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过信笺之后，脸色阴沉到极致，眼底蕴含着无比狠厉的漩涡，看向怡妃，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
怡妃被皇帝一个眼神吓的一惊，好像在里面看到了死亡的阴影，拼命摇头：“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您相信臣妾……”
皇帝见怡妃的手要摸上龙袍，直接又一脚毫不留情的踹出去，怡妃在地上滚了几圈，对着地上干咳，嘴里全是血，她转头，皇帝眼神冷厉，哪里来一点平日的温情。
怡妃一颗心冷到底，好像瞬间被冰裹住，眼前一阵阵发黑。
殿中几人，端王和慎王几个完全是默不吭声，看戏的心态，就是瑾贵妃也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慕原澈怔怔的后退一步，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真的是她……为什么……皇兄。”他寻着慕北辰的地方，向来纯澈的眼神中，带了点失措和无助。
慕北辰没有回他，眉眼半敛，身上却散发出一片冰寒的气息，他甚至都没有看怡妃一眼，仿佛置身事外。
可是容若知道，事关生母，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不过是把所有都放在心里而已，唯有她感觉手指被捏的生疼，知道慕北辰没有表面看着的那么平静。
这个男人不止矜贵，同样的清傲，与其说他对亲情淡漠，实际上他和谁都是如此，只有那么一两个人稍微能走近一些，可他始终留着一段距离。
没有人生来如此，但凡这样，肯定经历过什么叫他此生难忘的痛苦。
容若忍着手上的痛感，反而用力回握，以此给予自己独特的关切。
慕北辰感觉到了，手一松，偏头看她，两人对视，好似这一刻开始，心的距离更近一步。
这时，皇帝开口了，口气阴沉：“拖下去，绑在知语殿外，让她日日跪着忏悔。”
这种方式乍听没有什么，可是对于皇帝来说，他太了解怡妃了。
从前宠着怡妃，因为这样的女人温柔小意又听话，皇帝身边反正是要留人的，比起瑾贵妃那般端庄得体但是没有趣味，当然还是怡妃这样知情知趣的有意思。
所以，怡妃是什么性子，皇帝清楚。
比起直接杀了，磨灭她的骄傲，让她跪着面对知语殿，也就是时时刻刻想着知语殿的人，想着她是怎么不如云漫夫人，想着云漫夫人即使死了她也终究比不过，反而更加使得怡妃痛苦。
剩下惜珞和春屏两人，也一同被拖下去了，具体怎么处理，还要等慎刑狱的人审问之后，看她们到底参与多少来定。
殿中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慕原澈看着怡妃被拖出去，望着殿外的眼神很久收不回来。
就在几天前，慕原澈还在想怎么摆脱怡妃要给自己联姻的打算，可是看到她如今的下场，慕原澈却高兴不起来。
一个叫了这么多年母妃的人，他就算不承认，总归有那么几分情分在。
反而想起来，皇兄一直对怡妃淡淡的，虽然他对谁都淡，可是慕原澈身为亲兄弟还是能感觉到不同，甚至在他还小的时候，皇兄就警告过不要和怡妃走的太近。
慕原澈现在想起来，大概也是因为皇兄不喜，所以连带着他和怡妃也培养不出什么真正的母子感情。
突然间，慕原澈一怔，愣愣的抬头看慕北辰——难道皇兄早就知道母妃是被怡妃害死的了？！
同时怀有这个疑问的还有容若，她更直观的想到初次让怡妃喊进宫时，慕北辰就说过，这不是他的母妃。
静默片刻后，皇帝坐在上面，气息有些紊乱，好似一下子又老了几岁，略微浑浊的眼中出现一丝怅然，虽然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依然是凌厉和精明。
这个时候，尚苛步伐匆匆的从旁边过来，一看就是内殿出来，附耳对着刘恁说了两句，刘恁面色一喜，“皇上，太后醒了。”
虽然昨晚说太后解毒后，也醒过一小会，可是后来又重新昏迷过去，芜芙说这是正常现象，到底皇帝担心。
因此，今日很早皇帝就过来寿康宫，正好芜芙说有办法或许能查到背后下毒的人。
之前刑贵人下毒被发现后，皇帝原来没有怀疑，毕竟邢家和楚家的恩怨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可是好巧不巧当晚慎刑狱走水，很明显这里面另有隐情。
能在宫里做到这件事，并且做的滴水不漏，除了宫里的人之外皇帝不做他想。
所以，皇帝稍微考量一下，就同意了芜芙的做法，这一查，就查到了怡妃宫里。
现在怡妃被皇帝处置了，太后又正好醒过来，皇帝面色好看了一些，当先撩起袍子去了内殿。
倒是端王看看站在那边的慕北辰一眼，有些遗憾，怎么怡妃出事就没有牵连到他呢，啧！
如果查这件事查出来的是怡妃毒害太后，那么或许慕北辰身为怡妃膝下的皇子可能受到牵累，但是现在怡妃下毒谋害的可是慕北辰生母，说起来，慕北辰还是受害者呢。
慎王拉着陆思茗也往内殿走，还客气的对芜芙笑笑：“若不是芜芙姑娘，皇祖母的毒不能解，就是……没想到多年前云漫夫人居然是叫人害死，唉。”
芜芙波澜不惊，很有些隐世人的淡然，“王爷客气，芜芙也是遵循师命，药王谷虽然深居简出，可是遇到危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几人已经进去，留下的慕原澈看看那边，又回头望向慕北辰：“皇兄，母妃她……”忽然发现这可能有歧义，马上又加了一句：“我说的是亲生的母妃。”
容若都觉得他这样有点呆，本来想笑，又觉得这个场合不太适合笑，“父母双亲，人若是活着就好好孝顺，要不在了，身为子孙后代就自己好好活着，逝去的人如何想不重要，关键等你老了，看自己一辈子是不是活的糊里糊涂而生后悔在人世一场。”
慕原澈努努嘴：“难道小皇嫂你不是应该说什么在天有灵，保佑着我和皇兄之类。”
容若嘴角一抽，“要是有在天之灵，会这么多年让你认贼作母嘛。”
慕原澈一噎：“……”呃，这个好像，哪里不对，又无法反驳。
“先进去。”慕北辰说了一声，牵着容若往里走。
慕原澈慢了一步，正好与落后的糖丸和墨小墨并肩，“你，你们……”
容若边走边回头道：“我师妹和学徒。”
慕原澈瞪大眼，别以为换了套衣服他就不认识，这个明明就是糖丸和小黑！
“讨厌鬼容若。”糖丸一根手指头戳着下巴，仰着脑袋在想什么，这会儿才开口也是憋了好半天，“我刚才看到那个女人，有点怪怪的。”
墨小墨眨了眨眼睛，他要开口，糖丸反手一巴掌捂住，皱皱鼻子：“别说话，要不然就打乱我思路了。”
“小黑土，你怎么进宫来了。”慕原澈越看墨小墨皱着眉头，装的一脸深沉就觉得好玩，刚才心情不爽，双手揉搓了一把墨小墨的脸，觉得顺畅多了。
墨小墨没有躲过被慕原澈的蹂躏，皱着眉头退开，这个人，看着脑子不够用的样子，算了，他还是不跟他计较了，最多以后遇到躲远点。
唉……师父说的对，山下的人形形色色，多是蠢笨的很，偶尔几个精明的，不去招惹就是，就是切记一点，救人什么的凭心情，否则你见一个救一个，人家就以为这是该得的，不仅不会对你心生感激，反而哪一天你不救了，又反过来说你冷血，没有医者道德。
墨小墨摇摇头，人生啊，真是太复杂了呢。
隔着内殿一点距离，容若问糖丸：“发现什么了？”
糖丸眼睛一眯，神秘兮兮的靠过去道：“她被下蛊了！”
容若眼皮一跳，有些怀疑的看向糖丸。
“干嘛？不相信我啊！”糖丸就要跳脚大声嚷嚷，慕北辰丢了个冷眼过来，她马上偃旗息鼓，扁扁嘴道：“就是中蛊了，不管你信不信，不然她的脸怎么可能恢复，那个什么破王谷，才没有我师父厉害呢。”
“不是破王谷，是药王谷。”墨小墨终于能说话，揪着小眉头道。
容若反应过来，“你是说惜珞啊，那你能看出另一个吗，有没有中蛊，还有这个蛊是什么类型的，是不是能暗中操控人的行为。”
容若自己看过，被控制的可能不大，因为不管再高明的蛊毒还是药物，比如棉槿这样，总会看出一些不妥当的地方，特别是面部表情，总没有那么自然。
可是惜珞和春屏身上，完全感受不到。
慕北辰想的则是另一件事，“京城忽然间出现那么多会下蛊的人。”
慕原澈点头：“是啊糖丸，你同胞啊？”
糖丸做个鬼脸：“略略略——南疆人才不像愚蠢的中原人那么笨呢。”
“说正经的。”其他人都进去了，他们停留时间太久不大好，容若提醒道。
糖丸不高兴的抿抿唇：“反正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蛊毒的味道，对不对啊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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