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很大,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能相遇;但它又很小,不然怎么能在一个小小灯会上与他相遇呢?
他是楚家那个叛经离道、能活生生气死长辈的楚家长孙。外界传得果真不属实,怎地她就感觉不出来呢?
回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方式着实是过于玄幻了,街上人流息壤,各式各样的花灯迷人眼。什么猜谜得灯那都是小商贩的为了赚银子的噱头罢了,她才不会吃那个冤枉亏呢。
还是来河边放灯好,小小一盏莲花灯寄托着人们的愿望飘向远方,最该体验的是放灯许愿的过程,若是真是实现了那也是美事一桩。
那莲花灯做的栩栩如生,连中间的莲蓬看着都像真的一样,苏木栖双手捧起,弯腰在河边看着它顺着水势渐渐飘远。忽觉背上一股力,连腰上都感觉轻了不少,她连忙去摸荷包却是空空一片,身体失重向前倒去,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
“小心。”紧急关头是一双手将她拉回。
“我的荷包不见了!”面具下姑娘都快要哭出来了,她藏的所有家当可都在里面呢!若是真的就这么被歹人偷走了……
她急得剁脚,焦急神情落在楚延敬眼中只当是那里装着什么对她意义非凡的东西,等追回来时,那歹人也被萧复捉去报官了。谋财害命,不管哪点也足让他在大牢里蹲上一阵了。
姑娘打开荷包,清点里面的银子一分不少后,面带欣喜:“恩公,今晚便多谢了。若不是抓住了那歹人,还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你只是为了这银子?”这番动作落在一个把钱财视为身外之物的人眼里,倒真是有点匪夷所思。见她穿戴也不是缺衣少食,怎么会有人为了一点银子连命都不顾呢?
苏木栖猛然皱起眉:“我可是不是你心里想的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只是这……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她为了证明自己,直接把荷包往他手里一塞,“今天你救了我,这便算作是答谢你的。如果不够,请你明日再到苏家去拿吧,就说是我苏木栖为了报答你的。”
手中沉甸甸的感觉传来,楚延敬一时愣住了。笑话,他是那缺银子的人吗?生平第一次,他竟被一个姑娘打赏了!还说什么去苏家……苏家。
“你是苏家的姑娘?”
苏木栖只当他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份:“对啊。”
“那楚苏氏是你何人?”他又追问。
“哦,你说我小姑姑啊。”
合着,这是自家人救了自家人?楚延敬一下子打开了思路,时间过了大半那送不出去的一捧花枝终于是有了去处。
“你且等等。”等他再回来时,一大捧花枝被苏木栖抱在怀中,又听他说,“你收下就当是今晚报答我了。”
“那是不是需要我再回你一支?”姑娘低头选出一支花苞最大的,“我见旁人都是这样的,这好像是叫礼尚往来?”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神差鬼使地,他伸手接过,好像什么不能送完就不能回家的说法就这样破了,他甚至是觉得今晚得在客栈过夜了,嗓音里的冰冷又褪去几分:“楚延敬。”
第二次见,便是在今晚的宴会上。他与她的表哥坐在一起,其实在那晚他说出名姓时,她就已经猜出了大概。她要求姑母带她到楚家小住,如今看来,倒是来对了。
“如果你想被当成靶子乱箭穿心,想让楚家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那你就去吧。”见他还是如此固执,苏木栖撤到一旁,索性也不再拦。
男人攥紧的手渐渐松开,终是掉头大步流星回了院子。
翌日一早,马车从姜家出发急忙来到长平侯府。秦氏终于如愿与许久未见的女儿见了面,她直奔主题,将昨日姜志平与她说的话讲了出来。
“您说什么?!”姜娴惊得拍桌,“这可是真的?”
侧妃已经大腹便便,圆肚抵在桌沿上吓得秦氏赶忙伸手去护,语气里满是责备:“你这是做什么?别忘了你现在肚子里的,这可是你往后的指望!”
肚子!指望!这可是姜娴孕期听得最多的话了,陆家不把孩子当回事,母亲每次来信都是小心翼翼嘱咐她肚子里的孩子,哪还有人是真正在乎她的?
同样的话听多了连耳朵都麻了,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有那事的真假。姜妤、姜妤,怎么什么事都少不了她!不愿进宫离家出走的是她,进宫当女官勾引陛下的也是她,她到底要闹哪样?真要成了嫔妃,难不成她姜娴见了她还要下跪?不!
“母亲,您放心,我定是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您且再等等,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姜娴握住秦氏的说说得激动。
秦氏听得云里雾里,她不知姜娴是怎么阻止,又得顾及她的心情,只好点点头。
姜娴暗自咬牙,只怕是要将计划提上日程了。她决不能看到姜妤踩在她头上的那一天,一刻都不能!待大计所成,她到时就是皇后,她的母亲是诰命夫人。从前那些看不起她们嫌她们出身卑微的人,都要给她们行跪拜大礼!
送走了秦氏,姜娴又赶到了陆羡之的院子。院里的家丁刚想拦,却被她一个眼神吓退,她的肚子就是她最好的护身符,即便是再不受重视,还是有一定的威胁分量。
桌上的画被一团黑影笼罩,陆羡之抬头:“你怎么进来了?”语气里是对她贸然闯入的惊讶还有对下人没有规矩的责备。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吗?正妃没进门之前我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你院里的半个女主子吧。”姜娴双手扶在桌沿上,“恐怕我要是不来,你从哪里提前知道这份大喜呀?”
“什么大喜?”
“呀,从前暗恋你的人都要进宫当娘娘了,连你都看不上的姑娘,皇帝肯要她,你说你是不是该高兴呢?”
想了许久,陆羡之才将这段关系想明白:“姜妤要进宫了?那这事可在从前发生过?”
姜娴冷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发生?上辈子被送进宫的姑娘都死绝了。她做出抹脖子的动作:“以免夜长梦多,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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