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好了，事不宜迟，第二天一大早，李勇便跟着依萍一起来到了李副官家里。
“这里就是李副官家，也是可云住的地方……”
李勇看她轻车熟路上去敲门，突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说道：“你说我这样空着双手过来，是不是不太好？需不需要，我出去买点水果？”
依萍愣了下，笑着摇摇头道：“既然忘了，那就下次吧，没必要特意去买了。我们家跟李副官他们的关系，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李勇突然歪着头，指出了依萍话中的语病：“我们家？”
依萍一愣，本来没觉得这么说有什么，可被李勇故意这么一点出来，倒好像自己这话里面把他也囊括进去了一样。
明明没那个意思，可李勇这么说的，让她却也不好解释。
正红着脸想着要说什么时，正好那边李副官把门打开了，看到依萍和李勇，立刻高兴道：“依萍小姐，李先生——玉真，是依萍小姐和李先生来了，就是之前救了我一命的那个李先生！”
跟着很快，后面又有一个妇女依言前来，看到他们也是非常高兴，“依萍，李先生……快，快屋里坐吧！不过我们家里简陋得很，李先生可别介意啊。”
李正德笑道：“李先生要是介意的话，就不会来了。”
他当然知道，李勇八成是因为依萍的关系才过来的。
只不过关于李勇和依萍的事情，他并没有和妻子说太多，毕竟还没确定，也不知道太太那边知不知情呢。
他又哪里知道，李勇早就和傅文佩认识，也算救过傅文佩一命呢。
在夫妻俩热情的招呼下，依萍带着李勇一起走了进去。
只是刚一进门，两人便都看着里面角落的一道人影愣住了。
却见一个帮着两条马尾，上身是花色斑点的袄子、下身黑色长裤的女孩双手紧紧抱着个襁褓似的物件在怀里，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用怕、不用怕……一步，再一步……不要怕……”
李勇看了依萍一眼，依萍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可云，你在干什么？”
“水！好大的水，要淹到房子了。”可云惊恐地叫了一声，然后又转头安抚起了怀里的枕头，“不怕，宝宝不怕，妈妈抱着你，宝宝不怕……”
依萍看得揪心起来，立刻转头问李正德夫妇道：“不是已经看了医生，吃了药嘛，怎么她还是这个样子？”
昨晚听李副官提起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有多么严重。
可现在看起来，什么医生、什么药，根本就没有效果。
可云这会儿完全不认人，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偏偏他们还不敢去打扰她，因为现在这样起码可云还能够安分一点儿，可真要是打扰了她，受到刺激之后她可能发作得更厉害，到时候即便是几个人一起上都未必能够按得住她——关键是因为担心怕伤到她，可能不敢用力。
而听到依萍的询问，李正德长叹了口气，说道：“医生说，这种病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治好的，要慢慢来。”
旁边李正德的妻子、可云的母亲玉真也说道：“那些药啊，她吃了一点精神都没有，常常一睡就是两天，醒来以后还是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给她换个医生看看。”
依萍立刻看向了李勇，虽然没开口，眼神中却带上了企求。
她带李勇过来，原本就是有这个意思的，希望李勇能够借用他的关系、人脉，找到一个能够治好可云的医生。
当然，她之前也没想过可云的情况这么糟糕，如果说看过医生、吃过药之后还是没有好转，那说不定往后还会更加严重了。
李勇皱眉想了想，突然问道：“我可以知道，可云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虽然依萍有跟我说过一些情况，但具体的原因，她好像也不知道。”
看李正德夫妇面色为难，依萍问道：“李勇，你是想要先了解情况，好去找人咨询吗？”
李勇淡淡笑道：“了解缘由，才好对症下药。而且谁说要去问别人的，我自己知道了就行了。”
依萍闻言一愣，李正德也惊讶道：“李先生的意思难道是，你……有办法治好可云？”
李勇摇摇头，在他们转为失望的目光中，却笑着说道：“我不是专门的医生，没有把握说一定能够治好，更没法和你们说要多久才能见效，只能说我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可以先试试看。”
他所谓的经验，当然是之前帮安迪治好她的弟弟小明。
不过小明的情况跟可云又不一样，但李勇也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说他的精神力，还有他现在拥有的《精神曲谱》，这个估计对精神方面的创伤导致的精神疾病有奇效。
李正德顿时脸显喜色，因为依萍，又因为之前李勇帮过他的原因，所以他愿意相信李勇说的话。
和妻子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希冀，但很快又听李勇说道：“但首先，我要知道真正造成她这一切悲剧的起源是什么。像我之前说的，对症下药才有效。而且精神方面的疾病不比其他，更需要追根溯源，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知道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我也许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
依萍见此，便也上前劝道：“李副官，李嫂，你们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以先跟我说。我再转告李勇也可以啊……”
见他们还是难以启齿的样子，心中早有怀疑的依萍立刻问道：“李副官，可云的病，是不是跟陆家有关系？”
李正德愣愣半晌，才反问道：“依萍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知道……”李正德转过头，避开了依萍的眼神。
这却让依萍内心更加笃定了，继续追问道：“李副官，你们一家当初为什么会离开陆家？你对‘他’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跟了他有三十多年了吧，就连南下也一直跟随着他。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又怎么会离他而去？”
李正德只能闭上眼睛点点头道：“是，我会离开司令，的确是逼不得已。当年在东北的时候，提起黑豹子陆振华，谁不竖起根大拇指？他在战场上的勇猛，让多少人感到敬佩？”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了李勇，不禁笑道：“那晚上，李先生站出来帮我阻挡了那些打我的人，救了我一命。我在你身上，隐约都看到了司令的影子。但司令当年，比你还要勇敢，比你要更威风。那时的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能跟着司令，是我的造化。可是，英雄也会老啊……
“到了上海，他的威风、权势，都成了过去。他只能抽抽烟斗，偶尔到马场遛个马。我太清楚司令的脾气了，他在咬着牙，忍受这种悲哀。唉，三十年……我对司令的忠心，哪里只三十年？我一辈子，都是司令的李副官！所以依萍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九姨太，我怎么都不会在司令的晚年还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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