过多问我们在蜈蚣岭上发生的事情,他让人先送我们回去休息,至于其余事情,等我们休息好身体之后再说。
事实上,我和阎小莹两人的确需要休息。
阎小莹不愿意去医院,我也不想去,身上的伤势并不致命,加上自己老爸是村民,处理这些伤势绰绰有余,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事实上,我是想家了,想亲人了!
“小莹,你身上伤,要不要到我家让我妈给你处理一下?”离开前,我询问阎小莹道。
“不了!”
阎小莹摇了摇头道:“这点小伤不用麻烦阿姨,我自己能够处理,对了,明天早上你来棺材铺找我吧,我们一起去医院探望小娇,顺便接老肥那个家伙出院。在医院呆了那么久,估计他早就憋坏了。”
我闻言点了点头,在黎国栋的坚持下,我被两个大汉一路“呵护”着,送回到村口。
回到村口时,太阳已经升起,村子内炊烟袅袅,平静而祥和,一切都与以前差不多。
我并没有让那两名大汉搀扶着自己进村子,因为这样的话太引人瞩目了,若是让隔壁邻舍瞧见,估计又得嚼舌根乱猜测,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呢。
农村就是这样,特别是喜欢嚼舌根的大妈们,令人无可奈,哭笑不得,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得不注意着她们。
让黎国栋派来的两名大汉离开后,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衣服是黎国栋让人给我穿上的。
跨步走入村子,村子一如平时那般,大多数人都在屋舍里面忙碌着,鲜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回家的人。
偶尔在路上碰见出外农忙的村民,便出声打招呼,敷衍几句,匆匆而别。
农民们并不空闲,他们一天天的总有很多事情去干,虽然你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
家里的大门开着,这个时候估计老爸已经坐在诊所上给人把脉了,至于老妈,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应该正在厨房里面弄早餐。
跨步走入院子内,果然看到厨房顶的烟灶有炊烟升腾而起,从窗户可隐隐看到有人在里面忙活着。
我深呼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最后扯开嗓子朝屋子内喊了一声:“老妈,我回来了!”
“哦?今天怎么突然有空下山?不用值班守山吗?还是说你小子偷懒,不好好工作?”房间内传来母亲熟悉的唠叨声。
她并没有激动得奔出门来迎接我,一切都是那么平淡,平淡中带着温馨。
“今天放假休息,所以下山来看看你们,还有小雅那个丫头。对了,这个时候那丫头应该在上学吧?”
“不然呢?你以为像你小时后那样经常逃课不去读书?我跟你说,小雅这丫头可乖了……”
老妈还在厨房内一边忙活,一边絮絮叨叨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瞧我一眼。
我苦笑一声,走入大厅内,也没有去瞧她,在柜桌上翻找老爸留下的消毒药水和绷带草药。
听到我翻找东西的声音,老妈终于按捺不住拿着炒菜的铲子,气冲冲地从厨房内冲了出来,没好气道:“一回家就将东西翻得乱糟糟的,你想要找什么,跟我说就是了!”
“老爸留下的消毒水,破伤膏还有绷带呢?怎么找不到了?”我头也不回的询问道。
“在你爸房间里面呢,找这些东西干什么?莫非下山的时候又摔倒了?”
老妈一边说着,一边跑到我正面来瞧我。
当看到我脸上脖子上的伤口时,她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冷着脸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摔的!”
我应了一声,加快脚步离开,在老爸房间内找到所需的东西后匆匆走回房间,然后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刚脱掉衣服,果然房门被人砰砰地大力敲响,接着传来老妈的声音:“伤的严重不严重?要不要找你老爸回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在擦药膏呢,不方便开门,你先去忙吧。”我回应道。
老妈絮絮叨叨最后还是离开了。
我长松一口气,脱掉衣服,开始处理伤口。
等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困意更浓了,躺在床上盖了被子,刚要入睡时,房门又被老妈敲响,原来是叫我吃早餐。
之前遇到救援队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东西,所以现在并不饿,只想好好休息,所以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不想吃!”后,双眼一闭,彻底睡死了过去。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在外面过夜永远比不上躺在家里的床上舒服!
这一觉我睡得特别香,特别的舒服,感觉一觉可以睡到天昏地暗。
然而就在我睡得正沉时迷迷糊糊的又听到敲门声,接着便是叫喊声传入耳中。
我睡得实在是太沉了,根本就不想理会其它事情,当下用被子盖着脑袋继续去见周公。
没料过不了几分钟,房门突然轰隆一声,被人从外面给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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