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妃一口一个虽然明着拿钱常在开涮,实际上就是在暗中讽刺挖苦瑾贵妃,只是当着明面上,瑾贵妃总不至于为了几句话责罚怡妃,传出去就是仗着贵妃身份欺凌比她位低的妃嫔。
是而,并非身处高位便是随心所欲,想怎样便怎样的。
瑾贵妃面色一冷,眸中骤然凝聚起刺骨的寒意,冷肃道:“怡妃,若是不会说话,从现在开始就闭嘴。”
被训斥了一声,怡妃抿了抿唇,站起来福个礼,拖长了尾音道了个是,脸上却浑然没当回事,很快又重新落座,指使着青玉给她端茶倒水,兴味盎然的坐在那里,倒像是来看一出好戏的。
殿中唯二的两位低阶妃嫔瑟瑟发抖的退到角落,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只恨自己不该随着怡妃来看热闹,这下好了,前边两位神仙打架,她们两个可要当小鬼遭殃了。
以瑾贵妃的骄傲自然不会因为心中不顺就拿无辜路人开涮,目光转向格兰,“桑昭媛现在情况如何,是哪位太医在里面救治?”
格兰顶着低气压也是半晌不敢开口,连哭声都不知不觉停了,脸上的泪水干了一半,闻言才战战兢兢的跪地低头道:“回贵妃娘娘,并非是太医在里头,而是静王府的容姑娘。”
瑾贵妃指腹摩挲了一下,“容若?怎么是她。”
格兰不敢抬头,恭敬的回话道:“我们家娘娘摔倒后,正巧遇到了容姑娘和她的丫鬟,容姑娘好心一路追随而来,只是我们娘娘……娘娘她还没醒呢……”说道后面,格兰想起桑昭媛刚才身下流出的大团大团的血,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惊又怕,忍不住再次哭泣起来。
陆嬷嬷横眉冷对,厉声道:“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这锦澜殿还没有人死呢!不成事的东西,还不快去里头看着,有什么事赶紧的出来回禀娘娘。”
陆嬷嬷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严苛古板,她虽是锦澜殿的丫头,但她们家主子还听瑾贵妃的话呢,她自然是不敢反驳瑾贵妃身边第一红人陆嬷嬷的,连忙撑着地面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一个劲的称是,口中喏喏称是的退到了里间去。
怡妃斜靠在椅子上,用手中茶盖拢了拢茶叶,轻笑着道:“陆嬷嬷管教起锦澜殿的丫鬟如此得心应手,也难怪了,毕竟连这殿中的主子也是管教过的,更何况奴才们呢。”
陆嬷嬷眼珠子不动,平时前方,刻板的脸时时叫人感觉威严,声调也是毫无起伏的,恭谨而不失谦卑,“奴婢不敢。”
怡妃嗤笑一声,没有所谓的用茶盖将上面碎茶叶拂开,喝了口茶,看向殿门口,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招了招手,青玉马上俯身凑过去。
“找个人去拦着静王,不要让他到锦澜殿来。”怡妃用只有青玉听得见的声音说话,细细描绘过的眉眼早就没有刚才刻意表现的放肆骄纵,睫毛覆盖下,眼眸中点着浮浮沉沉的光芒,晦暗不明。
怡妃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容若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主动挤进了这件事当中,她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也明白是有人要桑昭媛肚子里那条命,怡妃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容若要是连累了静王府可就不是她想见到的。
怡妃精致的护甲划过茶碗边缘,既然容若闯了别人的局,若是趁此机会除了倒也不错,只是不得让慕北辰过来坏了事才好。
青玉无声点头,趁着别人没有注意的当头,悄悄的退出了殿中。
不一会儿,格兰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见了瑾贵妃就哭叫道:“贵妃娘娘,容姑娘说……”她哭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好不容易说出口,“说是我们娘娘肚中的胎儿保不住了!”
瑾贵妃一个失神,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从手中掉落到桌上,拂袖而起,刚要迈步,却听见外面一声尖细的嗓音,穿透了重重殿阁而来——
“皇上驾到!”
容若不知外头的暗流涌动,她将一味药丸塞进桑昭媛口中,让旁边的宫人强喂两口水和着药丸灌进去,不多时,桑昭媛毫无血色的脸就有了点起色。
满室血腥中,搁置在床脚的一个木盆尤为醒目,年纪小些的宫女都有些不敢往那头瞧,那是一小团婴儿拳头大小的血污,像是鲜血浸泡许久后凝固的一块烂抹布。
格兰从外头进来第一眼就瞧见了,她心中狠狠颤了一下,腿都变得僵硬,艰难的往前迈了几步,对着旁边的宫女训斥道:“还不端下去,叫娘娘醒来看了闹心不成?”
小宫女忍着反窜的胃酸,闭着眼一把端起血盆,犹疑道:“这要怎么处理?”按着宫里的规矩,出生夭折的皇子皇女是要寻个百岁老人一起合葬,既是压住了小孩子的阴邪,顺便也为小孩子讨点福泽,以期下辈子能得个好场景。
没出生的还不能当个人,顶多就是从身体里落出来的脏污,小宫女并非不知道宫里通常都是找个地儿埋了了事,但是她到底不敢擅自做主,谁让桑昭媛平日里就嚣张跋扈的,若做的得她不满意了,恰好落个借口,到时候自己免不得要受点莫须有的惩罚。
格兰显然比小宫人更清楚桑昭媛的性情,因而稍微思索了一下,道:“按宫里的规矩就是,总不能叫娘娘醒来再为此伤神。”
小宫女退下后,格兰刚走了两步路,就听着‘噗通’一声,格橘抱着容若的腿跪在面前,抹着泪道:“姑娘您是神医, 您怎么就不能帮帮我们家娘娘呢?”
容若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松开格橘的双手,往后退开几步,“昭媛娘娘胎盘本来就位低,太医可嘱咐过叫她多卧床休息?”
格橘跪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哭泣道:“娘娘一向安稳,就是胎儿位置不好,也不该被 冲撞一下就落胎,一定是哪里不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医都说了卧床静养,是桑昭媛出门在先,才叫黑猫惊吓摔倒而后滑胎,现在话说话的赶到我们家姑娘身上,你是在怪罪我们姑娘救治不力,就不该出这个好心不成?”月桂看不得格橘哭哭啼啼的,自家主子还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有闲工夫哭不如好好照顾着。
格兰脸上同样的难看,没有看顾好桑昭媛这一胎,她和格橘还不知道要面对桑昭媛什么样的滔天怒火,心中不安急了,一边走过去,嘴里道:“姑娘好心,奴婢替娘娘心领了,格橘嘴拙说话不妥帖,并非是那个意思,还望姑娘莫介怀。”
容若治病每次都是尽全力,她之前以为桑昭媛未到高龄产妇的年纪,看着身体健康,这一胎还是有希望留下的,怕太医过来太慢耽误救治时间,所以才跟着过来,只是她把脉后才发现,桑昭媛的胎位偏低,不适宜剧烈运动,寻常在宫殿里走动一二便罢,像这样冰天雪地里又是受冻又是摔倒的,不落胎才怪。
“不用跟我解释,桑昭媛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你们先好生照看着吧,至于用药,还是交给平日里给桑昭媛请脉的文太医,我先走了。”容若从净水盆里洗了洗手,拿帕子擦干了交给月桂,两人一同往外走。
对于容若来说,仁至义尽,其他的跟她没有关系。
格兰咬唇看着容若离开,神情焦灼中带着几分惊慌不定,一把拽了格橘起来,怒气冲冲道:“现在哭作什么用,娘娘这一胎落了,你就等着受罚吧。”
格橘本身胆子小,更加害怕起来,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格,格兰,娘娘会不会把我们发卖出宫……”
“发卖?”格兰气极反笑,冷冷道:“你指望能活着就不错了!”
格橘胸口气喘的身子发抖,无论如何也站不直,她非格兰聪明伶俐有主意,只是凭着一双巧手得了桑昭媛的眼,才被提为大宫女,本来固然是叫众多宫女们羡慕的,可谁知道就出了这要命的事呢。
“好了,先去把文太医请进来,其他事等娘娘醒了再说吧。”格兰老成的叹了口气,拉着格橘低声说了几句,两人才逐渐稳下心性来。
在格橘出寝殿的门时,格兰眼眸映出一线红光,招手唤道:“格橘,你身上落了个什么东西?”
另一头,容若从最里间出来,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银丝满头的文太医,对比首次会面,老者看向容若的目色温和了许多,还主动跟容若颔首示意。
容若回了一个笑容,“文太医,到底是你对妇科特别是桑昭媛的情况了解的多,后面还是麻烦你了。”容若对文太医这样的老顽固不存在私人的偏见,她觉得任何一个在自己领域有着没有私心的执着,并且尊重自己职业的人,都是值得敬畏的。
若是太医院都是魏太医和温太医那般的人,即使医道再高,容若也是不屑于理会的,德艺,德艺,始终是德在前面,容若也相信,人的脑容量和精力就那么多,私心和欲望想的多了,其他诸如学业和医术的探究就少了,没有了一往无前的无畏,和学无止境的毅力。
“老臣分内之事。”文太医板正着面容点了点头,“不知姑娘可否指教,桑昭媛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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