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
此刻,杜府管家杜枭,已被杜挚唤到了面前。
杜挚瞪着杜枭质问道:
“你这恶徒,为何将府中仆役尽数替换?为何指使人冒用我的名义给君上上书?”
杜枭冷冷一笑,满脸的横肉,在这种状态下,显得非常的凶恶。
他迎着杜挚的目光,用手戟指杜挚,毫无对于这府邸之主的一丝尊重,对杜挚的指责更是不予理会。
当即回怼道:“你居然敢质问我?!你这个背叛家主的逆子,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杜挚对于杜枭的态度并不意外,若不是出于礼法,他想着自己早就将父亲安排的这个经常犯上的恶奴驱逐出府了。
这也是他为何经常跑去甘府待着,也不回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尽管毫不意外,杜挚此刻还是听得火冒三丈:
“你这恶徒,又要以下犯上吗?一点礼法规矩都不懂?不要忘了,你只能算我的家奴!”
“礼法?规矩?笑话!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杜枭对杜挚口中那套宗法礼仪嗤之以鼻。
“现在杜家还是家主说了算,你这逆子想要翻天,那是做梦!以后乖乖跟着家主一起反抗新法,对付梁元和公孙鞅那两个混账,将他们全部弄死才是正理!别一天没事儿干,别净整那些虚头巴脑地么子礼法!”
“你!你!你这混蛋!”
杜挚竟给他怼得哑口无言,不禁苦叹着不知如何是好。
想要反抗吧,自己的武力不是他的对手。想要帮手吧,整个杜府都已唤了人了,而杜少言却又还没回来。
想要检举吧,却又没有摆脱宗法礼仪的勇气,不敢担那不孝之名的恶名声。
杜挚只能恨恨地瞪着杜枭,而心中,已经全都是退隐山林的心思了。
自从甘龙死后,这种摆脱世俗归隐山林的心思便越来越重了。
见杜挚还瞪着自己,杜枭移步逼近了杜挚:
“给我记着,现在甘龙也死了,你的靠山只有家主了,甘龙临死前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吗?你竟敢答应他不再反对新法,谁他娘的给你的勇气啊!不要再存着那些悖逆的心思,你要是胆敢再违逆家主!哼,你不会有好下场!”
杜挚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原来这家伙竟还在甘府安排了人监视自己啊,太可怕了!
杜枭见终于镇住了杜挚,不禁冷冷一笑,满脸的横肉,在这种状态下,说不出的恐怖。
这杜枭,其实是杜绰的侄子,也是杜绰精心培养的铁杆心腹。
因为杜绰一向同杜挚等几个成年儿子都搞不好关系,加上杜挚常喜欢听甘龙的话,导致杜绰对杜挚等几个儿子越来越不满。
矛盾发展到最后,杜绰便将铁杆杜枭派到了杜挚府邸中做管家,监督杜绰执行所谓父命。
而那杜枭,为了在杜绰面前表现,也是做了不少惊人之事。
为了满足杜绰喜欢新鲜刺激的欲。
杜枭不惜向杜绰献上自己那风流善媚的妻子,给杜绰做小。
为了帮助杜绰掌控杜挚。
杜枭便主动请命到杜挚府邸担任管家,帮助杜绰监视和控制杜挚,让他不得不配合杜家反对变法。
为了表达对杜绰的忠心。
杜枭曾在一年多前带领杜家家兵,对反抗杜家重税的子扬、蒙虎等人所在的那几个邑,展开了数日的屠杀,导致杜民上千人身首异处,其中有很多还是老弱妇孺。
而蒙虎等人历经千难万险,方才逃出了杜枭的魔掌,随即开始了到处流浪朝不保夕的生活。
就这样,杜绰和杜枭仍不打算放过他们。
等到梁元颁布新法后,杜枭自认找到了机会。
他向杜绰献计,让杜绰以执行新法的名义,诱骗之前逃脱屠刀的那些杜民回到杜地,准备再施以毒手。
结果有部分杜民中了招。
就在他们回到杜地的当夜,杜枭便带着杜家兵凶神恶煞地向杜民们偷袭,直到将他们全部残忍的砍杀殆尽。
次日,杜枭竟又泯灭人性地将昨夜被杀死的杜民尽数割掉脑袋,挂在了杜城城头。
美其名曰:以儆效尤。
并在杜城城头恶狠狠地对城下杜民宣称,今后胆敢再有人反抗杜家徭役,或者有人胆敢向朝廷告密诬告,城上的滚滚人头,便是他们的下场。
公孙鞅拿到逮捕诏书后,取得虎符和金令箭,立即行动起来。
他从景监的护卫营中调出了十名执剑郎官,以及数百名武士随从左右。
秦国郎官皆挑选自忠臣之家或烈士孤儿,地位显赫,入则保护国君,出则代表朝廷。
这次缉捕动用郎官,也说明了嬴渠梁对此案的极度重视。
这也是不得不重视啊!
这次行动,也是向外间表明,朝廷对于依法处置犯法者的决心,绝不动摇!
公孙鞅带着将士们持剑挥戈,一路威风凛凛地骑马出击。
一路上的人群,见到众多黑甲武士,皆是十分震撼地让开道路。
公孙鞅带兵到达栎阳县衙后,当即向县令子岸宣布了国君的逮捕命令,并勘对兵符。
公孙鞅同时一脸严肃地对子岸下令道:
“根据检举,嫌犯杜府上下,除杜挚和杜少言外,皆是可疑之人,此案背后可能牵扯多方势力,事关重大,你马上带领所有栎阳县卒,将栎阳城四门戒严,严防任何一个世族之人逃出栎阳城,若有闪失,按失职罪治罪!若有杜府之人强行出城,以违抗君命之罪立即斩杀!”
说完将嬴渠梁发给他的一支金令箭递给子岸。
“诺!”
子岸恭恭敬敬地行礼后,方才郑重接过了金令箭。
在秦国,金令箭代表国君亲临。
拥有金令箭者,相当于拥有对于罪行先处罚后上奏的权力。
作为官僚队伍中的佼佼者,子岸已经深深明白此时的形势,当即雷厉风行地开展了行动。
栎阳的两千名县卒倾巢出动,如洪流般向着各处城门喷涌而去。
很快,栎阳各处城门,皆已在子岸的掌握之中了。
杜府。
杜挚勉强能够忍受杜枭对自己凶恶,但绝不能容忍杜枭放肆到在自己老师甘龙府中安插探子。
他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大骂道:“你这混账!犯下种种罪行,就不怕我去检举,让君上治你重罪吗?”
杜枭自恃杜家兵强马壮,无人敢惹,当即大言不惭地杜挚叫嚣道:“咱杜家拥有大量封地,还有两万家兵,就算嬴渠梁亲来,能耐我何?”
“逆贼!竟敢口出狂言!给我拿下!”
杜枭的悖逆之言,被正带兵闯进来抓人的公孙鞅听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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