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是谁?
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觉得古里古怪,让人难以相信,又不得不信呢?
“老人家,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孩子?他父母已亡,这是我们亲眼所见,现在只剩一人,身世孤苦,为什么要离开他?”古步辰犹豫着,反复问道。
老乞丐好像是故意在吊两人的胃口,并不直接回答:“有时候,你眼睛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看似不着边际的一句话,仿佛道出了人生的真谛。
这孩子先时被甄郅博所怀疑,古步辰心中多少也存有一些偏见,但是在见到他为死去的父母哭的嘶声力竭时,心中仅存的一点偏见已是一扫而空,剩下的仅是对孩子的无限同情。但是现在,再次被老乞丐提起,虽然无法断定是真是假,可原有的偏见又隐隐浮现,这亦真亦幻的身份,到底哪一个才是孩子的真实身份?
“我虽是乞讨为生,但讲究的也是有恩必报。我受你们一饼之恩,赠予你们一句忠告。一饼一忠告——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互不相欠。至于信与不信,自是你们自己领悟,与我再毫无关联···”老乞丐在说出了这些令人不可信服的话之后,突然不再说下去,两眼一闭,靠在墙角,不再言语。
凌紫绡性格本就高傲,只当是老乞丐说的一些疯癫之词,自然会不放在心上。
可是古步辰却是不同,凭知觉认为,眼前这个老乞丐虽然又脏又老,即使是说话也是疯癫异常,不着边际,但也不像是骗吃骗喝的寻常乞丐,反倒像是一位高人一样,在为两人指点迷津,只是无论古步辰如何再问,老乞丐依旧不说只言片语,仿佛已沉沉睡去。
古步辰也不好强求,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拿出那些散碎的银子放在老乞丐面前:“此处已无所留恋,你还是带着这些银子去寻一有人的地方安身保命吧!”
他说完刚要转身离去,老乞丐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目光骤然一变,与先时完全不同,闪过一丝炯炯神光,冷冷道:“等等!”
古步辰顿下脚步,回过头望着他。
老乞丐依然冷冷道:“你我已经扯平,互不相欠,赠银我也不会接受。”
古步辰更觉这老乞丐有些古怪,莞尔一笑:“老人家,这些散碎银子对你或许有用,你又何必推辞。”
“世间之物,没有白得之理。对我有用的东西,更不能轻易接受。”老乞丐依然坚持着。
“这不是恩惠,只是一点心意,不需要你报答。”古步辰唯恐拂了老乞丐的自尊心,所以故意把这事说得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老乞丐似是有所会意,淡淡道:“年轻人不居功,不取回报,本是好事。——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不会亏欠任何人的恩惠。既然你执意赠银,我也不驳了你一番美意,我再赠你一物——一物换一物,这样才算公平。”
他说着,便拉开褴褛衣衫,露出了肮脏的胸膛。这一身污泥也不知积攒了多久,厚厚地一层污泥紧贴在皮肤上,里层的衣衫已被摩擦地黑而锃亮。
老乞丐幽幽道:“你给我有用之物,我本该也用有用之物相换。可是我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不过还好,所幸全身上下,污垢到颇有几斤···”他说着便在胸前搓揉了片刻,随后便拿出了一团污泥团,托在掌上,有鸡蛋大小,通体黝黑,还散发着一种腐败的恶臭。
老乞丐满意的点点头,还很自知的说道:“你们一定认为这东西很恶心···”他说着便从褴褛的衣衫上撕下一角,然后包裹上那团污泥团:“这样就会好很多了。”老乞丐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十分诚恳,看样子也不像是在故意戏弄两人。反倒可以感觉到,他心地也十分善良,处处都在为两人所着想。
“你赠我银子,我赠你这个——我们依然是互不相欠。”老乞丐说着便把那团包裹起来的污泥团向着古步辰抛去。
污物刚一飞出,一股恶臭的气便息扑鼻而至。
凌紫绡素来洁净,看得有些厌恶,远远地躲开了。而古步辰也极不情愿,但又不忍拂了老乞丐的一番心意,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而老乞丐仿佛也读懂了他的心意,再一次重复起那句话:“有时候,你眼睛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这句话似是人生真谛;似是劝慰真言;又好像是似有所指···古步辰若有所悟,仿佛已听懂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老乞丐,不管老乞丐到底是谁,这句话足以让他终身受用。
古步辰突然对老乞丐生出一丝敬意,他恭敬的把那团乌黑的污物放在了怀里,虔诚地等待着属于它的真相。
夜幕苍茫。
一轮圆月,从阴沉的云层中透出淡淡的曦光,这昏暗的月色毫不吝啬的怀拥着镇中的一切。一层戾气自地下油然而生,弥漫在上空,好似一层紧密的衣衫,将五陵镇包裹的没有半点喘息的余地。
古步辰两人游荡在街上。他们并没有按照老乞丐的话去做,立刻离开五陵镇。
为什么没有离开?
他们也许是并没有在意老乞丐的话;或者是说,他们想在镇中找出真相——所有不可思议的真相。
是谁残忍的杀害了镇中所有的人?
是谁策划了这次惨绝人寰的屠村行动?
再者,最令两人怀疑的依然是怀中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
相对老乞丐的忠言劝告,他们更想验证他所说的一切。
只有把这些问题的答案一一找出,这才是所有的真相。
“唦唦······”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声音沉重而落寞,宛似败军归来,带着无尽的颓废与疲惫,正迤逦而来。
相距虽远,但在寂静的古镇中传得分外清晰。
嘈杂的声音正一点点将这份寂静揉碎、撕裂——古镇已注定不再寂静。
黑夜——真正拉开了帷幕,而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也将就此上演···古步辰与凌紫绡听得声音之后,两人相视一眼,然后都不约而同的循着声音看去。
透过黑暗,只见在街道尽头,好像有人影闪动,影影绰绰,行动非常迟缓。
两人都屏住呼吸,望着那些黑影一点点靠近,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在两人看清的同时,也正是两人心惊之时。
迎面走来的这些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人。因为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人的神情,动作僵硬就像是行走在黑夜里的僵尸一样,只是单纯地向前挪动着身体,步伐坚定,没有半点犹豫与怀疑。
这是一群——活死人。
但他们甚至比死人更加可怕。
齿间两颗门牙凸出唇外,每一颗都有一指多长,在唇舌之间不停的蠕动着,似是择人而噬。枯燥的发间满是污泥,似是破烂的渔网一般,散披在肩上,遮掩着一张苍白的脸孔,露出两道呆滞的目光,样子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这些活死人最瘆人的还是那双手,每个人的手都长的出奇,约有一尺多长,枯骨嶙峋,像是一根根钢钩,包裹在皮肉之内,修长而灵活。
数十个活死人,仿佛是黑暗之中的勇士,凶猛而刚毅。
这些活死人在距离两人约有一丈的地方,骤然停下。走在前面的那个,晃动着头颅,四周嗅了嗅,好像也嗅出了两人存在的气息。
突然——一声凄厉的哀嚎,惊醒了古步辰怀中的灵儿,也彻底撕裂了黑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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