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极刃王子来王府的时候,我正坐在冷月湖边看秋水,也看最后的秋景的萧条与索寞。我接到王爷的传唤后赶过去时,王子跟火离将军已经在极傲殿了。我进去以后才发现流霜武师、断箭、大管家、鸣木法师还有很多统领都垂首站在殿里面。我站在门口离王子跟王爷最远的地方,听见他们谈话的声音,清晰得连如在耳畔。
王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凌波城皇徵楼暴乱的事?
前几天刚接到从凌波城里逃出来的士兵的通报,不知道王如何看待这件事。
父王在您跟枫离开王宫后以后就闭关修行,他说帝国所有的事暂时交给我们来处理。
那依照王子们地意思呢。
我跟兄弟们商量要出兵凌波城,但是王叔应该知道不久前边关动乱,父王把大部分的军队都派遣到那里去了,因此兄弟们让我前来向王叔借兵。
为帝国出兵义不容辞,只是不知道要多少兵马。王府里只有三万兵马,恐怕不能彻底平息暴乱。
听密探说凌波城中的皇徵楼的人马不会超过三万,王府只要派出一部分增援青木城,阻挡他们继续进攻的步伐就可以了,一切事宜等父王闭关结束后再说。
好,我会派王府当中一半的人马增援青木城,不知道谁将带兵前往。
落樊大将军已经请命带兵。
不知道落樊将军什么时候到王府。
中午时候应该就会到。
那我恭请王子在军队出发前亲自去训整军队。
好,一定。
王子在中午之前来过养心阁,他在养心阁里坐了一段时间,而只有在养心阁里我才会看见王子脸上的笑容,他们已经枯萎了好多天,就连绽开都显得那么不自然。
王子说只有在极桨的极梦轩跟我的养心阁里,他才会真心地微笑,而我一直坐在他的身边,听他讲代替王执掌朝政的艰难,以及每天批阅奏折商讨事宜的疲惫。王子说每天不管有多晚,极桨都会在极幻殿里面陪着他,这样就算再累,只要看到极桨明媚的笑脸他就会感到精力充沛。我看着王子瞳孔里面光芒明明灭灭,就像天光消灭了又重生般。
王子说这次来王府极桨也想跟他一起来,但是他没有答应,毕竟这次是为了帝国。王子说极桨这几天一直不理他,就连他离开王宫的时候都没有来为他送行。我听见以后开心地笑了,笑容而明亮,而阳光透过门缝细碎地洒在门口的地面上,氤氲成一片模糊的温暖与光明。
中午时候落樊将军来到王府,下午我和断箭跟在王子和王爷还有火离将军、落樊将军后面去了武地。当我们到武地的时候,流霜武师已经把跟随落樊将军出征的、王府当中最优秀的幻术师跟武士挑选出来了。我站在武地前面,而面前就是一万五千武士还有五千幻术师,风嘶吼着很大声从我的头顶上呼呼吹过去,像极了千年风沙席卷千年,厚重犹如古迹般的沧桑。武士们长枪上的红缨还有幻术师的幻术长袍就随着风在半空中铺展开来,如同最亮丽的鲜艳,跟堆砌在我们脚下大朵最纯白洁净的浮云。
我看见武士们幻术师们目光锐利,表情坚忍沉毅。他们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王子、王爷、火离将军、落樊将军、断箭还有我。我抬起头来仰望天空,漫天的天光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在他们晶莹的瞳孔里面,然后他们的瞳孔就会变得明亮而锋利,仿佛出鞘的剑刃。而武地上除了风声不安地鼓动发出猎猎的响声以外,没有其他声音,就连幻术长袍摆动飘飞的声音都那么难以捉摸。
那天王子跟落樊将军在将士面前说了很多话,当落樊将军终于带领着二万人马浩浩荡荡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的很厉害了。我跟在王子、王爷后面站在王府门口,看着队伍气势磅礴地渐渐远去,最终化成了我眼中的一抹阴影。
我走出很远走到最前面,看着在队伍后面纷扬着大片腾空而起的烟沙,好像沉重的迷雾笼罩了半个城池。而目光就在烟尘外迷蒙了锐利,再也寻不进去。
我盯着队伍离开的方向好长时间,一直到眼睛不得不*出泪水,而在恍惚之间我看见无数巨大的飞鸟凌过天空,展开的翅膀匆匆抚摸苍穹,而黑色在高高的天上汹涌喷薄而出。
但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以后,所有的幻觉如同水中的倒影慢慢破裂开来,一晃一晃消逝了。我回过头看见王子依然背着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眼睛里面一片云涌雾动,风沙与沧桑流年一般匆匆轮转沉淀下来,满目的苍黄。然后我跟着王子王爷回到王府。
只是我不明白当落樊将军走到王子身边对他耳语一句话时,王子在那一瞬间突然微笑嘴角里浸润的温暖,如同水波层层荡漾开来。
在回王府的路上我看见了流岚,他跟在王爷的后面走的很慢。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流岚拉住王爷的衣袖,而他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他说王爷,明天我跟蝶影还要订婚吗。
王爷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笑地看着流岚,王爷说流岚,你放心,我会让你跟蝶影订婚的,我知道幸福是不能等的。
然后我看见流岚脸庞上的笑容很颓废,像怒放的菊花,满脸细密的天光如河流般流淌。我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表情冰冷,如同雪山下最不见天日的寒岩。天空突然狠狠地黑下去,风一下子变得凛冽而锋利,割过我的脸庞,我在下一刻泪流满面。
而在走过王爷身边的时候,我听见王爷的叹息,轻轻的从他的嘴里流淌出来,那么轻微,却挟裹着巨大到无法承受的无奈跟哀伤。
晚上吃过晚饭以后,王子派一个侍卫到养心阁来叫我到王子住的听雨轩里去。我推开门进去以后看见王子坐在桌前,他转过身来面朝我,而我看见他在烛光下的笑脸比烛火还要明亮。王子说枫,我要让你见一个你一定很想见的人。
谁?
我。
当我听见旁边说话的声音并且转过脸去的时候,极桨公主已经从里房里面跑出来站在我面前。恍惚的光线那么昏暗,一切都幻化朦胧,犹如一场声势浩大的梦境。我看见极桨在我面前一晃倾城的容颜、以及荡漾着水波的笑容,在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而极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冲我笑。我走到她前面抚摸她的头发对她笑,我说极桨,王子不是说你在王宫吗,怎么突然跑到王府里来了。
我听说王府明天要为王叔的女儿举行订婚宴,我就让落樊将军带我来了。枫,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没有啊,我只是看见你来到王府太高兴了,我的小孩子,欢迎你来王府。
王子走上来拉住极桨让我们坐下,他说枫,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王宫以后,极桨每天都会想起你。我常常会看见她在黄昏的时候眺望王府的方向,然后很索寞的落泪。
王兄你不是也一样吗,自从枫走了以后,你不也是常去他住的铭勒堂在里面呆很长时间都不出来吗。
谢谢你们,王子还有极桨,你们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我跟王子还有极桨在听雨轩里面聊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那支蜡烛已经黯然地把身体化成眼泪。窗外的夜色渐渐沉重压抑,仿佛撕不破的巨大黑幕遮天蔽日。
当我终于告别王子公主,从听雨轩走出来的时候,王府里所有的光线都已经熄灭了。我走在空荡的王府里面,仰起头看漫天繁多的星辰,以及它们不经意间陨落下来的光芒拉长锐利的尾巴。其实在听雨轩的时候我一直很想对王子公主说一句话,当你感到孤单的时候,请你仰望星空你就不会感到寂寞,因为我们同在一片星空下面。无论如何那些爱你的人跟你爱的人都会在这片星空下为你祝福。
于是我开心地笑了,我听见孤单扇动翅膀扑棱扑棱飞走了,可是当我自己真切地站在冷清的王府里的时候,我却突然泪流满面。原来我是那么害怕孤单,可是当孤单都离我而去了,我的身边还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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