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眨了眨眼睛,视线里,那张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庞放的极大,因着太阳光的直射,他素来莹白如玉的脸庞上仿佛迷离了一层微薄的银光,漠然清贵,风华无双又贵气天成,更衬的姿容俊美,红唇开合间,像是陡然绽放的血色曼陀罗花,隐约间带着一点蛊惑。
“我……”容若张了下嘴巴,一个字出口,那声音暗哑的很,她的目光有一瞬的迷离又很快回归于清然,睫毛垂落时,猛提了一口气,伸手推开慕北辰,“王爷天纵英才,料事如神,若是对我还有什么疑惑的,尽可去查。”
两人旋即分开半个手臂的距离,慕北辰的掌心倏然离开那柔软温热的地方,好似意犹未尽,有些眷恋的捏了捏手指,抬眸看向容若,面无表情的冷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
“王爷,生而为人,总有许多不可对外人言说的事情,只要没有触及旁人的利益就不重要,不是吗?”容若从容淡然,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我确实有不可轻易告知他人的事情,可这说到底也不过是我的私事,王爷你又是我的什么人,为何又要刨根问底呢?”
慕北辰眼眸一动,容若在他开口前,又道:“难道你要说我们两个未婚夫妻的身份?”容若呵笑一声,“这不过是拿来欺骗他人的,又何必再拿出来多此一举。”
要说慕北辰有多在乎这个身份,别说容若,就是他自己都骗不过,容若此刻说出来,确实让他辨无可辩,“本王从来知道,你是如此善辩的人。”
容若不可置否,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固执肃然,“王爷,事为隐私,置身处地的设想一下,你肯定也不愿意别人来探究吧?”
慕北辰不为所动,眼底滑过一抹冷诮,“你在跟本王谈条件?”
寒风寂寥,吹拂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激起了一地残落的叶子,银线穿梭的蟒袍高高扬起又落下,像是波涛汹涌的浪潮里那矫健翻飞的白龙。
容若勾了勾嘴角,毫无笑意的眼底凝聚起一股冷意,果然还是皇家的人呵,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管对方是不是不情愿,也势必要强加自己的意念在别人头上,容不得你说一句反抗。
“王爷知道为何中了云遮花影醉的人,心脏三寸处红色血丝会连成一朵情花吗?”容若五指放开,手中被蹂躏了半天的枯草终于得以解脱,在寒风吹来的时候,轻悠悠的飘了开去。
慕北辰不知容若缘何突然转了换题,负手在后,却没有开口,因着他也知道,容若的问题不需要他来解答。
果然,容若没有停顿的自顾说道:“此毒一旦在身体里觉醒,便会日日摧心,生不如死,直到毒发之日,静脉具损,五脏爆裂,极致痛苦中死去。”
云遮花影醉的特性,容若早前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说过了,此番再拿出来说,自然不会是为了废话。
“王爷可能不知道,这个毒最先是一个男子用在他情人身上的,因着那情人辜负了他的情谊,他才想出这么恶毒的毒药来惩罚。
还有一点,此毒与其他的毒药不同,必须得是对方心甘情愿,或者情动之时,毒药才会见效,所以……”
容若眼尾一挑,眉角眼梢就多了一丝妩媚的风情,口气却是极淡,带着被风一吹就散的凉讽,“没错,那男子使了手段,让他情人的心上人亲自下毒,并且告诉两人,女子胸口的一朵情花代表了他当年赠送女子的那朵,就算女子背叛离开了他,终其一生都休想摆脱他!
他会叫那女子受尽痛苦,在绝望灰暗中也不得忘记过去那段岁月,以及带给男子的耻辱!”
一个故事,多少带了传奇的色彩,讲的人口气平稳,听的人也没有任何波动。
在相对静默了几瞬后,容若忽而转向慕北辰,扬起一抹笑容,抬头直视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云遮花影醉必须在中毒者心甘情愿或者情动之时,才会见效,那么王爷,给你下毒的又是谁呢?”
一句话,天地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容若快步穿行在宫中各个殿宇之间,脸色从未有过的冷凝,她回想刚才和慕北辰的对话,特别是那句话出口后,慕北辰从未有过的难看表情,甚至有那么一刻,容若几乎怀疑慕北辰会杀她灭口。
容若也不知自己为何那么冲动就开口了,可是当慕北辰一再探究自己的事情,她忽然很气恼,有些事情是这辈子都无法开口的,更何况她和慕北辰之间说白了一向只有交易。
他有什么资格来探问自己的隐私,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她是任人可欺的孤女吗?
这个皇权至上的地方彻底惹恼了容若,她骨子里的叛逆就不知不觉爆发了,带着我不好过也不让你安慰的破罐破摔的心态。
容若猛然顿住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有些微喘的胸口。
她还是太过冲动了。
容若自嘲一笑,不是已经知道没有退路了吗,更清楚这就是一个统治者说什么不容你反抗的地方。
容若仰头,看着方方正正的四边宫墙隔离起来的一片天空,就好像精致华丽的笼子,将里面的人都困住了,叫人压抑的难受。
不过容若终究不是那种自哀自怨的人,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后,对着空气唤道:“出来。”
明明周围空洞的只剩下风吹的声音,可是容若的话音落地后,突然就蹿出了一条黑影,往容若身后落下,行了个礼:“请姑娘吩咐。”
早上和慕北辰分开的时候,他曾说过给容若留了两个人,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刚刚争执一番,他留的人还在,这么一想,容若有不知觉的在心中升起一丝愧疚感,戳人隐私的感觉,其实并不太好,要不是刚刚被慕北辰气的太过,她也不会……
容若心中摇了摇头,暂时把这股子异样压下,对着来人道:“你去告诉段衣,刚才我说的那位毒娘子来自北狄。”
黑衣暗卫迟疑了一下,他们两人虽是随身保护,但毕竟是照顾主子们的隐私,不会靠的太近,更不敢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偷听主子们谈话,容若骤然冒出这句话,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回复才好。
容若摆摆手:“去吧,他听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是!”既然这么说,黑衣暗卫不再迟疑,一阵风撩起,就很快消失在原地。
这一天,容若先去东宫给陆思茗诊脉,又重新换了一张方子后才离开,陆思茗现在怀孕的日子尚短,胎像很是不稳,隔三差五的需要根据她的身体状况来修改药方,容若既然答应了她,对此很是上心。
或许也是医者本心,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容若都有一颗对医术的热忱赤子之心。
晚膳前又候着时辰去看了瑾贵妃,施了一次针后,瑾贵妃困倦自行歇下,容若让舒晴根据之前的药方吃就行了,等吃完了那副药,她到时候再来看是否需要修改方子用药和分量。
瑾贵妃到底是常年累月身体有亏损,非一朝一夕可好,容若今日见过皇帝后,虽然也没直接问慕北辰,可看如今的架势也知道,叶家的案子怕是有了动作,那么只要皇帝对她没有怀疑,她留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长。
因而,容若在晚间就寝前,特地翻出那本古卷斟酌了半晌,写了好几个方子出来,大多是补身修复的药膳,是药三分毒,最好还是从饮食上来改善。
眼看着瑾贵妃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回头她就不用天天进宫来,隔三五天的把一次脉就行了,而东宫那边主要还是靠一个养字,若陆思茗自己不注意些,就是她随时守着也作用不大。
容若相信,不管是太子妃还是贵妃身边,必然都有可靠的侍女尽心尽力,况且宫中太医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们和自己唯一的区别就是保守,宁可开一堆无关痛痒的补药,也不会做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是这一晚,容若睡的不太踏实,辗转反复间脑海里总出现那一双如深潭寒冰般的眼眸,还有一个孤寂萧索的背影。
梦里是一片冰天雪地,北风卷起漫天漫地的雪,每一片雪花都有婴儿的拳头大小,天地之间都是一片纯白色,再也没有别的色彩,空辽冷寂,孤清而萧条,仿佛整个世界都空了,空落落的,回归到了天地最初的混沌时期。
容若踽踽独行,身上的白色中衣融合在这片纯色里,看不见去路,也回不去归路。
就好像,世界再大,只余她一个人。
容若机械的走着,走着,直到眼前恍惚了一下,纷纷扬扬的雪花凝聚起来,在她面前拼凑成了一面一人高的镜子,上面又水波般的光棱起伏片刻,忽然出现一张脸,清丽绝色,风姿天成,最让容若惊心的确是那上面的眼睛,像玻璃弹珠一样澄净,无悲无喜,安宁到了极致,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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