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出无名楼,飞到结界前面背对结界,我对冰破说我准备好了冰破,来吧。
然后冰破勾动手指幻掉结界,而那些飞舞的雪花跟冰凌漫天而来。我很灵活地辗转腾挪,而雪花和冰凌很凌厉地打在结界上面,激起一层又一层晃动着向外扩散的纹路。
我向冰破绽开微笑,而我也看见冰破脸上浮现的笑容,犹如解冻的春阳。但在瞬间之后,我听见麒麟的咆哮,我回过头然后看见麒麟周围的雪花和冰凌已经全部消散了,只有精纯淡黄的光芒笼罩在它周身。
而在下一刻麒麟腾空而起,它的身影在我疑惑的瞳孔里急剧放大,而我在同时也听见了冰破的呐喊声,冲上高高的天空,撕扯大片羽毛和云朵,高扬而尖锐地直直刺进我的心脏,引出带血的和唱。
我在意识到麒麟动作时就想飞起来,可是我的长袍还未完全张开,风声还没有开始长袍下穿越而过的时候,它已经到了离我很近的眼前。我看一眼它瞳孔里如同箭矢般寒冷的光芒,忘记了所有接下来的事情。
阴影猝不及防地从我头顶上升起来,遮天蔽日,我看到麒麟扑过来时狰狞的面容跟锐利的牙齿,然后死亡的气息倏忽一下降临了,像极了每一个让我无法防备的黄昏或者夜晚。我安静地闭上眼睛,听见冰破的呼喊声席卷到我的耳朵,我想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记住冰破的声音,即使我已经变成亡灵居住在高高的铅云之上。我听见他喊我枫。
就像在刈迟的幻枪之下、流岚的幻剑之下、岁堇的噬日阵中一样,死亡气息渐渐浓重令人窒息,我想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而这时我的记忆不知道被谁硬生生地打开,零散的画面如同洪水奔涌势不可挡,而疼痛的感觉被压在最底渊中,现在正一点一点残忍复苏。
当所有的画面都鲜活起来,疼痛的感觉也苏醒在这个凄凉而悲烈的日子里,无数已经成为过往回忆的画面重新在疼痛里渲染了开来。
我又看见了大火燃烧整个大地,燃烧到尽头跟天相接的地方。那么多那么多武士手中的剑刺下去,血意翻涌上来,飞溅到空中变成凄凉的颜色,幻术师指尖恢弘的光芒飞散,只是为了穿透敌人胸膛,让他们跪伏在自己的脚下方,看见战场上到最后尸体遍野鲜血流淌,在远处无数红色的忧伤遍地盛开,颓废热烈而绝望。
而我听见了飞鸟刺天而去高亢撕裂般的声音,破裂而灭顶。当疼痛如同阴影弥漫开来,弥漫在我脑海里面的时候,所有的画面都在一瞬间变成了氤氲的黑色雾气,稠密得让人窒息。而死亡一直没有降临到我的头顶,尽管我已经闻到它的味道,芳香浓郁,犹如黑色曼陀花诡异的花香。
我很努力地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黑色的雾气在眼前弥散。而麒麟模糊的身影就在我眼前很近的地方,我听见它沉重的呼吸声,哗啦哗啦像最猛烈的风沙。我想站起来,却在这一刻发现自己只有意识残存,早已丧失了所有的动作。我听见冰破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隔着千山万水,挟裹着旧日风尘的气息,空旷辽远,响彻苍穹回荡在天地间许久,才一道一道逐渐消散。我听见冰破说枫,现在命令麒麟去攻击涅槃咒的结界。
我张张嘴才发现自己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我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很清晰地在耳边嘶哑回荡,而眼前黑色的雾气一点一点贴近我的脸庞。当我的脸庞终于被雾气淹没时,如同最细密的针刺痛肌肤的感觉闪电般苏醒了。而我在这一刻被扔进无尽的幻境当中,周围仿佛有无穷的色彩大片浮现又渐次消隐,到最后交融的色彩斑斓诡异,全部涌到我面前淹没我无法呼吸。我听见冰破大声地话他说枫,不。而我在记忆最后属于我的瞬间很艰难地开口,我说麒麟,结界。
然后我听见麒麟的咆哮,我看不到它的动作。只是在听见麒麟撞到结界上面发出巨大声响时候,一道凌厉的白色光芒破空而来,之后我眼前黑色的雾气匆匆忙忙遁逃了,眼前终于再度平明洁净如一弯碧潭。麒麟撞到结界后发出的刺目白光晃得我的眼睛微微疼痛,而这时结界终于华丽的破裂开来,化为漫天飘舞的白色蝴蝶,最终落在无名楼前院落里,黑色的土地上尘土飞扬起来遮天蔽日。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天已经亮了,红色的朝阳正从东方缓缓升起来,注定了昨晚血色的悲凉。而当烟尘肆无忌惮地升腾时,朝阳在我的视线里一闪而逝,只有灰色的尘土把天空染成沧桑的旧日场景。我扑倒在地上,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风声从我的头顶嘶吼渐渐远去。
当所有的华丽跟壮烈都消散开去,所有绝世的力量都一缕一缕渐次消亡,我抬头看见站在远处的王爷、流霜武师、王子以及鸣木*师等很多人。鸣木*师轻轻勾动手指,把所有四散纷扬的烟尘全部归于地面上,而空中只有一闪一闪零星的光芒,如同透明的伤痕渐次灭亡。
我努力向王爷绽开微笑,可是当我的眼角闪过一地废墟与狼狈的时候,微笑就被残忍的封杀在我的脸庞上,还没有来得及开放就迅速枯萎了。
因为我看见离我很远的地方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冰破,他蜷缩在那里,而他的身体下面鲜血从他身上流出来,漫延了一地浸染了他的长袍。冰破很努力地抬头看我,而我看见他如同涣散星光般即将幻灭的眼神虚弱的明亮,他想向我微笑却怎么也办不到。
我听见他喉咙里轻微沉闷的响声,可是他张张嘴血从嘴里快速的流出来,砸在他面前犹如怒放的菊花。他的脸庞消融在残忍的红色里面,如同黄昏终于淹没在血色晚霞里的夕阳,就连凋零都那么消沉。
我站起来向冰破走过去,可是王爷走过来挡在我前面。我看见几个幻术师把冰破抬走了,鸣木法师和很多人在他们后面紧紧跟着。冰破一直看着我,直到他的目光被幻术师起起落落的长袍遮掩起来,而王爷把我拥在他的肩膀上,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在他肩膀上很难过地哭了,王爷的肩膀很快就被泪水浸湿了。
我听见王爷对我说枫,*师会没事的。
断箭和王子走过来,轻轻拍我的肩膀。透过朦胧的泪眼,他们的脸庞就像隐藏在浓浓的迷雾里,虚幻的像个不见底的梦境。他们扬起嘴角对我笑,可是他们笑的样子都好忧伤,如同离散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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