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迎娶侧妃,虽然简单,动静也不小,青云身为赵明旭的心腹,许多事情都需要他过问,忙得脚不沾地。等好不容易休息的时候,他已经和周边的的热闹格格不入。
大厅里人声喧嚣,觥筹交错,他站在暗处看着热闹中心的赵明旭,心底平静犹如一潭死水。出了会神,青云转身,寻了个僻静的地方,靠着墙壁看着天幕上皎洁的月亮发呆。
原来今天是十五吗?
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青云神色一厉,手里的剑刚刚握紧,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月光下,那人有着一张熟悉不过的脸,青云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就收敛的所有的表情,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
九霄掩盖不住见到青云的雀跃:“我回来看看你。”他被沈独的人看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敢有什么小心思,这次还是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跑出来,就是为了看看青云。
他们两个是双胞胎,从小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分开过,虽然在赵明旭身边一明一暗,但每隔几个月总能见上一两回,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青云隔这么久没见,而且他还担心自己的“死讯”传回来会让他难过,所以一回来就想办法来见他,没想到青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露出有些冷酷的神色。
“贸贸然出现在这里,你想死吗?”青云低着声音咬牙切齿道,“快滚!”
在三皇子眼里,九霄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突然冒出来,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只会被视作对他的背叛,要是被人发现,九霄的假死就要变成真死了。青云真是被他的做法给气笑了,既然都金蝉脱壳摆脱了从前的身份,就该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而且看九霄的样子,在外面活的很不错,又跑回来干什么。
九霄低着头,轻声道:“我走了。”
说完,越过墙头就不见了踪影,青云闭了闭眼睛,转过了墙角,就看到长身玉立的赵明旭站在那里,心头一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种时候你怎么又躲起来了?”赵明旭笑吟吟的,“难道不为我高兴?”
青云笑笑:“主子大喜,我当然高兴,只是不习惯太热闹的场合。”
赵明旭点点头:“你这个性子得改,身为我的心腹,以后类似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他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储位人选,奉承拍马的人只多不少,青云少不了要面对这些问题。
“是。”青云跟着赵明旭往外走,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墙角,什么也没有。
与此同时,离京城二十余里的一个小村庄里,一对同行的男女也在此停下了脚步,这两人,正是曹雄和翩然。
自翩然和他走后,曹雄一直想要回宫联系部下,可总有人百般阻挠,千方百计不想他活着回来。曹雄不笨,从几次下手中的蛛丝马迹,他隐隐能猜到是谁,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为了躲开无穷无尽的追杀和骚扰,他带着翩然由南到北,兜了个大圈子,期间几次改换身份,他二人扮过夫妻,兄妹,父女……一路下来,不管遇到多少凶险,翩然都一直跟着他,没有抱怨,从不问他为什么,任是曹雄再冷硬的心肠,也难免起了一丝波澜。
这是他暂时找到的一个落脚的地方,户主人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他给了银两,让她照顾翩然几天,而他打算一个人回去看看。
“你在这等我,我先去探探情况。”曹雄换好夜行衣,冷硬的面庞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等确定了安全,我会让人来接你。”
“好。”翩然荆衣布裙,虽然面有病色,依然不掩容颜娇美,她站在小院门口,目光温柔,嘴角含笑,仿佛整个夜晚都因为她而柔和下来。
背后吹来一阵微风,带着寒意。
曹雄眸色一冷,转过身,一身黑衣的吴越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身后是一排披坚执锐的士兵,满身冷意,来者不善。
“曹将军,久闻盛名。”吴越嘴角挂着冷笑,手里的剑寒光闪烁,“虽然我很敬佩你的为人,但我们各为其主,有些事不得不争个高低,或者说……死活。”
曹雄沉着脸不说话,只是将翩然护在了身后。
吴越看了一眼翩然,了然之色一闪而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将军若想你身后的人无事,何不归降,有时候另择明主,也是一种智慧。”
“我只有一个主子,永远都不会变。”曹雄开口,粗粝的声音十分冷硬,他扯下腰带,把翩然系在背后。惯用的红缨枪被沈独夺去,一直没有找到趁手的武器,所以他随手抽出堆在门外的一根长木棍横在身前,目光坚定。
吴越冷冷道:“那我只好送你们去阴间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身后的士兵一哄而上,曹雄握着木棍迎敌,深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动摇,翩然靠在他背上,紧紧揪着曹雄的衣裳,咬紧了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
这是一场鏖战,吴越带来的人都是精锐,武功高强,配合紧密,硬生生拖住了曹雄的脚步,吴越加入战局之后,曹雄一度落在下风,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一招一式都在寻找吴越的弱点,慢慢逆转形式,最后一招击败吴越。
坑坑洼洼的木棍指在额头上的时候,吴越倒在地上,周围已经没有活口,一只眼睛肿的看不分明,有血迹顺着棍子滴落在他额头上,又流进眼睛里,看起来仿佛流血泪一样。
吴越做好了引颈就戮的准备。
只是可惜,还没有拿回绿枝的尸骨。
他感到落在额头上的棍子加重了力道,然后响起了一个轻轻的女声。
“曹将军?”
曹雄背后伸出一双手,摸索着解开了他用腰带系在胸前的结,然后翩然站了出来,看到曹雄的样子,脸色难看,却没有惊慌,握着曹雄的手,把他架到肩上,小步小步地朝着院子里走去。
曹雄同样身负重伤,甚至对着翩然的话迟钝地做不出反应,可但看他的表情,就好似一块木头,看不出丝毫的不适合软弱,从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只有翩然,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察觉到不对,才挣扎着解开束缚,把人扶住。
院子里有老人留下来的木板车,翩然把曹雄放上去,推着他经过吴越身边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吴越手边的剑,用对曹雄截然不同的语气道:“我不喜欢杀人,今天我放过你一次,下次见了我们,记得装作看不见。”
吴越眯着能看的一只眼睛,看着翩然跌跌撞撞地推着曹雄离开,冷嗤了一声。
一年的逃亡生涯,让翩然学到了很多东西,在曹雄醒来之前,她就已经把两人的痕迹掩盖干净,并雇了一辆马车,往远离都城的方向走,翩然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地方,神色幽深。
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手握复仇的利刃,亲手洗清丁家上上下下背负法冤屈。
吴越一身是伤的回了家,被等了他一夜的常乐撞了个正着,常乐又惊又怕,拉着他不放,要给他宣太医。
吴越铁青着脸把人甩开:“我说了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林析早就被你们逼死了!”
常乐崩溃大哭:“就算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我嫁给了你就把一辈子都给了你,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吴越不为所动,踉跄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任凭常乐在外面又哭又闹都视若未闻,他找出纱布和金疮药给自己包扎,最后拿出赵明旭给他的婚书,反复摩挲,嘴里默念着绿枝的名字,眼底卷起痛苦的风暴。
“你放心,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天色将明的时候,一场暴雨带着山崩地裂的气势突然而至,激烈的风雨吹开了紧闭的窗户,卷起桌上的书本呼啦啦的翻页,然后啪嗒掉在了地上,飞溅的雨花带着勇往直前的决心,闯进屋内,淋湿了窗边放着的一捧鲜花,浇落了一地狼藉。
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着的常乐被惊醒,叫来了下人:“什么时辰了,将军的伤势怎么样,请大夫了没有?”
下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婢女急匆匆跑了进来:“公主,太子传你即刻到栖凤宫,不得耽误!”
常乐不虞:“林……吴越受了伤,我照顾他都来不及,等吴越好了,我自然会带他去拜见母后。”这么早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要找借口训斥她,常乐心知肚明,皇兄和母后就是一派的,对自己的婚事肯定百般不满,她才不会主动去找骂。
婢女脸色仓惶:“太子说了有要事找你,若是你不肯去,以后都不用去了。”
“哼,去就去。”常乐觉得皇兄自从去了大胜关回来对她恶劣了很多,心里也堆积了许多不满,正好可以和他好好理论理论,“找人好好看顾着将军,要是他有什么差错,我唯你们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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