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邹忌回过神后,略加思索开口答道:“现在田忌将军到底有没有叛反之心,还是说他是受人蛊惑或者胁迫都还没有查清,谈及处置,是不是为时尚早?”
邹忌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将自己和田忌的矛盾摆上桌面,尤其是在齐威王的面前, 况且现在齐威王已经对田忌的二心深信不疑,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再出面煽风了,适可而止,是他在这场和齐威王的对话中一直拿捏把握的事情,把握好煽风浇油的度,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再者, 就如臣下方才所说。田忌将军不属于那种贪心不足追求极欲享乐的奸臣,所以,还请王上三思......”
齐威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田忌不是那种人,可是现在有梁元和秦国在背后蹿使。一切也并非那么简单啊。
“罢了,罢了,你退下吧。”齐威王无奈的挥了挥手,对邹忌说。
现在所有的事使他心烦意乱,也没有了继续和邹忌交谈的心情,邹忌见齐威王连连哀叹,心里更是窃喜不已,拜了个大礼后,转身准备离开大殿。
“慢着。”就在邹忌刚刚走到殿门口,准备迈足踏出的时候齐威王突然叫住了他,接着又看似随口一问:“相国又属于哪种权臣呢?”
暮暮晨光,梁元跃马远望,中原广野荡荡,却从来不缺芸芸众生和刀光剑影。
“先生,我们直接去秦国吗?”田忌也驻马立足, 心生感慨, 自己乃齐国田氏正统之后,自小生长在齐国,现在遭奸人迫害无奈远赴他乡。
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齐人会怎么评价他,也正是因为自己身份的特殊,和对齐国那份深深的执着,那十万大军他也一人未带,只是从近卫中挑选两人作为马夫为他赶车驱架,不告而别,卸下在齐国的一身战功与荣耀也使得他如释重负,虽然失去了万人敬仰的那种感觉,但是现在最起码没有了和邹忌的勾心斗角,但是,秦国的政局又怎么样呢?会不会再次卷入这些自己极其厌烦的庙堂争斗之中呢?
田忌不知道,一切似乎都扑朔迷离,不过相对于齐国现在的情况,扑朔迷离也总比明知道是个火坑还往里跳要强吧?
梁元目光依然极其遥远,微微的摇了摇头:“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等办完了再回秦国。”
梁元虽然放过了田忌和他的军队, 但是, 想要做到统一, 齐国必须灭亡!
安民,富国,逐胜,现在的秦国算是做到了吧?梁元似乎看到了诸侯国欢庆愉悦的场景,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齐国在韩国大捷之后,却因为邹忌田忌二人的将相失和而错失良机,田忌更是因为邹忌的陷害,而远赴他国,这一个短暂又极有可能稍纵即逝的机会,摆在了梁元和秦国的面前。
梁元需要做的,想要做的还有很多,一切似乎都朝梁元预想的方向在顺利发展,可是幽幽天道又岂是人能够算尽的?
齐韩甚至于楚国正苦苦纠缠的时候,秦国内部却是再生枝节。
嬴渠梁病了,纵使后来秦国攻下平阳也没有换来他的痊愈,常年劳累征战使他的身体不堪重负,终于久积成疾。
秦国内政一时无人能够管理,臣子们纷纷纳言让嬴渠梁召回梁元,可是嬴渠梁却断然拒绝:“大良造东出事杂,更何况有齐韩楚三国需要周旋帷幄,天下大局尽在大良造之手,岂能在此关键时刻让他抽身回秦?”
“可是,王上身体实在不宜继续劳累啊,”栎阳令子岸不顾嬴渠梁的反对,继续谏言道:“大良造离秦之后,咸阳新宫、秦国内政这些事情全部压在王上一人之身,这样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的。”
这时已经步入春天,可是病榻之上的嬴渠梁还是感觉有些寒冷。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羊皮,挥了挥手说道:“秦国大事初定,有太多事情需要稳固了。在这个时候疏政随时有可能使新法崩溃,我们耽误不起了啊......”
“王上。”子岸还是继续谏言道:“秦国变法以来,已有不少新任仕子从官。若是举国大小之事全部都由王上一人决断,那要这些人干什么?臣斗胆建议,王上分写琐事杂事下去于我等处理协办。”
嬴渠梁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手头虽然也有不少琐事杂事,可是你等也都有各自的职位,更有各自的公事需要处理,我若是再分些政事下去,你们的事务岂不是更加的繁重。”
嬴渠梁说完,子岸也无奈的点了点头,王上说的不无道理,秦国新法行效以来,各个行业事务都是待兴之势。
恰在此时现在伐韩又起,梁元又东出周旋,国内所有的官员每日需要处理的事务本就颇为繁重,如果王上再下放些政事于他们处理,估计他们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更何况,需要王上处理决断的都是他们的奏事,若是再下放给他们,那中央集权不就是形同摆设了?
可是,眼下王上久病不愈还有谁能够替代他呢?思来想去,子岸突然灵光一闪,紧接着便拱手说道:“王上,我有一人可荐,除上大夫之外唯有此人可协助王上。”
“谁?”嬴渠梁听后,立马追问道。
子岸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回答道:“卫鞅......”
“卫鞅?”嬴渠梁微微一愣。
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卫鞅呢?自从梁元东出之后,卫鞅一直守在巴蜀边境。
现在平阳也拿下了,一切似乎都已经妥当,更何况平阳还有司马错在,多一个卫鞅不多少一个卫鞅也不少,而卫鞅也是追随梁元已久,多多少少得了点梁元的真传,处理内政,也是他最擅长的事。
让他回来协理政事,也确实合理,想到这里,嬴渠梁眉头一展:“对啊,子岸,命人传令,命卫鞅速速回栎阳协理政事。”
“遵命。”子岸领命而去,就在子岸刚刚离开不久,嬴驷走进嬴渠梁的内务殿。
“君父。”嬴驷恭敬的行了个大礼:“君父久病不愈,要注意休息啊。”嬴驷见嬴渠梁不顾身体异样还在翻看国事竹简,关切而又恭敬的说道。
“疏政等于误国,驷儿你要谨记啊,”嬴渠梁看着太子嬴驷,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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