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分数下来后,虞阮忙活了好一段时间。
她这次成绩比前几次模考得分还要高上一截,外公外婆高兴坏了,虞阮回房间给沈时钦发了个信息的功夫,出来就看见她稳重慈祥的外公外婆一人拿一个手机,扯着嗓门向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炫耀她的好成绩,没多久就给她在老家的酒店定下了好几场庆功宴。
虞阮混在一堆笑容满面的长辈中间,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从庆功宴里溜出来,去看望她那个孤零零被遗落在酒店的男朋友。
晚上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但天气还是闷热,虞阮一进酒店就不想再出去,她拉着沈时钦一起商量完志愿,趴在沙发上对着手机闷闷地笑。
沈时钦从套房的小冰箱里拿了瓶冰饮给她,把她的手机按下去,找了个对视力不好的理由,不许她再看了。
他喜欢她高高兴兴的模样,却不乐意她的注意力全跑到了手机上,连他都被忽略到了一边。
虞阮仰起头,漂亮的眼睛里笑出了眼泪,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你知道吗,为了庆祝你拿到高考理科状元,学校要给你拉横幅挂在校门口,李老师高兴坏了,正在班群里号召同学给横幅选款式呢。”
沈时钦原本自在的表情不着痕迹地僵了一下。
他打开手机,群里的同学果然活跃异常,一个个都在热情地讨论,稀奇古怪的标语层出不穷,李进喜甚至还专门在班群弄了个投票。
沈时钦:“……”
他心情复杂:“怎么没有全不选的选项。”
少女眉眼弯弯,戳了戳他的胳膊:“大家也是在为你高兴嘛,李老师还说,等你回学校拿考到状元的奖励金的时候,还要让你重新拍一张宣传照。”
二中传统,每年高考最优秀的那一批学生,都会留下照片在学校的荣誉栏里,供后来的学弟学妹们仰望。
往年的学生只要把他们入学时的照片拿来贴上去就好,不用重新拍摄,但问题就在于,沈时钦的那张照片俊归俊,就是看着太过于凶神恶煞,目光冷厉盯着镜头的样子不像是个能考第一的好学生,反倒更像是刚打完架回来的不良校霸。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种说法也不算有错就是了。
沈时钦半点犹豫也无:“奖金我不要了。”
他们说会儿话的功夫,班群里又多冒出好几条能挂在横幅上的标语,一个两个同学仗着有匿名功能,不怕被沈大佬发现了事后算账,发得相当积极。
沈时钦眯了眯眼,他手指一动,打了个句号出去。
原本热闹的班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活像是被管理员给开了禁言。
事实证明,即使已经毕业,沈同学在大家的心目中依然很有威慑力。
也只有他身边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照样敢在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打开手机,认认真真给选中的横幅投了个票。
她是趁着大人们都在聊天讲话,从饭局上偷溜出来的,送客时外公发现人不见了,给她打来电话。
虞阮抱着沙发上的靠枕,偷瞄了他一眼,转过身对着电话小声说:“外公,我没事儿,就是在厅里呆得闷了,出来透口气。”
“嗯,你们先回吧,我一会儿马上回家。”
她挂了电话,沈时钦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虞阮也想跟他多呆一会儿,就没拒绝他,不过她还是有点儿担心:“你认得回来酒店的路吧?”
沈时钦被她气笑了,他抬手捏了把她的脸。
走过一次,又知道酒店地址,还能摸不着方向,她当他是有多笨。
晚上不好打车,他陪她坐公交回家。
公交站附近有推车卖糖炒栗子的老人家,栗子翻炒间发出沙沙的声音,带来诱人的香。
沈时钦走过去,给她买了一大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虞阮剥了一颗,把它塞进沈时钦嘴里,柔软温热的指腹抵在他唇上,将糖炒栗子推了进去。
栗子还带着刚出锅的热气,吃起来香甜可口,怪不得有这么多路人来买。
他嚼了两下,居然有些舍不得把它咽下去。
他把纸袋从她手里接过来,一直到公车来之前,都在不知疲倦地给她剥栗子吃。
有个顶着西瓜头小男孩也从老人那儿买了栗子,自己却不肯剥,非要身边的妈妈剥给他吃。
他妈妈不依:“你已经不是小朋友了,要学会自己吃自己剥。”
小男孩不高兴地瘪了瘪嘴,指了指车站边的虞阮和沈时钦:“妈妈坏,那这个姐姐也不是小朋友啊,还不是有哥哥给她剥!”
“谁说不是了。”沈时钦忽然开口。
夏日的晚风混合着甜甜的栗子香,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手指打开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相扣。
少年勾着唇角,他嗓音低沉,乘着晚风一点点透进她心里。
他说:“这个姐姐啊,是我的小朋友。”
******
下了公车后,沿种着柏树的马路走进去,走到拐角的路口,虞阮不让他继续往前走了。
她紧张地把他往车站的方向推推,小脸一本正经:“时间不早了,你快坐车回去吧,不然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而且这条街附近的住户都是外公外婆他们的老邻居,万一被他们看见,告诉外公知道可就糟了。
沈时钦将装糖炒栗子的纸袋放进她手里,又朝她张开双臂。
那意思很明显了,要抱一下才肯回去。
虞阮脸有些红,她小步上前,伸手抱了抱他。
小姑娘把头靠在他怀里,轻声和他讲:“已经抱过了,可以回去了吗?”
她声音软乎乎的,听得他暗自磨了磨牙。
他巴不得能跟她多呆一会儿,她倒好,一个劲儿地想着快点赶他走。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收紧了这个拥抱。
“阮阮?是你吗?”
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忽然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虞阮被吓了一跳,她猛地打了个哆嗦,赶紧用力把沈时钦推开,转身向前走去,朝那边的老人喊了声:“外公。”
外公手里还拎着两大包垃圾袋,颤巍巍地朝这边走过来。
最近街道里搞起了垃圾分类,他这趟出来,就是来扔垃圾的。谁知道垃圾还没扔,就先看见了在外头站着的小孙女。
外公年纪大了,没戴眼镜视力不行,再加上晚上光线不好,中间又隔着一段距离,倒没看清楚他们两个具体是在做什么,只隐约见着虞阮跟另一个人站在一起。
虞阮跑过去扶住外公,帮他把垃圾丢进桶里,外公拍拍她的手,疑惑地朝沈时钦的方向看过去:“那小伙子是谁呀,你们俩在外头说什么呢?”
虞阮心里一慌,她低头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沈时钦无辜地站在原地。
饶是他目力再好,也绝对想不到,这么巧出来丢垃圾的老爷子,居然就是虞阮的外公。
外公还在等她的回答,虞阮只好含糊答道:“我也不认识,好像是外地来的游客,找我问个路。”
“……”
短短两分钟里,他在她口中的地位,就由男朋友迅速降格成了来问路的外地游客。
沈时钦稍微心梗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外公也没想太多,他关心地多问了句,“你这两年都在南市,老家的地方都还熟悉吧,别给人指错了。”
“不会的。”虞阮赶紧说道,她扶着外公往家里走,一边小心地回头,把手垂下来朝他挥了挥,做了个让他快走的动作。
开门进了屋,虞阮扶外公到沙发上坐下,心不在焉地陪二老看了会儿电视,才找个理由躲回房间,给沈时钦发信息:【男朋友?】
沈时钦很快回她:【怎么,不是找你问路的路人了?】
虞阮:“……”
她真的只是一时口快。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在意。
虞阮含泪答应了沈时钦一系列丧权辱国的要求,总算把这件事给盖了过去。
她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后,被爸妈叫回去一起填志愿。
江昔翻着学校发下来的册子问她:“想好要学医了,志愿填上去可就不能改了?”
虞阮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对于将来要念的专业,她也曾思考过很久,但想来想去,还是最想学医。
不仅是为了以后可以照顾到身边的家人,能帮助那些医院里的病人,给他们生命第二次希望,她觉得,那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她抿唇问江昔:“妈妈,我选择学医,你会不会对我感到失望呀。”
江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说。”
“我以为……你会更想我念金融之类的专业。”
江昔笑了笑,她抬手摸摸女儿柔顺的长发:“妈妈这些年时常不在你身边,对你要求严格,一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成年人,你已经做到了,我又怎么会失望呢。”
“学医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你不怕学医的苦和累,想做就去做吧。”
“再说了,”她朝她眨了下眼睛,“Q大医学部可是全国第一,这还算失望的话,别的家长还不得气死。”
虞阮没想到妈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心里最深处藏着的那个小冰块像是被人忽地泡进了一池春水,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晚上躲在被窝里跟他打电话,小姑娘抱着又胖了不少的大狗,絮絮叨叨把早几年爸爸妈妈没能陪在身边的难过和她妈妈白天和她说的话,都讲给他听。
她说:“我之前老觉得和爸爸妈妈之间隔了一层什么,但现在,这层隔膜好像变淡了很多。”
沈时钦对着满屏的数据,电脑椅往后一转,他望向窗外,跟她看着同一片天空。
他声音放得低低的,隔着手机传过来,有种特别的性感:“以后时间还长,都会变好的。”
他始终缺少了正常的父母和家庭的温暖,但他希望,这些东西,她可以拥有。
虞阮想到他跟她说过他父母的事,她懊恼地趴在狗狗柔软的长毛上,有些懊恼跟他说这些了。
她忙转了个话题,想起来问他:“我要去念临床医学,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沈时钦懒懒地道:“我要说什么。”
“Q大的临床医学是八年制,”她有些底气不足,小声和他说,“八年,很久的。”
也就是说,等他毕业了,她可能还在学校里念书呢。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人就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他笑得有点儿坏,声线沙沙的,听得她耳朵一阵酥麻。
他说:“只要你不是八年后才打算嫁给我,我就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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