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监,你过来。”嬴渠梁发话了。
景监领命来到嬴渠梁的面前。
嬴渠梁随即解下了腰间的定秦剑,用双手举起,放在景监的面前:“接好这把定秦剑。”
景监的双手伸出,却并没有接触定秦剑。
他的手在颤抖,仿佛在窥伺他不应得的财宝:“君上,这如何使得……”
“我将定秦剑交给你。”
嬴渠梁打断景监的话,目光炯炯的看向他:“你,要护得二位大夫周全!明白吗?〞
景监的目光猛的被嬴渠梁震颤了下,然后,双手稳稳的抓住了定秦剑:“明白!”
梁元听到这话,极为感动:“君上,定秦剑乃是国君身份的象征,怎能授给我们?”
“不,我想了很久,变法凶险难测,你们更需要他,你们要用它代表的君权去推进变法!”
嬴渠梁坚定的说。
梁元不再说话,他看着嬴渠感慨万千:
是了,秦孝公果然是一位有魄力的国君啊,商鞅变法能成功,果然是有原因的。
而在此时,杜挚已经慢慢踱回了自己的府邸。
但是走到自己府邸的门口他却并没有踏进去。
而是迟疑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去,朝着甘龙的府邸去了。
甘府。
最近,上卿甘龙突然病了。
虽然人还能站起来,但是那病却时时刻刻侵扰着他的身心,将他的身体弄的疲软不堪。
他甚至会时时觉得心揪揪的痛……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病吗?
杜挚给甘龙找过好多医生,但是他们却都看不出这病的头绪……
杜挚一来师事甘龙,二来得到父亲的叮嘱要交好甘龙,所以一直与甘龙亲近。
这几天,他每天都去甘府探望。
杜挚踏入甘府,在甘府管家的亲自引领下,径直向着甘龙卧室走去。
杜挚走到门前,正准备推开那扇门。
却隔着门缝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便迟疑着停住了。
那门后本来只该有甘龙一个人躺在榻上。
而杜挚却看见那个本来应该是他平常坐的位置,此时却坐着另一个人。
那人身影高大,坐在那里,正问着甘龙:“……上卿知道吗,秦国要正式变法了?”
杜挚听见甘龙回答:
“……正式变法?万万不可,当初老身便极力反对,但是君上执意如此,不过,梁元那小子和后来那个公孙鞅不是已经沉寂了吗?准备搞出什么花样来祸国?”
“这个倒是不知,总之上卿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君上已经开始疏远您了,万一不小心,君上拿上卿来为变法祭旗呢?”
那人带着担忧的说着。
“公子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甘龙问道。
杜挚听着甘龙对那人的称呼,这才仔细看去,这人是一位公室要员啊……
具体他是谁,杜挚一时半会儿还真记不起来了,这人平时也没有和他们交往。
这人忽然出现,是什么目的呢?
那人答道:“这很重要。”
甘龙咬牙切齿的说着:
“梁元和公孙鞅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在秦国搞出什么花样儿,终究是些胆怯之辈?我不信他们能翻什么天!”
“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飞将冲天,这道理上卿还不懂吗?”
那人口气显得郑重,又继续说着:
“上卿绝不能小瞧他们的变法之心,更不能低估君上变法的欲望,这三人,为了清除世族,蛰伏一段时间又算什么?要时刻警惕才是正理!”
甘龙明白对方清楚更多内幕,这时候真的警惕起来了:
“公子和君上的关系熟稔,知道君上变法将有何动作吗?”
“别的倒是不知道……”
那人细细的想着,接着说:
“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君上已在栎阳宫里划出一片宫室,说要在那里设个新的官署……哦,是叫禁室,这几天,禁室好像已经运转开了,不知道这和变法是不是有关系?”
“这称呼,很明显是法家的东西……”甘龙的神色沉重起来:
“老夫听说过一个法家的主张,这个主张,是将国家法令抄录一份,然后锁在一个叫禁室的密室里作为参考,随意改动禁室内储藏的法令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字,便会被立刻处死……”
想到这里,种种迹象让甘龙震惊了:
“秦国真的要像楚国之前一样全面变法了?老身还以为他当初任梁元为大夫,只是年轻人喜好刺激闹着玩的……”
那人低低的答道:“君上我最了解,他从来都不懂闹着玩三个字怎么写的呢。”
“想不到君上的变法之心如此强烈。”甘龙感慨道。
“不,自从梁元来后,君上的变法之心便越发固执起来,更何况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公孙鞅。”
那人肯定的答道:
“只是这变法对秦国有利还是有害,那就要另说了……反正对你们世族绝无好处。”
“只要是变法,那就绝对没有好事。”甘龙肯定的答道。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狠狠咬牙一字一句道:“变法当然不是好事!”
杜挚早已听得呆愣了,这是要开始串联反对变法了么?
他脚不由得向前迈了一步,却恰巧踢到了门槛上,狼狈得差点一跟头绊到地上。
还好拉住了门框,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甘龙和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
杜挚狼狈的样子确实有点搞笑,不过当场的人却都不在乎这些。
还是甘龙先开了口,他看到那人一脸惊讶如逢大敌,笑着介绍:
“是杜挚啊?自己人,来,这里坐。”
杜挚向着甘龙行了一个礼,看着那人却迟疑起来了:“这位是……?”
“我是嬴虔。”那人对他说着,腰杆子挺的笔直。
他知道甘龙和杜挚都是秦国重臣,有意结交,随即露出一个笑脸。
嬴虔?
杜挚这下想起来了。
这人是先君秦献公的长子,但却是庶出,按照正常情况,永远无缘君位,论年龄比嬴渠梁还大那么几岁。
这人据说和国君关系不错啊,不至于信不过国君,来和他们掰扯这种敏感的事情吧?
杜挚感觉信不过赢虔,担心他是替嬴渠梁来探听动向的,不打算先透底。
“原来是公子啊。〞杜挚低低的感慨了一声,向着嬴虔行了一礼。
嬴虔回礼:“杜中卿,久有耳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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