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巨大的号角响起厚重的呜声、庄重、典雅的宫乐随即响起。
威严、大气的承天殿,艳丽的红色是今日的主色调。
高大、威武的甲士罗列承天殿台阶两侧,每一个都戴着红巾,手持大随的国旗。
微风拂过,旗帜飞扬。
施然、柳山青身着华丽、端庄、大气的婚服,拾阶而上。
柳山青戴着凤冠、面纱,威严的眉眼之间流转着淡淡的喜意。施然仍和在现代结婚时一样, 只戴了假发套,没有戴柳山青特意为他准备的十二旒冕冠。
在婚礼开始前,柳山青特意让施然戴上。施然摇头拒绝,这一次不仅是怕麻烦,还有不愿意在朝臣面前坐实他是皇帝。
尽管施然在大随的吃穿用度,早已是皇帝规格,平日里还和柳山青坐在一块接见大臣,享大臣跪拜,但实际行动归实际行动, 口头上施然可以说自己是随臣。
就像曹丞相不管他如何僭越,他终其一生都是汉臣。
当然,施然不在乎戴着十二旒冕冠出现在众臣面前,给他们口实。
施然是在给柳山青一个态度。柳山青是不在乎,甚至乐于让施然有皇帝之名,但柳山青不在乎归不在乎,施然必须要给柳山青一个他不愿染指皇位的态度。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情侣之间,女方不介意自己男友和女同事在一块共事或者如何,可男方真能够仗着女友的不介意,肆无忌惮的和女同事天天待一块?
哪怕真的只是共事,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女方又岂会真的不介意?尤其是在吵架、发生矛盾的时候,由外人一说……
皇帝之名更是如此。
君不见,有史以来多少父子兄弟为了皇位争的头破血流,自相残杀。
施然是相信且自信他和柳山青不会这样,但该有的分寸感还是该有的。
若是失了分寸, 仗着感情好就肆无忌惮、不顾他人感受,再好的感情也会有被耗尽的一日。
所以,施然在大随可以享受皇帝待遇,但像这种象征性、名义上的东西,施然永远都不会碰。
有的人或许会认为两个无比相爱的人,还要这样,很累,没这个必要。
可事实上,再好的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
就像之前施然和柳山青因为三观产生了不同的观点,施然没有为了说服柳山青,而执意和柳山青一争到底,柳山青也及时停止,采纳了一些施然的意见一样。
施然和柳山青都是聪明人,他们都知道世人广为羡慕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背后是对对方的尊重,照顾对方的感受,不会做让对方感觉到冒犯的事情。
相爱,不是放肆的理由。
刚才说过,柳山青是一个聪明人。施然又一次拒绝戴十二旒冕冠, 柳山青便明白过来施然是在向她表明一个态度, 这让柳山青有些无奈,她很想说她一点都不在乎, 施然是否想当皇帝。
施然若是想当皇帝,她可以拱手相让。
况且,这皇位本就是属于施然的。
施然若是愿意,张平、左戍这些人都会拥戴施然。尤其是左戍,只要施然上一秒说他要皇帝,左戍下一秒就能拿出一件龙袍出来,为施然穿上。
无奈之余,柳山青又为施然刻意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开心。
柳山青清楚施然这是在乎她,才会如此。
言归正传,施然、柳山青在庄重、典雅的宫女中,一步一步地上着台阶。施然看着台阶尽头,聚集在两侧的朝臣、宗亲,心里有种他不是在和柳山青结婚,是在上朝的错觉。
朝臣、宗亲们自然不会像现代的宾客,鼓着掌,欢迎施然、柳山青的到来,更不会轻佻的吹着口哨,他们一个个面带微笑,安静的目迎施然、柳山青。
随着施然、柳山青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奉常立即高声让宗亲、朝臣们唱贺。
“恭喜陛下、秦王。”
“贺喜陛下、秦王。”
“陛下、秦王万年。”
在响亮、整齐的贺声中,施然面带微笑的和柳山青径直走入承天殿。
承天殿内两侧摆满了一张又一张案台,上面空荡荡,暂时还没有放任何食物。
施然、柳山青走到龙椅坐下后,朝臣、宗亲这才走了进来,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随即,一个又一个宫女端着熟食、酒水、干果等食物,走了进来,仪态十足,整齐划一的将食物放在大臣、宗亲面前的案台上。
尽是看着这些宫女优雅、得体的举止,就甚是赏心悦目。
在大随,皇帝的婚礼固然十分繁琐,但和普通人家的婚礼流程有很大的不一样,施然和柳山青不会当着这些大臣的面,共饮合卺酒等等这些。
入了承天殿,宫女们端上酒菜,喜宴正式开始了。
典雅中带着些许欢快的音乐响起,一位位舞女鱼贯而入,随乐舞动。她们长得漂亮、身材姣好,舞姿优美,媚而不俗,一颦一笑间都甚是勾人。
说起来施然来大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大随的舞蹈。
施然忽然就有点理解皇帝的快乐了。
“这些都是少府里的?”施然低声问柳山青。
柳山青瞥了眼施然,说:“秦王若有兴趣,以后可天天让她们为秦王舞。”
施然岂会听不出柳山青平静话语里的不善,他知道柳山青这是误会了,连忙一脸正色的解释道:
“我没兴趣,就是随口一问。我发现还是咱们的古典舞好看啊,你看现代那些人跳的现代舞都是什么玩意儿,尤其是穿的衣服,那是跳舞吗?”
柳山青没说话,端起热茶,微抿了一口。
施然低声问:“你会跳舞吗?”
“不会。”
舞蹈再优美,在大随都是低贱的人才会学的。
因为在大随舞蹈创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取悦上位者。
柳山青在当皇帝前是公主,又岂会学为了取悦人的舞蹈。
除此之外就是女红,柳山青也不会。
毕竟大随不似明清,女红非女子的必须技能。且在大随的王公贵族来看,女红之事,是下人才会干的事,他们又岂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学?
施然闻言有些可惜,他还想让小青青跳舞给他看呢。
若是小青青跳,肯定比这些舞女要美多了。
柳山青也猜出施然问她是否会跳舞的用意,心里没有被冒犯的愤怒。柳山青知晓施然没有那种意思,不明为人跳舞在大随意味着什么。
一曲舞毕,又一首典雅、轻快的音乐响起,这一次音乐多了一些西域风格。紧接着,一群西域装扮的舞女走了上来,跳着西域那边的舞蹈。
施然看着这些舞女明显有别于大随人的面容,意外道:“这些是西域那边的人?”
柳山青说:“有的是西域小国进贡的,有的是你让然山、青旅的商队在西域买来的。”
施然没在多说,欣赏着舞蹈。他发现这些西域舞蹈比他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少了一些媚俗,多了一份优雅,十分的赏心悦目。
柳山青瞥了施然一眼,见施然一直看那些舞女跳舞,心里是有些不满的。
这也是施然来大随这么久,柳山青从未让舞女在施然面前跳舞的原因。施然以前是什么德行,她可再清楚不过,不是和张平、左戍去勾栏,看那些勾栏之女跳舞,就是在家里宴请张平、左戍那些人,看这些舞女跳舞。
尽管柳山青清楚,狗东西从未像张平、左戍那些人一样,对这些舞女做过什么,只是单纯的看她们跳舞,但看着狗东西盯着别的女子,柳山青心里就不舒服。
当即,柳山青伸手掐施然的腰肉。
施然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暗道一声醋坛子,随即端起酒杯,笑着跟柳山青碰杯。柳山青警告地瞪了施然一眼,这才端起装着热茶的酒杯,跟施然碰了一下。
又是一首舞毕,下一首乐曲刚响,施然眼眉一动,忽然感觉十分熟悉。
柳山青见状,问:“是否感觉很耳熟?”
“对对,好像在哪听过,这是什么歌?”
“这是你以前交给乐府令的。”
具体是什么歌,柳山青没说,显然是让施然自己想起来。
施然听了一会,忽然有些激动的说道:“诶,这不是那个、那个……”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名字,施然干脆直接唱了起来。
“啊~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虽是喜宴,但作为皇帝的喜宴,宗亲、大臣一个个都很文雅,说话敬酒都是小声,基本上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
故而,本就很安静的承天殿里,施然歌声一出,承天殿更加安静。
几乎所有大臣、宗亲皆在这时,抬头向施然看来,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
这唱词……大臣、宗亲都是第一次听见。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施然会给这乐曲配上这样的唱词。
还……真特娘的贴合。
秦王不就是这样做的,将唾手可得的江山让给了柳山青。
一时间,宗亲、大臣神色都有些复杂。
他们都认为施然让柳山青做皇帝,是为了行田氏代齐之事,可现在听着施然的唱词,想到施然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霸道,不由觉得以施然的行事风格,如果真想当皇帝,施然又何须如此麻烦?
当然,这是一部分人的心理,
有一部分人依旧坚持认为施然是在装,是在演戏。
施然见被众人听见,不仅没有感到不好意思,还跟着乐曲,继续往下唱。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哪怕人生短。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柳山青浅笑听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喜宴落下帷幕,宗亲、大臣一个个有些醉意的恭送施然、柳山青离开,再尽量保持着仪态,走出承天殿。
施然、柳山青回到暖房,没有继续婚礼的流程。作为老夫老妻,没必要再走那些流程。柳山青取下沉重的凤冠,坐在龙椅上,开始处理政务。
施然带着酒气的坐在柳山青身边,说:“不休息一下?今天都忙活一上午了。”
“朕不累,秦王若累了,便去休息吧。”
“的确是有些累了。”
施然没跟柳山青客气,独自走进房间里,脱了具有一定份量的婚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
……
两个星期后,天气虽然还有些冷,但已无居住在暖房的必要,施然、柳山青搬离暖房,回到启明殿处理政事,晚上则住在宁清殿。
后,施然觉得天天往启明殿跑有些麻烦,便建议柳山青将办公地点就设在宁清殿的偏殿。
宁清殿的偏殿一直都没有使用,可以用作办公地点。
柳山青没有拒绝,当天就让玉儿找人将宁清殿的偏殿布置好。
这一日,施然、柳山青正在听常新有关新农具、新农种推广的报告。
目前推广工作进展顺利,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各地的农民都愿意接受、尝试。
施然、柳山青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新农具、新农种的推广会这么顺利的根本原因在于,新农具、新农种都是免费发放给各地的农民,新农具的制作资金来自柳山青的少府。
除此之外,凡是愿意耕种新农种,可免一年赋税,一亩地还有五十钱的补贴。
如此一来,各地的农民都抢着申请耕种,怎会拒绝。
唯一有说辞的是朝堂上的大臣,他们有的人认为柳山青不该如此浪费钱财,少府钱多了,可以划入国家府库啊,国家府库正缺钱呢。
当然,他们也就只敢私底下说说,没人敢跟施然、柳山青提出来。
他们都清楚,提出来后,柳山青或许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甚至还有可能会听他们的拨出一些钱财,冲入国家府库,可施然不会饶了他们,会要他们好看。
言归正传,施然问:“在推广工作中,各地的官员是否配合?有人想要伸手掺一脚,中饱私囊吗?”
这次为了推广新农具、新农种,柳山青的少府可是拨出了十亿钱,且还跟常新表示,若是不够可以再加。
这么大一笔钱,就是常新……施然都不确定常新能否保持本心,更别说各地的官员。
常新说:“各地的官员基本上都很配合,只有部分官员执行力不高,有的还曾暗示我们的推广人员,想要贪墨给农民的补贴钱。推广人员搬出了陛下、秦王,才让他们打消了念头。”
“是吗?孤收到的报告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施然淡淡道:“代郡郡守和农学院的常在,合谋贪墨了分配给代郡补贴资金,一千万钱。
另,用于制作新农具的五百万钱,只拿出一百万,做出来一些劣质产品。
除此之外,他们向代郡的百姓收取种植新农种的种植税,一粒新农种就要两钱,还是强制性的,百姓想不种都不行。
就是如此,他们给百姓的新农种还不是新农种,是以前的老种子。那些新农种,他们不是自己留着,就是卖给了一些王公贵族。”
施然看着脸色大变的常新,说:“孤若没记错,这个常在是你的干儿子对吧,曾在宫里做事,是瑜美人的贴身内侍。”
“你这个干儿子倒是挺会做生意的,留在农学院做什么,去经商啊。”
常新立即跪了下去:“臣用人失察,还请陛下、秦王降罪。”
柳山青面无表情。施然露出笑容,说:“别这么紧张,孤告诉你这些,只是跟你打声招呼,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常在是你的干儿子,不告诉你一声,直接把他宰了不合适。”
常新乞地不语,脸色异常的难看。
不是对施然的不满,常新又岂敢对施然不满,他是害怕、胆惧。
常新觉得自己完了。
施然笑容一敛,严声道:“治栗内史常新用人不察,致代郡百姓遭受迫害,严重损害朝廷公信,现罚治栗内史三年俸禄,廷丈一百,自己出去领罚吧。”
常新重重地松了口气:“谢陛下、秦王。”
“领完罚,别忘了去代郡替你的干儿子一家收尸。”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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