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
柳念不知何时已然离开了毡帐，在门口不远处盘膝入定。
神识空间中，大念与二念正盘复着昨晚收获到的信息。
“......，全身骨骼共计二百零六块，其中头颅骨有二十九块，躯干骨有五十一块，四肢有一百二十六块，与正常人没有差别，综上所述，大念，我觉得她是个人。”
一个拳头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二念头上，刘大念握着拳，咬牙道：“给我讲重点，尤其是她身体与凡人不同的地方！”
“她的身体构造好像没有与凡人不同的地方。”柳二念委屈地揉着脑袋说道：“她体内没有气府存在，所以也没有修为，虽然骨骼硬度与肌肉强度超乎想象，但骨骼的形状和肌肉的分布都与常人无异，显然这并不是血脉引起的身体变异，倒是有点像天生神力。”
刘大念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一时有些哑然，半晌后喃喃道：“凡人即便天生神力，也只是凡人，能有个千斤之力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达到她这种地步。
一击干碎比一座山还大的雪人，这份强大可以跟紫衣那样的出窍境大妖媲美了。”
“大念，其实她外观只是看起来强大而已。
经过检查，我发现她全身大半的经脉都已经断裂，小部分还算完好的经脉也被瘀血堵塞。
此外，她身体藏有数不清的暗伤，而且很多伤都是在要害部位，此外她的神魂也有不小的损伤，我想她一定经历过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估计神魂也是在那时候受创的。
虽然从外观上看她很强大也很健康，可是在实际上，她的身体几乎已经支离破碎。“
柳二念诉说着钟洁的身体情况，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她身上有伤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内，倒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用梦魇之术看到了她最早的回忆，知道她是十八年前重伤濒死，被蛮莽部落的族长带到这里的，至于她之后的记忆都是些生活琐事，与她的力量来源没有关系。
可惜她没有十八年前的记忆，包括她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不清楚自己为何能有这股力量。“
话到此处，刘大念叹息一声，忙活了一宿得到的信息不少，但这些信息与对方肉身强大的原因毫无干系。
意识回到身体，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柳念打算趁着钟洁尚未睡醒，再回到帐内对其研究一番，行至帐前，他的脚步忽然顿住，转头目光凛冽地望着西南方向。
“又是这股法力波动，感觉比昨天晚上要明显得多，看来这是在跟人战斗无疑了。”
下一瞬，柳念的身形原地消失，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着法力波动的源头赶去。
柳念并不知晓有谁参与了战斗，但却清楚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战斗，八成是为了抢夺那件灵宝，自己只需顺着这股法力的波动，就能寻到灵宝的位置。
由于从钟洁那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此时的柳念已然打算优先处理完灵宝一事。等自己拿到灵宝后，解决了这场由灵宝引起的寒灾，浩气仙门的收徒大典就能正常开展，不仅此行的主要任务完成了，还顺道解决了钟洁的请求。
到时候光明正大的研究钟洁的身体，也未必不可能，毕竟是对方自己说的，愿意支付自己的所有，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柳念倒也不怕钟洁这个族长事后赖账。
当空之中，柳念眼眸闭合，再度睁开之际，双眼已泛起金色光华。
“不行，这战斗的位置距离太远了，就算用上金瞳睛术也看不到战斗的场景。
希望战斗能维持得久一点，别在我这么快就结束了。”
“放心吧，二念。我的神识已经延伸到了前方战斗所在地，就算这股法力波动消失了，也能找到地方。”
听到心湖传来的声音，身为路痴的柳念立刻放心了下来。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战斗中心。
似无边际的雪海淹没大地，上百条由雪组成的巨大手臂从雪海中探出，对着雪海上方的男子紧追不放。
雪海中央，一座巍峨的雪峰高高耸立。
峰顶处，一位裹着黑袍的神秘人静静端坐，这人戴着帷帽，帽檐垂下的皂纱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模样。
在雪峰的两侧，两个已经昏迷的修士被厚雪包裹成球，仅有脑袋还外露在雪球表面，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中一人的脸上还带着鲜红的巴掌印。
随着下方雪海逆流而上地向着两个雪球注入，很快昏厥的两人完全被雪球包裹。
“段小友，今日就此作罢如何？”
峰顶之上，传来颇显老成的妇人声音，雪海上已经形成天罗地网之势的众多手臂，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段飞心见状，立刻脱离了被手臂包围的区域，手中墨扇一展，虽然身上稍有狼狈，但脸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前辈，这才交手了半个时辰而已，您就已经黔驴技穷，打算认输了吗？”
这番冒犯的话语并未让妇人生气，似乎对此早已习惯。
“小友又在说笑都咱开心了。
咱是发现，小友上次交手时留下的旧伤还未痊愈，若是再添新伤，实在是得不偿失。更何况，这样打对本就负伤在身的你也不太公平。”
“哈哈哈…”段飞心朗笑一声，飒然道：“我看前辈才是在说笑，吾辈魔修入道之际便已知这世界没有公平可言，一切东西都需要靠力量争取得来，灵宝就在眼前，我岂会因这点小伤而丧失争斗之志。
不过，若是前辈没了这份争夺的心气，想将这本就守不住的灵宝让于我，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妇人手臂一招，悬浮两侧的雪球移至前方：“小友道心如此坚毅真是难得，不过再打下去，你这两个舍身护主的仆从，下场可就未必能有多好了。”
“哼，这两人死活与我何干，我早已叮嘱过他们在一旁待着，只需事后宣扬我战斗时的英姿即可，是他们俩不自量力，违背我的命令出手，我何时需要这种蝼蚁般的家伙协助。”
“依小友所说，咱现在杀了这两个小家伙也没关系吗？”
闻听此言，段飞心脸色骤然一冷：“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我魔盟之人的命，何时是你仙盟想杀就杀的？”
“小友不必多想，咱只是想尽早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斗罢了，虽说凭小友的本事还奈何不了咱，但小友若是想走，咱也是真心留不住，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妇人话语顿了顿，沉声道：“甚至可能会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段飞心恍然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道了一声告辞，便离开了此处。
一方对手的离开，宣告着这场战斗的落幕。
妇人手指一点，空气发出一声砰然巨响，两侧的硕大雪球仿佛受到了无穷的推力，朝着所指的方向极速远去，在这股莫大的推力之下，两个雪球竟是在数息的时间里，就已飞离了北凛地界。
雪海平复，妇人身形未动，闭目端坐峰顶，空气中无风亦无声，显得格外安静。
半晌过后，妇人睁眼怒视无人的前方。
“你！看够了没有？”
正以神识窥视的刘大念骇然一惊，周边的海面霎时炸起千层浪花，妇人如钟般的洪音在刘大念脑海震颤，好似一杆大锤袭来，砸得他意识晕眩，神魂刺痛难忍。
“二念，不用再往前了，这次的对手你赢不了。”
心魔的声音传来，柳念没有犹豫，当即停下身形，意识沉入神识空间询问缘由。
刚进神识空间，就看到泛着涟漪的神识海面，还有皱眉护额的心魔。
“大念，你这是受伤了？伤势严不严重？什么时候的事？谁伤的你？”柳二念急切地发出一连串询问。
雪峰顶部，妇人神色凝重，方才她已将神识的范围扩展至方圆千里，这个范围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却仍未找到那个用神识窥探她的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神识竟是在咱之上，也不知方才一试能否震慑住对方。
身下积雪微微颤动，一声稚嫩的叫喊从雪峰内部传出。
“师伯，这灵宝它又不听话开始乱飞了，您快帮我压住它？”
妇人手掌虚压，整个雪峰轰然一震，之前的颤动感也随之消失。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又要被冻成冰块了呢，多谢师伯出手相助。”雪峰内部传来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妇人语气带着关心：“佐佐，这是怎么回事，一天不到的时间，你就已经出现四次意外了。”
峰体内的声音带着歉意：“我也不清楚原因，自从您镇压住这灵宝后，它一直都很老实，没发生过什么异动。可就从昨日开始，这灵宝突然间活跃了起来，像是受到召唤似的，时时刻刻都在抵抗我的意志。”
“沉寂的灵宝再度活跃吗？这种情况咱倒也是第一次见。”妇人对此没有过多思量，转而开口叮嘱道：“虽然说了不止一次了，但咱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咱欠你师傅的人情，只够咱护你一年的时间，不管一年后你能不能驯服不了这灵宝，咱和你师傅的人情都算两清了。
到时那个段小子要是再来抢夺灵宝，咱是不会再出手了。”
“师伯我若是驯服不了灵宝说明我实力浅薄，与这件灵宝无缘，可您...怎么能让魔修得到灵宝啊。”
峰体内的声音义正言辞：“这灵宝就算是毁了，也不能便宜了那群无恶不作的邪门歪道。魔修人人得而诛之，师伯我觉得您身为仙盟的一员就该将他们全部除掉，免得他们再去祸害别人。”
妇人语气带着无奈：“若是其他魔修，你师傅的这份人情倒是足够让咱出手杀了对方。
可这段小子身份不一般，咱当真杀了他，魔盟那边不知道有多少老东西会找咱拼命，咱虽不惧，却也麻烦得很。
而且毁掉一件灵宝，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若是你真不想让魔修拿到这件天地灵物，还是努努力，试着将这件灵宝收服吧，这样也能早点结束这场寒灾，凡俗中也能少冻死几个凡人。”
峰内的声音明显一顿，很快认真回道：“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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