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从赵王府离开之后，便沿着原路返回客栈。
成德成勇两人跟在窦青身后，心中都是有着各自的算计。
“老二，你觉得窦氏待我们如何？”
忽然，成德对成勇提出一个问题。
成勇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普通门客待遇，不远不近。”
成德轻轻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我们转投太后娘娘门下呢？”
成勇似乎是明白了成德的意思，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赵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成德摇头，说道：“我们和赵雄不同。”
“赵雄屡次噬主，乃是五姓家奴，比吕布还要不堪，这样的人太后娘娘自然是不敢久留。”
“我们兄弟二人自从成为行者之后，就一直在为窦氏效力，从来没有背叛过窦氏。”
“如今即便背叛窦氏，也只是第一次而已，完全不是赵雄能比的。”
成勇想了一下，觉得成德说的很有道理。
只是他心中依然有些顾虑，去武曌门下固然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
但是武曌此人喜怒无常，万一哪一天要处死他们，他们真是无路可逃。
成德看到成勇还在犹豫，便又说道：“富贵险中求！况且，赵王府和窦氏之间有所勾结，一旦十八路诸侯战败，李氏宗亲必将被清算，到时候窦氏恐怕也难逃一死。”
“我们还留在窦氏，只怕要被牵连！”
听到成德这么说，成勇当即不再犹豫，咬牙道：“干了！富贵险中求！”
说着成勇便对成德问道：“老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成德小声对成勇道：“先不着急，先看看窦氏和赵王府之间究竟要做什么，我们带着重要情报投靠太后娘娘，这才显得我们有用。”
成勇点头，觉得成德说的十分在理。
翌日一早。
成德和成勇照旧准备在巳时前往对面的醉仙居听书，结果窦青却是决定即刻启程返回长安。
这个决定让成德和成勇都意识到，窦青一定是从赵王府得到了什么，要带回窦氏。
两人对视一眼，多年默契下纷纷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出城之后便对窦青动手，搜查窦青身上是否藏有密信之类的东西！
……
上阳宫。
书房之中。
武曌看着摆在面前重新编撰装订的《大云经》，威严又隐隐透露出些许妩媚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她对侍立在一旁的上官婉儿说道：“只要等丘神绩和李孝逸大获全胜，铲除李氏宗亲，《大云经》的宣传就可以开始了。”
“明年这个时候，本宫便要坐在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上，号令天下！”
上官婉儿闻言立刻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武曌轻轻点头，又问道：“密信已经安全送到李孝逸大军之中了吗？”
上官婉儿点头，回答道：“密信已经送到，李孝逸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开始打造铁环，准备将战船连接起来。”
武曌瞥了上官婉儿一眼，说道：“那叫做航空母舰。”
上官婉儿立刻回答道：“臣妾知道了。”
说话时，上官婉儿的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古怪。
因为她总是觉得航空母舰这个词汇有些奇怪。
但是具体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奇怪。
武曌忽然又问道：“今日陆言在醉仙居说书，又说到了什么？”
上官婉儿回答道：“今日说到了官渡之战，曹操以少胜多。”
武曌有些好奇，问道：“曹操是如何以少胜多？”
上官婉儿回答道：“曹操偷袭袁绍屯粮之地，令袁绍大军断粮，因此取胜。”
听到上官婉儿的回答，武曌略作思考，然后说道：“你立刻传信给丘神绩，让他小心保护屯粮之地，切勿被偷袭。”
如今各方粮草大部分都被供给了远在扬州的李孝逸大军。
丘神绩大军之中只有不过十日的粮草。
一旦屯粮之地被袭击，丘神绩大军必定军心大乱。
还是小心为上。
上官婉儿点头说道：“臣妾知道了。”
提起陆言，武曌心中便感慨万千。
她对上官婉儿说道：“陆言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他表现的越厉害，本宫便越渴望得到他。”
“只是此人无欲无求，本宫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打动他。”
上官婉儿闻言低声道：“人生在世，所求无非是功名利禄。”
“娘娘可以许以厚利，加官进爵，又或者赠予他绝世神兵和绝世功法。”
“总有一样东西是可以令他心动的。”
武曌闻言轻轻点头。
一个男人活在世上，总归是要对某一件事情感兴趣的。
有人喜欢金银珠宝，有人追求绝世神兵，也有人喜欢地位和权势。
只要找到陆言喜欢的那件事情，以她的能力，绝对可以满足陆言。
到时候何愁陆言不来投效。
想到这些，武曌忽然又将目光看向上官婉儿，说道：“婉儿，倘若本宫将你赠予陆言，你可愿意？”
上官婉儿容貌清丽脱俗。
气质清雅，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绝代女子。
若是以上官婉儿相赠，也许陆言会十分欢喜。
上官婉儿听到武曌的话，心中不禁有些吃惊。
她连忙在武曌身边跪下，说道：“臣妾愿意一直侍奉在娘娘左右，寸步不离。”
武曌看着上官婉儿，说道：“可是你总归是要有自己的人生的。”
“而且，你去到陆言身边，未必就不能再为本宫做事。”
上官婉儿闻言问道：“娘娘是要臣妾去监视陆言？”
武曌轻轻点头说道：“陆言此人极其危险，本宫需要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留在他身边，为本宫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唯有你去他身边，本宫才能放心。”
上官婉儿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全凭娘娘做主。”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太监来报。
“太后娘娘，上阳宫外有两人求见，自称是窦氏门客，有紧急事情。”
武曌听到太监的汇报，脸上不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窦氏的门客，能又什么紧急事情向她汇报？
略作思考，武曌便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之后，便有人带着两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来到书房。
这两人看到武曌，立刻便跪在地上，喊道：“草民成德（成勇）参见太后娘娘。”
武曌看着成德成勇两人，淡淡的问道：“你们有何事要向本宫禀告？”
成德回答道：“回禀娘娘，赵王府和窦氏有所密谋，意图对娘娘不利！”
武曌闻言脸上神色不变，说道：“具体说一说。”
成德回答道：“就在昨天晚上，窦氏三公子窦青在亥时秘密离开客栈去往赵王府，没过多久就从赵王府出来。”
“今天早上他突然要启程返回长安，我们怀疑这跟昨晚的赵王府之行有关。”
“等我们想要对他动手时，他突然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一掌将密信打得粉碎。”
“我们猜这封密信一定牵连着极大的事情，所以特意来向太后娘娘禀告。”
武曌听到成德的这一番解释，冷哼一声，问道：“窦氏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要背叛窦氏？”
听到武曌的质问，成德和成勇的脸上都是露出惊慌之色。
成德连忙解释道：“还请太后娘娘明鉴，我们虽然为窦氏做事，但是只是合作关系，并不存在主仆关系！”
“如今合作关系断绝，我们便想要为娘娘效力，所以才……”
武曌一挥手，打断成德的话。
她冷冷的盯着成德，沉声说道：“自从处死赵雄之后，本宫便特别讨厌噬主之人！”
成德和成勇闻言脸色顿时被吓得苍白一片，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
两人连忙磕头，大声哀求道：“娘娘饶命！还请太后娘娘饶命！”
武曌看着两人被吓到的样子，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们先前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你们既然和窦氏是合作关系，如今关系解除，自然有选择明主的权利。”
“就是不知道，你们是想要和本宫合作，还是投效本宫？”
成德和成勇闻言俩忙道：“我们愿意投效太后娘娘，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武曌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封你们为御前侍卫，官阶虽低，职权却还是极为重要，你们要小心行事才是。”
成德和成勇立刻欢喜的说道：“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太后娘娘！”
武曌又问道：“你们是如何处理窦青的？”
成德回答道：“我们暂时将他关押了起来，全凭娘娘发落！”
武曌轻轻点头，说道：“把他带到上阳宫来，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必管了。”
成德立刻答应道：“臣这就去将他带来。”
等到成德和成勇欢天喜地的离开之后，武曌便将目光看向上官婉儿，问道：“你觉得赵王和窦氏能有什么勾结？”
上官婉儿略作思考，说道：“窦氏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长安，在神都并没有什么根基。”
“至于赵王府，李元霸应该是李氏宗亲最大的依仗，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应该就是李氏宗亲在长安的全部力量，不容小觑。”
“这两者勾结，臣妾一时之间还想不到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武曌冷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他们无非就是想要勾结窦氏和关陇贵族集团，封锁本宫退据长安的可能罢了。”
上官婉儿闻言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一点。
主要是因为她们从来都没有做过退据长安的打算。
武曌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形势一片大好。只要等李孝逸攻破徐敬业大军，便可回师和丘神绩夹击豫州，荡平李氏宗亲。”
“本宫何必花费力气去想那莫名其妙的退路！”
“李元霸想要借助窦氏在长安的权势封锁本宫退路？简直可笑！”
上官婉儿闻言有些犹豫的看了武曌一眼。
她其实很想提醒武曌，留一条退路总归是没错的。
但是看到武曌如此自信，她怕自己的话一说出口，便令武曌不悦。
武曌似乎是察觉到上官婉儿心中所想，她便问道：“你是想说，本宫应该留一条退路？”
上官婉儿轻轻点头，说道：“娘娘，留一条后路，即便派不上用场，也是有备无患，并不碍事的。”
武曌却还是摇了摇头。
她对上官婉儿问道：“你可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将东都改称神都，定为新的国都？”
上官婉儿心思聪颖，立刻便想到其中关键，回答道：“因为长安的贵族集团？”
武曌轻轻点头，说道：“不错，本宫定都神都，就是要摆脱这些贵族集团的牵制。”
“如果我们一直待在长安，你觉得那些贵族集团可能让本宫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若是我们退据长安，那这些年来的辛苦经营全白费了不说，还会更进一步受到那些贵族集团的牵制。”
“这样一来，本宫即便还有些权势，恐怕也无望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君临天下了。”
“所以本宫绝不可能退据长安！”
上官婉儿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万一我们战败了，退据长安至少还有些许希望，死守神都的话，真的就没希望了。”
武曌摇头，说道：“不要再说这件事情，我们是不可能会败的！”
武曌对这一战拥有极大的信心。
她不相信李氏宗亲可以击败丘神绩大军和李孝逸大军，所以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
赵王府。
午时不到，赵王李元霸和韩王李元嘉便收到了来自密探的消息。
窦青和两名窦氏的供奉才刚刚离开神都没有多久，窦青便遭到袭击，毁掉了密信。
而那两名窦氏供奉则是在绑架窦青之后便去了上阳宫。
等到他们再出来时，便将窦青一齐带去了上阳宫。
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李元霸和李元嘉都看得出来，窦青是被窦氏这两个供奉给卖了。
估计还卖了一个不错的价格。
对于此，他们也不算特别惊讶。
因为武者和贵族之间就是这样。
你提供给我优厚的待遇，我就为你办事。
如果有人给我更好的待遇，那我就随时跳槽。
至于什么忠诚，什么义气，在利益面前，有多少人能够坚持得住心中的底线呢。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李元霸从来不会招收门客。
即便是真的需要一些助手，他也会选择亲自从小培养。
而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已经培养出一批忠诚的下属。
这些下属的实力绝对不会弱于这些所谓的门客，而且忠心耿耿，远比这些所谓的门客更好用。
所以对于窦青的遭遇，李元霸并不同情。
坐在一旁的李元嘉低声说道：“窦青落入了武曌的手中，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再加上那两个门客的缘故，窦锋必定对武曌恨之入骨。”
“这样一来，他必然会帮我们劝服长安那些人，和我们一同对抗武曌。”
“我们的计划，如今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虽然说用窦青的生死安危来逼迫窦氏站在他们这一边，手段十分卑劣。
但是为了确保他们的计划可以成功，为了李唐江山社稷，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的话，以武曌如今的威势，长安那些贵族大概是会选择坐山观虎斗。
等他们李氏宗亲和武曌斗出一个结果来之后，他们再选择站队。
李元霸瞥了一眼李元嘉，说道：“谁告诉你说我想要窦青死了？”
李元嘉愣了一下，十分诧异的问道：“窦青不死，窦锋如何跟我们一条心对抗武曌？”
李元霸摇头说道：“我们先是将密信交给窦青，让窦青带信回去，又派人亲自去窦氏送信，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窦氏原本就对武氏不满，只要我们表现的强势一些，窦氏就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但是一旦徐敬业攻破李孝逸大军，武曌必然会开始准备退路，等到那个时候窦氏再进行各方面的安排就有些太迟了。”
“我们让窦青落入武曌手中就是为了更早让窦氏做好各方面准备，提前在长安做出布置。”
“如果我们真的坐视武曌害死窦青，也许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所以我决定等下就去上阳宫走一趟，亲自将窦青从武曌手中要回来，保窦青一命。”
李元嘉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他没想到李元霸居然想的这么多。
李元霸淡淡的说道：“长安那些贵族，基本都是墙头草，谁强势他们就倒向谁。”
“只要等徐敬业那边传来好消息，我们再承诺日后重新定都长安，然后让窦氏站出来积极响应我们的号召，那些贵族必然会倒向我们。”
“这样一来，武曌的势力在长安必定寸步难行。”
“到时候武曌即便强行退入长安，政令恐怕也难以传达下去。”
“久而久之，武曌也就成了没有牙齿的老虎。我们李氏也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李元嘉闻言立刻朝着李元霸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三哥，你真是太厉害了，真不愧是我李氏宗亲的支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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