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晨曦时分,直到月上中天,小小的房间里火把照的一方天地,明亮干燥,润出一片橙黄。
容若低头不知道做些什么东西,她的面前放着一个硕大的铜瓦罐,有时候添加点进去,有时候又取出来一些,总之双目胶注,神色凝重,好似做什么要紧事。
慕北辰进来的时候,带起深春的风,连空气里也添上柔软的芳香,他看了一眼容若,走到桌子旁边。
容若才抬起头,一双黑色澄澈的眸子倒映了火光,瞬时将里面的冷色洗刷掉,眉宇间的线条软化后,整个人都显得温和宁静,“回来了?”
慕北辰看着里面糊成一团的东西,眉头不可见的微蹙,开口对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疑问:“你确定?”
容若大概是手中的活忙到一个阶段,走到旁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子擦手,“差不多八九不离十吧,制毒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两个人仿佛在打暗语,慕北辰听到这话微颔首:“你今晚一个人可以?”
容若斜挑起眉头:“你不会打算今晚又要去什刹岛。”
慕北辰回以一个‘怎么不可以?’的眼神,眸色清黑,在灯火中,黑的深不可测,带起夜的微凉。
容若一屁股坐下来,感觉腰背处酸涩的要命,她今天忙活了一天,只有此刻坐下,那种后劲才上来,“你不是说附近有阵法。”
慕北辰右手半曲,放在桌面上,拇指扣着桌子边缘,沉敛眉目道:“不止是阵法,还有机关。”
“机关?”容若按揉腰部的手一顿,“你遇到了?”
如果只是蛇虫鼠蚁总有对付的法子,可回来之后容若再问起时,慕北辰告诉她靠近什刹岛的周围布置了隐秘的阵法,且阵法高深,如坠云里雾里,除非这方面的行家,否则根本摸不到一点边。
慕北辰知晓一点点阵法的东西,也就是触了个边边毛毛,都是极为显而易见的,像这种布置在外头的迷阵本身就高明,绝对是高手所为,他只看出点门道,却根本触及不到关键。
“机关就在阵法里面。”简而言之,进去不止是要破阵,还要解机关。
容若咋舌:“双重防护啊。”大腿一拍:“里面肯定有宝贝!”脱口而出宝贝的神态,她自己没发现,真是像极了糖丸,双眼亮晶晶的,就差流口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互相影响。
“诶,不对啊,你又不会阵法,折进去怎么办?”容若觉得宝贝重要,可也要有命拿啊。
慕北辰没说什么,脸色一贯的冷,恰好刚跳到两人屋顶的白羽听到这句,饶是再冷峻的脸庞也忍不住抽搐起来,容姑娘这个……就不能盼着王爷点好?一开口就是折啊什么的……
就问哪家王妃会这样?!
“我不会你会?”慕北辰这一句反驳,说的容若哑口无声。
容若嘴角一抽,好嘛,又得罪某人了,干笑两声:“您老请,您放心去,这里我一定给您老打好掩护。”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因为早就给厍可汗打过招呼,她需要用心研究解毒的东西,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慕北辰冷淡的嗯了一声,却久不见他动作,容若歇过后又开始干手上的活,只是……
一盏茶后,容若很不得劲的道:“王爷,您老看着我有些手足无措啊。”
慕北辰淡然的喝口茶,那双眼睛清棱棱的,眼底带着点火光,使得眉眼染满风华,极为漂亮,可让就这么直盯着人时,还是会叫人感觉不自在啊。
“你不是还要去什刹岛附近查看查看?”容若抬了抬下巴,意思你可以走了。
“不急,时辰未到。”慕北辰这么说时,垂目盯着茶碗,好像里面开出了朵花。
容若扶额,怎么的,感情你还要挑个良辰吉时。
外头,白羽蹲在屋顶上,看着月牙一点点往西偏移,王爷和容姑娘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他都吹了半晚的风了。
房间里,容若尾指的指甲挑起她做好的一点粉末,嘴角勾了勾:“做好了。”
慕北辰放眼看过去,那个粉末粉红中掺着一点白,像是桃花花瓣的颜色,不知是否灯火照耀的关系,总仿佛带了点妖冶之色,“你怎么看出来的?”
容若看了慕北辰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问题所在,“还记得我们和木啴啴去伊姆河那次。”
慕北辰的记性不用容若提醒,况且事情就发生在前两天,所以马上就想起来,“你差点掉河里。”
容若:“……”
外面的白羽吹着春日凉风,保持高冷的脸色一动不动,内心里在叹息,王爷真会说话,一开口就戳人心窝子。
“最多脚踩到了水里,没有掉河这种事情!”容若拒绝和慕北辰沟通,转头把粉末装到小瓷瓶里面,抬高了下巴,用眼睛吊着看向坐着的慕北辰,“拿去。”
慕北辰却没有接,一根手指抵着额际,头微微仰着,虽然抬头看着容若,可那份气势,气定神闲就凌驾在他人之上,便是坐着,也不减损丝毫,“所以你通过河水发现了什么?”
容若抿了抿唇,这个男人还是犀利的叫人想吊他胃口都办不到,“我回去后在鞋子上看到了一样东西……”
“河里也有。”不等容若说完,慕北辰悠悠然的接口道。
容若耸耸肩:“不错。”
“还有呢?”慕北辰看着她。
容若在心里翻个白眼,心说你都猜知道了,还问什么,清眸一转,忽而挑起几分狡黠:“王爷不是想要厍可汗手上的东西?”
“你要诈他。”慕北辰笃定道。
容若舔了舔嘴角,啧一声:“王爷,您老可要公平一点,人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想当初没遇到慕北辰的时候,她是一个多么纯良温顺的人啊,唉,现在一去不复返了。
若是糖丸和楚风听到她的心声,一定呵呵一笑,送她一个字,呸!
什么叫近墨者黑,那是本来就心不正,才容易被带偏!
然而,慕北辰总能轻飘飘一句话打在重点上,叫容若无可反驳,“难道不是你自己对那件东西好奇?”
容若:“……”还能怎么样,保持微笑。
“白羽,干活了,还想要听墙角到什么时候?”容若突然抬头一喊,吓的蹲在屋顶上的白羽差点脚底一滑,从屋顶摔下去。
白羽抹了抹额头,容姑娘真的有毒不成。
却不想里面两个,本身都是腹黑货!
等到月色褪尽,半夜忽然起了大风,厚厚的云层遮盖住零星闪烁的星辰,整片天空,更加暗了。
容若做好所有事情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夜色黑沉,远处群山堆积在天边,好像擎天巨兽,暗中蛰伏。
半个时辰前慕北辰才从房间里离开,容若虽然也对什么什刹岛有些好奇,总归没有非去不可的想法,所以她认为慕北辰定是发现了什刹岛的蹊跷,否则他那种性子天生冷漠,又机关算计从不浪费时间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因为有什么神迹出现,就三番两次的前去探查呢。
容若伸了个懒腰,爬到床上去睡,很快就迷迷瞪瞪的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又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衣,却被染成血红……
容若猛然惊醒,发现那个女孩留着温顺的长发,眉宇间也柔软清秀,虽是她的脸,却不是她,而且那张脸,容貌并不绝色,不过秀丽清爽,分明是她前世的脸。
最重要的是,那条白色的裙子,她好像还能闻到淡淡桂花香气,叫鲜血染透了,充满无尽的哀伤。
那种心理产生的难过,好似容若能感同身受一般,叫她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天色还没有全亮,这个梦做过之后,容若就有些睡不踏实,直到感觉窗口有什么动静,容若一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幽深冷清的眸子。
许是慕北辰的衣服被晚风吹的沁凉,这股凉意贴到容若时,叫她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心里头那个焦躁一下子消失了一半。
“有什么发现?”容若碰了一下额头,才发现出了不少汗,感觉这一觉还不如不睡,睡的整个脑袋都有点抽疼。
慕北辰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走到旁边坐下:“没有。”
容若拿起桌上过夜的茶喝了两口,冷茶入喉,就算是春日,还是胃里生凉,那些燥气也消除的差不多了,“说起阵法……欧阳骞倒是会一点。”
当时在五色潭的时候,欧阳骞说曾经捡到过一本阵法书,多少学了点,虽然不精通,但终归比他们两个一抹黑的强多了。
“能找到?”慕北辰捻了捻手指头,问道。
容若双手握着茶杯,欧阳骞自从离开后,便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似乎他也没处可去,容若想了一下,道:“可以试一下。”
慕北辰仿佛也不在意,微微颔首,并没有放多大信心在上面的样子,眸色沉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若刚想问仔细点,到底慕北辰这一趟有没有看出点子丑寅卯来,没想到慕北辰抢白了一句:“你刚才怎么了?”
“嗯?”这是关心她?
接下来一句,又直接把容若那点期望打回原形——
“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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