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斋是一个二层楼的铺面，装饰的古色古香，还未走近，就有一股扑鼻而来的芬芳气味，如置身在百花园中。
这是一个专门卖胭脂水粉的店，开张了不过一个多月，不过生意好的叫人眼红，经常看到排了队的小姑娘大媳妇们，说说笑笑间扫了一堆的东西回家。
今儿个冬至，流芳斋搞了个喜庆的活动，同时推出他们店里最新出品的一款雪花润肤膏，要说抹了这个东西有什么效果，三天前流芳斋就打出口号了——
换脸并非不可能，只要一瓶雪花膏！
糖丸人矮身体有灵活，三两下就蹿到了最里面一层，她把袖口里探出个脑袋的小紫塞回去，兴致勃勃的伸长了脖子往前一看。
流芳斋四扇大门敞开，一溜排的两边各有四个妙龄女子统共八个，手持一个檀香木荷花纹路托盘，上面放着一样的青色琉璃瓶，有一个半手指长短，大肚细颈，两边各有个小耳坠可以当握把。
不说那八个女子各个眉清目秀，身姿婀娜，就是托盘中的琉璃瓶也是好看的紧，再加上一阵阵从里面散出来的幽香，已经足够吸引一大群人的目光。
然而大家关注的非那八名女子也不是琉璃瓶上头，而是大门东侧摆着的一个梳妆台。
此刻有一女子端坐在上面，从神态可见其惴惴不安，如坐针毡，她紧紧闭着双眼，旁边有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子用细毛刷子给她脸上涂抹东西。
糖丸双手抱胸，歪头眨了一下眼睛，自言自语道：“中原人好奇怪，大冷天喜欢在门外描妆。”她见过阿鲁娘打扮啊，先抹粉又描眉，倒是没见过女子脸上那种东西。
“嘘——”旁边一个蓝布衣的姑娘对着糖丸比了个噤声，示意糖丸好好看，不要打扰了人家。
糖丸撇撇嘴，抱胸的手指头戳了戳探头探脑着从她怀里想要钻出来的小青，伸长脖子一看，糖丸眨了一下眼睛，好丑的女子。
梳妆台前坐的女子闭着眼睛，她的脸完全暴露在大家面前，一张脸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斑点，就跟爬了无数的蚂蚁似的，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眉心长了一颗痣，有米粒大小，斜刺里还钻出一个粗 黑色的毛发来，叫人看了胃里都不畅快，可不就是丑极了嘛。
阳光下，可见被抹在脸上的东西是薄薄的一层透明物，抹上后好似水一般顷刻就被女子的脸吸收了，大家左看看右看看——
“诶，你看出区别了吗？”
“……没感觉啊，是不是斑太多了不好去。”
“再等等吧，兴许时辰未到。”
“我说就是骗人的，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若是这么简单换脸的话，这世上哪还有丑八怪。”
“嘿，你们说这个雪花膏和红蛛教的神仙水比起来如何？”
“神仙水？没听过啊，什么东西，哪儿能买。”
“啧~买？那是红蛛教的圣物！”
……
闲杂人等低声议论，你一句我一句的，糖丸竖起耳朵这边听听，那边瞧瞧，一双眼珠子黑的发亮，婴儿肥的脸蛋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个无害的小姑娘。
“啊！你们看！”不知道谁第一个惊叫出声，糖丸刚往嘴里塞了颗半路买的糖豆子，被旁边激动的人群一挤，豆子就掉在地上，瞬间给踩了个稀巴烂。
糖丸手里还抓了两颗，她转头跟着看过去，伸向嘴巴的手立刻就顿住了，眼睛立时瞪成了圆形，“哇，中原人会魔法！”
“我我我，这这这……是我吗？”梳妆台前的女子不敢置信的照着铜镜，这会儿再看她，皮肤白嫩的像刚剥出来的鸡蛋，水润润的，弹性十足，眉心的黑痣也没了，取而代之是个黯淡的印子，被那位中年妆娘添了个樱花红的梅花印。
女子的脸型本来就是极好的，只是上面长满斑点还有有碍观瞻的黑痣，常常叫人忽略了脸部线条，现在斑没了，黑痣也不见了，那鹅蛋脸，小琼鼻，还有弯弯的细柳眉，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女子很是激动的捂住胸口站起来，跪倒在中年妆娘面前，“水娘子，谢谢你，我太感激了，你今日给我换脸，就是给了我新的生命，我……我倾家荡产也要买一瓶雪花润肤膏回去！”之前她是流芳斋选出来试验雪花膏的神奇效用，所以给她免费涂抹一次，女子想来也是自暴自弃才敢让对方在自己的脸上试用。
一语放出，大家突然都从失神的状态回味过来，争相恐后的往前挤——
“我要，给我来一瓶，不我要三瓶！”
“十瓶，我要十瓶！”
“一瓶就这么美了，如果我天天抹的话……不说了，先来一打再说。”
有钱的直接掏出一大笔银票，没钱的眼巴巴望了半天，看雪花膏一瓶比一瓶少，最后咬咬牙就是掏空了家底也要买上一瓶！
如果自己变美了，找个好人家，还愁没有往后的好日子，拼了！
再说很多出来采买的丫鬟小厮见了这边的动静，也急匆匆的往回跑，得赶紧告诉家里的夫人小姐们，再晚就来不及啦！
流芳斋门口热闹非凡，很快引来了城中守备军维护治安，以防发生踩踏等事故。
水娘走回流芳斋最高一级台阶上，扭动着款款风姿，眉宇飞扬下是妖娆风情的一张脸，她虽上了年纪，皮肤保养的很好，身材又丰盈却不胖，嘴角一勾，骨子里透着魅惑妖冶，她双手合十轻轻一拍，笑着道：“大家莫急，今日份的雪花润肤膏我们出售一千份，先到先得，不过水娘要和你们介绍的并非雪花润肤膏，而是另一件镇店之宝。”
人群听到镇店之宝四个字时，马上就安静了下来，不管买得起买不起，先听了再说，水娘满意的笑眯了眼睛，手指头微微一抬，又是一阵清新扑鼻的香味，一闻而沁人心脾，叫人整个从内而外的舒爽畅快。
水娘柔婉吟唱般的嗓音如潺潺溪流，“这个呢名字叫九霄玉露丸，”她媚眼一抬，稍稍侧过身来，从后门走出彩衣女子，也是婀娜多俏，丽影娉婷。
但大家没空打量美人，只盯着她手上，纤细白嫩的手掌中心躺着一个白玉琉璃瓶，瓶身是九天玄女飞仙图纹，最上面的盖子用的云腾纹，端看着就不像凡品。
水娘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笑吟吟的介绍道：“雪花润肤膏的效用大家都看过了，即便你长满了斑，轻轻涂抹小半瓶，就还给你一张刚出生时的洁白脸庞，那么，这个九霄玉露丸又有什么样的效果呢，大家想不想知道？”
“想！”
“水娘子别卖关子了！”
“关键是多少银子？”
针对人群中不同声音，水娘子掩唇轻轻一笑，“大家稍安勿躁，水娘废话不多说，单说一样，九霄玉露丸的成效是雪花润肤膏的百倍有余，其他的，端看各位如何抉择。”
人群哗然，有钱没钱的都露出一副渴望的表情，底下基本都是女子，少数几个男的也是闻讯赶来打听的大户人家小厮，那一个个眼睛都快冒绿光，就跟赌急了的赌徒差不多。
“不过，雪花润肤膏有一千份，这个九霄玉露丸可就一份哦。”水娘抑扬顿挫的语调娓娓道来，最后竖起一根手指头，“我们流芳斋在京城做生意靠的就是京城的父老乡亲们给面子，所以为了回报乡亲们的喜爱，也是公平公正而言，我们掌柜的决定一个时辰后流芳斋进行公开的拍卖，不论身份地位，九霄玉露丸价高者，得之！”
话一落地，来打探消息的小厮丫鬟第一个时间赶回去通知府里头，其他的也在合计自己能出多少钱，还有没钱的纯粹凑个热闹，等着看最终谁会花多少得手。
糖丸看的有趣，没注意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个身着青装的年轻女子，她长的清秀绝俗，容色照人，一双点漆黑眼里带着些许笑意，整个人看着收拾的很是干练，最要紧她身上隐隐传来一股干燥的药香味。
糖丸感觉到手心被什么软软湿湿的东西舔过，低头一看，手心里的糖豆被偷吃了！
小青这个吃货！糖丸刚想要用手指头戳它，没想到哧溜一下，小青从她怀里一钻就没影了，糖丸眨了眨眼睛，不对啊，小青没道理胆子这么小，它身上的皮可厚着呢，怎么戳都跟挠痒痒的。
等糖丸吸了吸鼻子，闻到淡淡的药味时，她大概明白了小青是被这药香味给吓的躲起来，心中忍不住气馁，嘿，说好的蛇王呢，能不能长成个蛇王的样子。
“姑娘，我脸上有什么吗？”旁边青衣女子感觉到糖丸的视线，转头看向糖丸，嘴角带着笑。
“哼！讨厌！”糖丸扭着脑袋别过去，身上带着药讨厌，吓到了她的小青讨厌，笑起来就更讨厌了，和那个楚混蛋太像！
狐小七不明所以，心里觉得好笑，看着糖丸穿着不似汉人，性格也古里古怪，还是决定离远些，惹不起还躲得起。
此时，流芳斋门前走了一大半，水娘和手托九霄玉露丸的彩衣女子都退回了店铺里，自有其他的八位美貌姑娘招呼买东西的人，剩下外头的都是没钱纯属围观型路人。
糖丸手指头放在腰侧悬挂的翠笛上，眼珠子这么抓了一圈，眼底兴起一丝狡黠，嘴角窃笑两声，悄摸摸的退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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