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宋瑜瑾除了沾满尘土的外衣,一头栽倒在床上,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累的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连脖子上的疼都忽略了,真想就这么睡死过去。
沈独打开箱子,就发现里面又多了几瓶伤药,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人,还是拿起一瓶走到床边。
“我给你上药。”
“嗯?”宋瑜瑾困意上涌,反应比平时慢半拍,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就被翻了个身,清凉的触感落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刻就消减了下去。
“这几天可能会有些难受,你忍一忍,尽量少说话。”掐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看雪白的脖颈上一大圈青紫分外醒目,仿佛在控诉着他的暴行。
沈独错开眼,手指上加了两分力气。
“嘶……你干什么!”突然的疼痛让宋瑜瑾倒吸一口冷气,推开沈独的手就要坐起来。
“别动!”沈独一手按住人,一手在伤处揉动起来,“揉过了淤血才会散的快。”
沈独的指腹有些粗糙,在脖颈出的皮肤上来回划过的感觉太过鲜明,疼痛里还夹杂着一股被外人触碰的痒意。
这是一种来自于本能的戒备,却平添了两分暧昧。
宋瑜瑾力气比不过,只能偏过头老老实实地受着,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哼哼两声。
“轻点……疼啊……”
“你会不会啊……这么大的力气……”
说话间,窗沿下突然传来两声窃笑,是那种捂在手里的闷笑声。
宋瑜瑾眉头蹙蹙,以目光询问。
沈独抬手指了指旁边。
宋瑜瑾明白过来了,然后被恶心的不行。
这个院子里住了不少的小太监,看起来彼此间互不打扰,居然会有人半夜听墙角。
沈独做了个别管的手势,宋瑜瑾却忍不住,可惜沈独的屋子干净得很,就算想拿来扔人也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只好闭紧了嘴巴不啃声。
屋子里没声,屋外的人等了一会儿,嘟嘟囔囔地就走了,宋瑜瑾气的捶了一下床板。
沈独抱臂而立,看了一会儿才道:“我们谈谈?”
“怎么,不杀我了。”宋瑜瑾气还没散,话里带着火气。
沈独没有接话。
他从来都是一个一击必中的性子,一旦事情放了过去了,沈独就很难再兴起杀人的念头了。
况且他也不是非杀宋瑜瑾不可,只是在冷宫里那会儿怕她从惜云嘴里套出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来,再加上之前似是而非的话让他怀疑宋瑜瑾是别人派来的探子,才动了杀念。
就是现在,他也没完全相信宋瑜瑾。
“你想谈什么?”宋瑜瑾披着被子坐起来。
“惜云那里还要你继续帮我套话。”方才惜云说的话他在屋子里都听见了,历朝历代,哪怕是皇子犯了谋反之罪也罪不至死,后宫参与最多也不过是个赐死的结局。
姑姑有了身孕都能被毫不留情的除去,得了个暴毙的结果,那个孩子更是被抹的干干净净,绝不仅仅是受沈家谋反的牵连,这里面一定还有他不知道原因。
“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帮我一个忙?”
“你说。”沈独不置可否。
“我想要掌握三皇子的行踪。”
沈独笑了一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在看到沈独的真面目的时候,宋瑜瑾没由来的就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我可以帮你离开皇宫。”宋瑜瑾道。
沈独面露犹豫。
“我知道你想调查当年的事,可你留在这里处处受人制肘,每做一件事都要费尽心思,进度太慢了能查到什么。可到了宫外能施展的地方就多了。”
沈独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可皇帝盯得紧,为了降低皇帝对他的戒心,他不得不装做无能胆小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唯一的线索惜云还在冷宫里。
他陪了惜云三年,看着她的记忆从雍徽十年到雍徽七年,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再等三年的准备,没想到这个女人只不过露了一面,就抵得上他三年的苦等。
“你帮我,想要得到什么?”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沈独挑眉,凑到宋瑜瑾跟前:“对我的性格,你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一个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她居然没有表现出一点震惊,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这也是沈独愿意暂时相信宋瑜瑾的原因。
如果她是皇帝的人,恐怕在发现他有丝毫的不妥的时候,就会直接上报,好让沈家的最后一个血脉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消失。
宋瑜瑾垂下眼眸,在冷宫中识破沈独的瞬间,她的确惊讶于沈独的伪装,但却又不那么惊讶,或许是因为她心底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在曾经两年的相处里,她偶尔会觉得沈独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总也想不明白,看到那双锐利逼人的眼睛时候可谓是豁然开朗,那才是将门之后该有的模样。
“你这幅模样,应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宋瑜瑾道,“毕竟,你是战神沈廷安的儿子,就算真的因为家变而性情大变,也不该是这种模样。”
沈独突然笑了。
两人的脸离得不过咫尺,呼吸相闻,宋瑜瑾一抬眸,就看到了沈独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映出她浅浅的倒影,宛如置身清泉之中。
他本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就算是横眉冷对也可入画,更别说,如此这般眉目含笑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宋瑜瑾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说的不错。”沈独竖起手掌。
宋瑜瑾也伸出自己的右手。
“啪!”
两只手掌一触即分。
“合作愉快。”
那天过后,给惜云送饭的人就变成了宋瑜瑾。
每次宋瑜瑾都能从惜云嘴里问出不同的事,慢慢的也就凑齐了惜云这几年的人生。
六年前惜云随着明贵人入宫,明贵人不得皇帝的欢心,在后宫受尽了磨搓,幸好遇见了人美心善的顺妃沈萱,被迁到了思泉宫和她作伴。
那时的沈萱被皇帝捧在手上,甚至让皇帝为她向皇后发了怒。不仅是皇后,其他的嫔妃皇子都无一不成为皇帝斥责的对象,只为了让沈萱没有一点不开心。
明贵人也被罚过不少,可心中一直念着沈萱的好,惜云耳濡目染,也对沈萱十分感激,不管后宫怎么孤立沈萱都一直和她往来,还和沈萱的贴身侍女华音结为姐妹。
惜云还带宋瑜瑾去看了华音的那具白骨,拉着森森白骨絮絮叨叨了好半天,吓了宋瑜瑾一大跳。
惜云一直回忆到三年后,沈萱怀孕,皇帝大喜,在思泉宫设宴,极尽奢侈,虽然座上宾只有寥寥几人,但的确是用尽了心思。
惜云说起这事的时候,眼里还有着无尽的回味,可见当时的盛况。
“后来,我们主子突然病了,然后……然后……”惜云面上浮现惊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推开宋瑜瑾转身跑了,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宋瑜瑾怎么敲门都不肯开。
如此几次下来,惜云都是在说起这一点的时候惶恐不安,十分抗拒回忆当时的事,任凭宋瑜瑾想尽了办法都没用。
“惜云总不肯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瑜瑾叹了口气。
“没事,我可以等。”沈独有的是耐心,他把一个信封交给宋瑜瑾,“这是你要的东西。”
宋瑜瑾打开看了一遍,三皇子平日里的作息十分规律,除了点卯,就是在自己的府上吟诗作画,偶尔给孟大小姐送一两封书信,看来自上次遇见方明珠之后,两人并没有再见面。
宋瑜瑾也不气馁,她已经派人盯着方明珠了,要是有什么异动,那人就会去宋家找听夏。
“这几天常乐就快出来了,很快你就能离开这里,不过皇上恐怕不会给你什么好的官职。”
“一个太监,能有什么好差事。”
沈独说的随意,只是眼底还有一丝化不开的阴沉。
宋瑜瑾只当他在为身体的残缺而愤恨不平,也不知要怎么安慰他,干脆不说话了。
自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沈独已经很少在宋瑜瑾面前遮掩自己的本性,不论做什么都当着她的面,就连宋瑜瑾小箱子里的银子他花起来也面不改色。
王福几个整过沈独的人,最近也纷纷倒霉,不是摔折了胳膊大腿,就是做事得罪了旁人,被一顿好打,笑面虎沈独还“好心好意”地给受伤的几人送饭送药,感动的王福一伙人声泪俱下地忏悔自己的过错,顺带着把从前得罪人的事也一并说了,等伤好了之后,又是一顿暴打等着他们。
沈独这幅要把以前的受的气都找回来的样子看的宋瑜瑾啧啧称奇,直到一天中午旁边住的小太监衣衫不整地被人从屋子里拉出来,几十个耳光打的鼻青脸肿不说,还被按着跪在院子里的时候,宋瑜瑾才真正对沈独的睚眦必报有了深刻的了解,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可千万别触了老虎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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