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呼喝,容若收回目光的同时,晁震快速折好了信纸塞回袖袋里。
发出声音的是蔺妃,晁震自然不好去问她,只得走到押着黑衣人的侍卫身边,刚要开口,猛不丁的看到侍卫手中的东西,眼皮子一抽,嘴角肌肉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就差缺个胡子,就能直接翘起来了。
“……这个东西?”晁震清了清嗓子,斯文白面上努力维持着属于大理寺卿的威严正气。
慕青青咦了一声:“这不是肚兜嘛,谁的呀?”
抓着东西的侍卫还是个未成婚的年轻小哥,闻言脸色一红,手中的东西成了烫手山芋一般,拿着不是,扔了也不是——好好较,你一个尚在闺阁中的公主怎么就胡咧咧的大嚷呢,谁能不认识肚兜不成。
皇帝和瑾贵妃对视后,后者面色一厉,凤眸暗含凌厉:“陆嬷嬷,去检查一下。”
这事儿自然不好男的来,陆嬷嬷出马是最好的,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福过一礼后慢慢走到侍卫面前,把肚兜拖在手里仔细翻看了一番,终于在背面左下角看到一个小小的字。
蔺妃伸了伸脖子,抚了抚被风吹起的雀色金线祥云的大氅,翻了翻眼皮:“有什么就直说吧,皇上在此呢,难道还要藏着掖着?”
陆嬷嬷保持着半低头的姿势沉默了一瞬,用眼角余光看瑾贵妃的意思,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陆嬷嬷不疾不徐,用略带沧桑的沉稳口气道:“回皇上和各位娘娘们,奴婢手中的东西确是肚兜无疑,上面绣有并蒂双莲。”
怡妃美眸半转,轻笑若盈道:“看来此人才是在宫中祸患之人,想来陈护卫所言倒不虚。”
“就这个?”蔺妃显然不大相信,一个没有主的肚兜怎么说都行了。
陆嬷嬷半抬眼眸,神色中似有什么想不明白,“还有……肚兜背后绣着一个字。”
蔺妃登时来了精神,忙不迭问道:“是什么?”
陆嬷嬷双手交叠在前,微微弓了腰,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瑾贵妃发声后,才道:“回贵妃娘娘,是一个‘妍’字。”
“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几个人脱口而出。
这个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是容若都纳闷起来,她还以为又是幕后人自导自演的戏,那么上面的名字定是她的无疑,可现在是几个意思?
“是哪个yan?”瑾贵妃眉峰一敛,语气里全然一片冷肃之意。
陆嬷嬷垂目道:“翻风适自乱,照水复成妍的那个妍。”
瑾贵妃怔了怔,眼底闪过一抹困惑,“妍是谁?”能把女子私人之物藏在身上,不是情人送的便是下流角色,但总不至于外面的采花贼胆大如斯,竟跑到宫里头来。
正在一群人想不明白时,慕北辰冷清清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由谁指使而来?”
却原来被慕青青抓到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居然醒过来了,慕北辰沉冷的双眸从上而下的俯视,阴天的光线是苍凉的灰白,玄色描金的大氅将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骨子里雍容深沉的气度渲染到了极致,还有他那张永远没有情绪起伏的脸,好似冰雕出来般,叫人猛的见了,无端生出一种畏惧感。
地上被押解着跪地的年轻男子,瞪大了双眸忽然狞笑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感,“静王爷对不住了……我承认都是我干的,肚兜,情信算什么,我还有很多,哄骗一个无知小姐得来倾心相待,肉、体、交、缠的美妙滋味,静王您想必不太愿意知道吧?哈哈哈哈——”
慕青青呸了一声,道:“什么污言秽语,还不掌嘴,打的叫他不能出声再说。”
慕北辰如墨修眉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的人,男子容颜俊美,嘴唇抿成冰冷的直线,全身散发出沉沉的阴郁之气。
“我们还夜夜笙歌,听着她娇、吟浅叫,曼妙的胴、体是那么柔滑、嫩白,光摸着就叫人亢奋啊……”黑衣人见慕北辰的神色,脸色越发的兴奋,说起话来更加口无遮掩。
端王在旁道:“你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谁?你们说是谁,自然是与我春风一度之人了。”黑衣人眼睛瞪的更大,像是要从眼眶里跳脱出来,而脸上的神色是与之截然不同的狂热,嘴角咧成诡异的弧度,整张脸拧在一起甚为扭曲,“她……她是……”
“谁?”端王皱眉上前,因急于听到那个名字,伸手一把推开了慕北辰。
可还没等那黑衣人说出名字来,他口中开始狂吐白沫,人痉挛的蜷缩起来,没几息的功夫,头一歪,没了声响。
晁震当先一步,上前蹲下探了探,转头道:“没气了。”
众人让开,还是身为太医的刘祥再次担当了仵作的角色,这次倒也不难,没多少功夫,刘祥就有了结论:“口中含毒,刚才是咬碎了毒包外层的皮衣,才导致瞬间毒发而亡。”
黑衣人是死了,可他死前说出来的话信息量很大,无疑印证了陈晨此前说的是真话,这个黑衣人才是跟人幽会通、奸之徒,而陈晨本是叫人陷害替罪,没想到慕青青误打误撞抓了个真的。
但若陈晨是无辜的,钱常在的宫女看到与黑衣人幽会的女子真是容若?为何肚兜上的字跟容若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一个大家都陌生的字眼。
“奴婢……奴婢确实看到有人和黑衣人幽会,奴婢没有说谎!”钱常在的宫女一看事情发展不对,连忙磕头,言辞凿凿,说自己并非无中生事。
跟陈晨无关就意味着和燕家无关,转了一圈居然回了原点,皇帝双手在背后交叠,沉着脸扫视了一圈,宫女被那阴鸷的眸光吓的嘴里的话全都硬生生咽了回去,缩着脑袋抵在地上不敢抬头。
太子从头到尾没有作声,见蔺妃上赶着幸灾乐祸要说什么,连忙拉住了,得到蔺妃一个冷冷的白眼,咬着牙凑在一起道:“也不看看在哪里,如今是什么身份,太子妃可还怀着身子!”
太子一把冷汗从两边额际落下来,他扎扎实实打了个寒噤,也不知怎的,那会儿就是控制不住的犯了混,本来只是去喝杯茶解解酒而已……
那母子两窃窃私语不提,晁震心里发难,到底还抓不抓人,审不审了啊?
“晁大人,有一事我刚才就想说。”在这无人说话的当口,容若一开口就引发了大家关注的目光,“适才我留意到信纸的下方有痕迹,请大人叫人弄些水来将信纸覆盖于水中,定有所收获。”
慕青青娇声轻哼道:“这是何故,你还要表演一个戏班子里的变戏法不成?”她双眸俏生生的如有鲜花盛放,眼中的光彩似乎装载了整个春天,说话时,唇瓣天然带着笑意,即使盛气凌人,也因为公主的身份叫人觉得理所当然反而显出中娇憨可爱来,额头的红肿散开来,涂抹出一种花的形状。
容若不知慕青青是否就为那种被上天宠爱的孩子,毫无疑问她绝对是整个宫里最受宠的公主。
“公主可听过民间一种幻术“神符显灵”?”不管慕青青有意还是无意,都算是帮了容若一次,所以容若并不在意慕青青的态度,好言道:“有神婆为人驱除邪祟,在‘请神降鬼’之后,往往会取出一张黄纸,将它在水里一放,纸上便显出一道符来,神婆说成上天神灵赐予的符咒,并以高价卖给人用以趋避恶鬼。”
对于容若的善意,慕青青直接解析成讨好,她扭过头,很不以为然的撇嘴道:“不过是区区小手段罢了。”
说话的功夫,有宫女捧了个装满清水的盆子过来,晁震再次取出信来展开后,迟疑道:“就这样直接放?”纸张入水即湿,墨迹岂不是化了,还怎么当证物。
容若回以肯定的眼神,清澄的目光毫无瑕疵,眸中光影灼灼,灿若星河,“请大人放心。”
晁震吁了一口气,慢慢的把信纸浸透在水盆里,当信纸沉进去时,上面黑色的字迹慢慢散开,晁震提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过很快的,那散开的字迹下重新印出一行字来——
有梅来邀,风雨不辞,日影上树头,共赴冷香情。
比之之前的暗中袒露爱意,渴望相知相守,这是白刺刺的邀约。
在大家看到尾时,就见最下方原本空白的地方也慢慢显示出一行更小的娟秀字体:妍妍花开,望知盼知。
晁震半眯眸子:“妍妍花开,莫不是署名?”
慕青青探头看了一眼,手指头戳着下巴,“这有何难猜的,喏,你们看这妍字都一模一样。”
这一说,大家在仔细的对比后发现,果然肚兜上用彩线绣出来的‘妍’和这封信落款的字体形态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是这句话什么意思呢?以梅花邀请人,一起赏梅?去哪里赏梅,什么时辰也没说啊。”慕青青左看右看,抬头望天思考着,“就不怕约错了地方?”
容若大概猜到了,不过她没有多嘴,俗话说多说多错,只在关键的时候指点一句,其他的就靠他们自己发现,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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