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父亲总是在很早就出门,在我睡觉以后才回来。我问过母亲,而母亲一直一直沉默。我在傍晚的时候总是孤独地站在庭院的中央,仰起头看西天的夕阳一步一步挣扎着颓落,让我感到格外凄凉。而我在这个时候总会想起次析,这个本该跟我一样可以自由地看日升月落,听虫鸣鸟声的男孩,却被那样沉重的绝望压着,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疼痛,如同刻在骨骼上面一样。我时常会悲凉地想到,如果我不去跟他的少爷比武,他真的会被杀死吗。
离比武大会还有一天,当我再次走在离城的街道上的时候,我感到突然的拥挤与冗杂。那么多那么多的幻术师还有武士在街上游荡,他们宽大的幻术长袍和黑色的武士长袍渐起层落,张张扬扬地铺展所有的缝隙,就连时光都不能从其中流过去。
那些幻术师和武士兴奋的脸庞上红色的喜悦奔涌流淌,那些年轻的男女在用指尖的光芒跟手中的长枪利剑编织着美丽的梦境,一幅一幅的与华丽。祈愿着在十天之后扬名整个极幻帝国,让荣耀与光华如同落雪一样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我在汹涌的人海里面随着他们的方向艰难前进,那些欢悦的雾霭漂浮在我们的头顶上,像大片大片撕裂不开的歌唱。我无力地想,我是人群当中唯一的他者,我没有欲望没有幻想,我只想用自己的力量来拯救那个本来跟我没有关系,却被人硬生生地托付在我身上的生命。我没有想过去争夺,现在却不由自主的被卷进这群被幻想主宰的人中间,我突然感到深深的从未有过的迷茫。
当人群渐渐停下来的时候,我才从思索中走出来。我抬起头,然后看到城中央原本最空旷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巨大的擂台盘踞了,擂台很高很高,我必须仰起头来才能看到。而擂台下面空荡荡的没有支撑物,我知道这是帝国伟大的幻术师施展的幻术,可以让擂台漂浮在空中,只有具有高强的幻术或者武术的人才能飞到擂台上面,而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站在上面。
我看到不时有几个人从人群当中飞身而起,身影展开如同冲天的飞鸟。而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能飞到擂台上,那些能力不及的人在半空中的时候会突然惨叫一声跌落下来,像断翅的鸟一样砸在地面上,冰冷的嘲笑声就会在他的身边响起来。而我看着他们展身的动作,听着嘲笑声响彻在人群当中,突然感到一阵一阵的头痛,我挤出人群,尽力远离那些卖弄与嘲讽。
傍晚我看到父亲站在庭院里面,我以为他在等我给他一个解释。我说父亲,我参加离城比武大会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但是父亲突然抬起手打断了我的话,他的瞳孔里面的幽蓝色如同波浪翻涌,那么浓那么浓,深深的颜色侵染得诡异,让我感到突然的害怕。父亲对我说枫,你只要回答我,你真的决定要去参加比武大会吗?
我点点头说是,可是。
但是父亲不再听我的理由,他转身离开,把我留在原地。我看着他的身影在血色的夕阳里面渐行渐远,深深的幽蓝色镀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那么的忧伤,黄昏的风吹起来,吹动我残余的视线,让我在那一瞬间错觉到父亲背影的凄凉。我只是一直无法理解父亲走后留下的那句话,在他转身走开很远以后。他说枫,别怪父亲,只是我真的不能让你去参加比武。
而我在这个时候却仿佛听到了父亲经常吟诵的那首词,迷蒙的响彻在庭院里面,像在天空中撕扯开大片片血红色的晚霞,寂寞而孤独得像绝望,让我觉得好难过。
乱夜传亡殇千里,漫离沧海哀逝年,碎池墨衫影离残。
剑凋血阳悲晚歌,恶魂萧索婴哀彻,余烬何处悼失落?
第二天早晨,我在很早的时候就起床,我带上寒阳剑推开门,想在母亲不察觉的时候出去。但是我感到我迈出去的右脚被阻隔在半空中,面前透明的阻挡像围墙一样让我没有办法前进。我伸出手触碰到它坚硬而冰冷的拦截,任凭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而我在这个时候听到母亲冰冷的声音,从我的身后面响起来,她说枫,回来吧,你出不去的。
我回过头,然后讶然的颜色迅速的覆盖了我的瞳孔,在我的眼前飘起一阵一阵的朦胧。因为我看到母亲身着武士的衣衫,手中一把软剑,我看到一只飞翔的凤凰展翅在剑身之上如凌九天,而母亲的眼神冰冷而决绝,诡异的忧蓝色如同浸漫上来的河水,淹没了往昔我熟悉的慈祥跟温柔,只有蓝色的寒冷如同最深最浓烈的绝望。她的剑坚决的指着我,让我感到特别的难过跟忧伤。我对母亲说我说为什么,母亲这是为什么。
枫,昨天晚上你父亲已经让冰破*师在院外设了强大的结界,凭你的力量是出不去的。
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们不能让你去参加比武大会。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参加比武大会,你跟父亲都不听我的解释就执意阻拦我。
枫,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们都不能让你去。
这到底是为什么。
母亲沉缓而且悲凉的说,因为我们不能让你重新坠落到灾难里面。
而我只是感到迷茫跟绝望,我看着结界外面的青石板在一直一直向前方延伸,我知道它能通向离城,但是它却只能在我的瞳孔中向前面曲折,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直到化成朦胧的黑点。我想起那天次析的少爷临走时回望的眼神,里面肆然的雪花喧嚣着没有尽头,每次想起来都会让我感到一阵一阵的寒冷,我想起次析绝望而无助的眼神,澄澈的瞳孔里面黑色犹如乌鸟一样张惶而且飞翔,一幕一幕的像流水般从我眼前流过去,哗啦哗啦的流过去。晨风从我的身后卷起来,卷起我的难过跟落雪一样离散飘扬。
我看着母亲脸上如同像刀刻般的冰冷,她的长剑依旧指着我。我向她哀求我说母亲,求求你让我出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如果晚了就来不及了。但母亲一动不动,像被石化了的雕塑一样,姿势僵硬。于是我拔出寒阳剑狠狠劈在结界上面,我知道我的动作是多么落寞而凄凉,我只是无法等待着绝望如同无法逃避的夕阳一样缓缓降临,如同临界的末世。
而在这个时候笑容从我的脸庞上面浸出来,流淌下去,流成一场的喜悦。那些灰暗色的绝望被我轻轻抖落,像抖落满身的灰尘一样。因为我看到在剑接触到结界的时候,结界的光芒如同潺潺的流水般流入到剑里面,结界突然变得晃动不定,残缺的痕迹从我的眼前逐渐向四处蔓延,而后结界在我的面前无声无息的倒塌了,凌乱的光芒碎片迅速的湮灭在空气里面,结界外面的晨风又一次在我的耳边呼啸起来,一点一点撕裂的声音让我觉得都好温暖。
而我同时听到母亲的声音,失落而冷涩,一如凝滞的河流,我听到她说,寒阳剑能吸收幻术的力量,看来是我们疏忽了。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害怕看到母亲冰冷的脸庞,以及她瞳孔里面深深的幽蓝色,好像大雪封天般掩埋了她瞳孔里面闪烁的精魂。但我还是听到了身后衣衫展开的声音,呼啦呼啦的刮过我的耳边,然后母亲的身影从我的头顶上掠过去,落在我的面前。母亲说枫,如果你想要去参加比武,你就必须先杀了我。
我对着母亲跪下,当我下跪的姿势僵硬的定格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举剑的姿势是那么的萧索与寂寥,她的手在不经意间颤动,脸上那么浓的哀伤缓缓流淌。但我还是看到了母亲轻轻的摇头,那么无奈而决绝。
熹微的晨光突然隐逝,大片的灰尘升腾遮蔽了阳光,而我低着头对母亲说,母亲,对不起。
然后风突然奔涌起来,所有凋落的华叶凌乱得飞旋回舞,犹如煌煌的碎蝶。空气不安的流动,纠结的零星光芒的片断陨落,仿若无数的飞鸟叠过天空,哀鸣声响彻整个苍穹。当我跟母亲中间的落叶全部落地以后,我看到了母亲脸上凄然的泪痕,让我感到撕裂般的疼痛。因为在刚才我突然动手了,在母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击落了她手里的剑。
我看见母亲瞳孔里面四散的雪花弥漫开来,冰冷的让我心酸。她缓缓跌倒在地上的身影是那么哀默而且破碎,她的剑失落的躺在地上,像个哭泣的孩子,风依然悲哀寂寞的跑过去跑过去。我听到母亲说她说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仓皇的转身逃离不敢再回头,因为我害怕当我看到母亲哀伤的侧脸的时候,我会忍不住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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