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的名字虽然现在在那些大人物的耳朵里,还是很寻常,没有太多人会记得他,但在那些年轻修士之间,陈朝的名字也已经很是响亮了,只不过这名声是骂名。
他在万柳会夺魁,然后声名鹊起,但在方外修士里,所有人都在流传他在武试夺魁是用的下三滥的手段,所以名声一向不好,而且那些方外修士不知道在心里想过很多次等到再见到那个粗鄙武夫要如何折辱他。
可如今宋长溪这么说,反倒是让他们冷静下来了,难道那个粗鄙武夫真有过人之处?
宋长溪没有理会他们在想什么,只是等到仙舟落下,他便朝着前面走了过去,在山中的一棵树下,看到了一身暗红色道袍的年轻道士。
那个道士一头有些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渐渐转黑,没有之前那么憔悴。
正是云间月。
同为道门的天才,宋长溪自然认识云间月,或者说,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越过这位道门天才,但随着这么多年的时间推移,宋长溪越发的明白,想要越过这个道门天才,真的是很难的一件事。
云间月看着宋长溪,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变化,微笑道:“又有进步,不错。”
宋长溪看向眼前的云间月,说道:“所以想再来试试。”
对那些寻常修士的时候,宋长溪自然而然的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对云间月,他却没有什么想要隐藏的,很是直白。
云间月想了想,说道:“那真不是个寻常的少年,你当初败给他,看起来不是偶然。”
这是当着面揭伤疤的事情,若是换作别人,想来肯定是要生气的,但宋长溪却点了点头,更是坦然道:“当初在湖畔一战,若不是代价太大,他只怕已经杀了我。”
那一战,足以说得上是惊心动魄,若是真有旁观者,陈朝的名声想来也不会那么糟糕。
以神藏境界面对苦海境,宋长溪没有能够取胜,而且反倒是险些丧命,这种事情,说出去很少有人会相信。
云间月说道:“如今他已经踏足苦海境。”
听着这话,宋长溪沉默了片刻,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但很快便释然了,直到如今,如果他还是连这点心境都没有,那么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他的天赋不低,就是不知道为何只是选择做一介武夫,若是修行道法,只怕进展更快。”
宋长溪眼神之中有些疑惑,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陈朝会选择成为一个武夫。
云间月没有急着说话,只是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道:“这一次,你最好不要去挑衅他。”
之前在仙舟上的那些事情,云间月也知晓,虽说宋长溪已经劝告了那些修士,但云间月还是担心宋长溪自己会做些什么。
“若是遇到了,只能一战。”
宋长溪眉目之间有些战意,很是明确。
云间月摇了摇头,在那片遗迹里不能动用修为,那么纯粹的肉身比拼,宋长溪全然不会是那位少年武夫的对手。
宋长溪说道:“我不怕死。”
云间月笑道:“这种死法很不值。”
……
……
年轻的修士们来到崇明山,便说明距离探索上古遗迹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不过在这之前,以大梁朝和痴心观为首的各大势力还是将各大宗门的修士们都安排妥当,好在崇明宗原本建造的那些建筑没有被损坏。
还是足以容纳这些年轻修士。
年轻修士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多人在开始做准备。
但也有很多人,则是在想另外的事情。
“听说那位少年武夫如今是雨水郡的镇守使。”
“那他就应该在雨水郡。”
“你的意思是?”
“我不相信他真能那么了不起,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战胜宋长溪!”
好些修士在这里聚集,其中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炼气士冷声道:“他竟然敢杀我炼气士一脉,真是胆大妄为!”
此人乃是北地炼气士一脉里的某位年轻天才,对于陈朝最开始在天青县杀了几位炼气士的事情耿耿于怀,当初万柳会开始的时候,他因为闭关错过了,如今出关,知道在这里可以见到陈朝,他便是冲着陈朝来的。
“诸位,有人随我同去吗?看看我如何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粗鄙武夫!”
炼气士朗声大笑,很多人都能听到。
很快,便有数道声音响应。
好些年轻修士都要跟着这位炼气士一起前往雨水郡去找陈朝。
“不用了。”
突然,一道声音在远处响起来。
那炼气士一怔,微微蹙眉,循声看去,结果便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朝着自己奔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炼气士很快便反应过来,一道气息在他身后涌出,天地之间,一尊数丈的法相出现,那尊法相出现之后,朝着那道撞来的黑影便一拳轰出。
这是炼气士一脉几乎所有人都会得一门道法,驱灵术。
那尊法相一拳轰出,强大的气息从这里散开,便起了一阵大风,让周遭的年轻修士纷纷朝着远处掠去,怕被这突然间的交手波及。
狂风拂过,远处的树木都摇曳起来。
大风吹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等到众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黑衫少年出现在了那尊法相之前,双拳轰出,硬生生地和那尊法相对了一拳。
看着体型相差极大的两人,似乎结果早已经注定。
但下一刻,那尊看着极为可怕的法相的双臂轰然炸开,然后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法相的身上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痕朝着四周裂开,如同碎瓷。
那炼气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敢置信的退后数步,脸色顿然变得煞白。
他和那尊法相心神相通,法相受损,自然而然,他的身体也遭遇了极大的伤势。
“你是谁?!”
站定之后,炼气士心有余悸开口询问。
他不知道这个黑衫少年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更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为什么这么恐怖,他花费无数心神去养起来的一尊法相,就这么被对方破开了,虽然不至于就此被毁去,但这样近乎蛮横地将他的法相破开,也会让他元气大伤,至少有数年的光阴是白费了。
黑衫少年站在原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炼气士,笑眯眯道:“我听说你要去找我的麻烦,我觉得这件事很麻烦,所以就免了麻烦。”
看着那个貌似人畜无害的少年,看着那已经破碎的法相,年轻修士们有些失神,不太敢相信,眼前的少年武夫不是传言中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取胜的吗?
为什么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如此可怕?
那炼气士展现出来的境界,一看便是苦海境的实力,那唤出来的法相,更是要隐隐比那炼气士本身强大一些,可在眼前的少年是硬生生面对这尊法相一拳轰出,将其打碎的。
这样恐怖的境界和战力,在场有多少人敢说对上他之后可以取胜?
年轻修士们有些沉默,之前那个炼气士更是一言不发。
在那些年轻炼气士里,有好些参加过万柳会的年轻修士,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象,但如今依旧是很震撼。
之前他们和很多人一样,同样是觉得陈朝在武试夺魁一定有猫腻,可是到了此刻,他们却不敢说些什么了,眼前的炼气士虽说不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但想要一拳之间便战胜他,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修士们默默无言,有的人想要说话,但想起来这个武夫不但能够将那法相一拳打碎,就连骂人的功力也不是他们这些常年修行的修士能够比较的。
于是场间很是沉默。
云间月和宋长溪站在远处,也遥遥看着这一幕。
宋长溪沉默片刻,这才说道:“他果然和之前有了些变化。”
云间月也有些沉默,说道:“就不仅是和你上次见他不同了,就和我上一次见他,也有些不同。”
云间月和陈朝上次见面,也就是崇明山的铁云真人死去的时候,这才相隔多久,他已经能够明确感受得到,眼前的少年武夫和之前见面的那一次也有了极大的不同,至少他的气息变得更为雄浑了。
这个发现让云间月不由得蹙了蹙眉,但很快他又不在意地舒展开来。
宋长溪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之前云间月便提醒过眼前的宋长溪,在那片上古遗迹里,不要主动去招惹陈朝,当时宋长溪并没有太过在意,但如今一看,他却不得不在意了,因为眼前的少年,实在是成长得太快了。
在那片上古遗迹里,不能动用修为,陈朝的武夫身份本就占优,如今他又有进展,宋长溪自然担忧。
云间月默不作声,只是看了一眼远处。
随着他的目光朝着远方而去,一阵钟声在这里响起,由远及近,久久不散。
在很多时候,钟声都是很庄严地宣告。
诸如在万柳会武试结束之后,那响起的钟声,不仅宣告了万柳会的结束,顺带着还宣告了那位皇后娘娘生命的终结。
那钟声让神都沉默了很久,让那位皇帝陛下伤心了更久。
但如今这道钟声响起,不会有任何人死去,这只是那些山间的大人物在传递一个消息,那便是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自然是关于上古遗迹的事情,此刻便要开始了。
随着钟声响起的,还有一道淡漠的声音。
“诸位道友请至后山……”
听着这话,年轻修士们的眼中的露出好些兴奋的神采,他们原本便不愿意在这里逗留,如今听到这道声音,自然很快离开,朝着后山而去。
只是顷刻间,这里的修士们便走了一大半。
陈朝没着急动,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个炼气士。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远处,那边站着的两个道士此刻也看着他。
碰巧两个道士他都见过。
……
……
崇明山的后山很大,山峰极多,层峦叠嶂,景色很美。
在最北方的那座山峰名为大名峰,乃是诸峰之首。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这座山峰一直承载了很多,诸如像是崇明山的百年庆典这类的事情,一直都会在这座山峰上举行,但很少有人会知道,在这座山峰的暗处,却连通着一片特别的存在。
那便是之前崇明宗的宗主发现的那片上古遗迹。
随着钟声而来的年轻修士们在山顶驻足。
在远处有一片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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