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平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头。
已经半个多时辰了，这丞相来府上，除了邀请自己去吃酒就是聊闲话。
莫说是那些被拦截的财货的事情了，就是朝堂上的事情，这丞相也没有提起分毫来。
赵贵平有时候还真的有些恍惚，好像眼前这人还真的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臣，闲来无事与自己唠唠儿孙满堂的。
赵贵平见他不往正题上扯，自己也乐得消停，只是陪着说些场面话。
老狐狸到底还是上门来做买卖的，自然是耗不过赵贵平。
于是话唠到口干，史春生来换了六七次茶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听闻，前些日子，在京郊外拦截了一车财货，原先是交给刑部处理的，事后又不知怎的，被赵大人手下的锦衣署接了过来。”
终于聊到正题了。
赵贵平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一下。
随后开口说道。
“丞相大人好耳力，锦衣署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丞相干笑几声。
“到底是朝中之事，平日里总是能听说些的。”
赵贵平故意端起茶来，缓缓的喝了一口，不疾不徐的说道。
“原也不是什么正经事，不过是山野里一伙匪寇和一车镖队遇到了一起，两厢一幢，倒是惊动了城内的禁军，便给扣押了。”
“既如此，为何还惊动锦衣署呢？”
丞相立刻追问道。
赵贵平破有深意的看了丞相一眼。
后者警觉的笑道。
“哦，赵大人不要误会，原本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夫如此多问不过是前些日子听人嚼舌根，今日正好与大人有机会坐下来说说话，不免多问了几句。”
“嚼舌根？”
赵贵平笑着看着丞相。
“锦衣署自来就是陛下的手脚，我这个锦衣署的都督不过是奉旨办事，这有什么嚼舌根的呢？”
“想来，有些人的舌头倒是太长了，平日里用来吃饭说话不够，还留几寸来议论陛下的决议。”
丞相以前都是再在一旁看着赵贵平和方振雄争斗。
虽然知道这赵贵平是个厉害的，但是却不想口舌上也这么的不让人。
他沉了沉脸色道。
“今日和大人相谈甚欢，老夫十分欣赏赵大人的才能，如今详谈下来，更是有悔之当初没有早早来访，便也同大人实话实说了。”
赵贵平笑而不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后者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
“听说，这东西原本已经查清了来路，本就是那镖队的东西，惩罚也似该惩那伙山贼，既然如此，变应该尽数将财货归还。”
“可是，刑部只是将人放了，这财货却分毫不动直接送去了锦衣署。这……”
丞相说道这里没有明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确实是难防众人的悠悠之口啊。”
赵贵平长长的睫毛轻眨，堪堪盖住了眼眸之中盈满的笑意。
抬眼，眼神中的笑意尽数敛去，转而涌上来一抹苦涩。
赵贵平长叹一口气，装出一副无可奈何，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来。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冤枉，我虽然是锦衣署的都督，但是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大家都是臣子，即是下面的主子，也是上面的奴才。”
“说白了，这做什么，怎么做，还不是主子的一句话，我们这些奴才，也就是照办罢了。”
说到这里，赵贵平装作小心的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丞相既然和我坦诚以待，我也不能把丞相当外人，这话不论是谁跟大人您说的，总归，您都给提个醒，可莫要再说了。”
“要说，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可这话，听着是在编排我，实际上，这不是在编排陛下么。”
老丞相嘴角轻微的抽搐，咬着后槽牙笑道。
“是，赵大人说的是。是那起子人糊涂了。”
赵贵平笑而不语。
随后，看了看丞相的脸色说道。
“但是，我也给大人透个底，那箱子里的东西，确实是宝贝。要说，我也不怕丞相您笑话，我是什么身份，您心里清楚得很。”
“可是饶是伺候过那么多的贵人，见惯了各色的贡品流水一样的送进宫里，见了那箱子里的宝贝，也不住的心动。”
“哎，财帛动人心啊。”
赵贵平说着，眼神还流露出淡淡的向往的神色。
好似透过眼前的虚无看到了那一箱又一箱的财宝似的。
老丞相看着赵贵平的眼睛，像是一只老狐狸一样悠悠的转了几圈。
随后起身说道。
“今日已经叨扰大人多时了，那老夫就现行告辞，改日再将帖子送到府上。”
赵贵平也顺势起身，恭敬道。
“好的，到时候若是没有什么公务缠身，在下一定到。”
老丞相客气一笑，拦住了赵贵平相送，匆匆离开了。
丞相走后，自屏风后出来一道身影。
吴云飞看着丞相喝了一般的茶杯开口问道。
“你既然费劲心思的把人引来，为何又做出这般的姿态来，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赵贵平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个丞相跟方振雄比起来还要狡猾多疑，我若是十分的痛快，他反而是要犹豫，不若这样，他自己回去自然就会考虑如何以利诱之，到时候根本不用我们来提，他自己就会提出来给我们一些好处，慢慢的，才能够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吴云飞挑挑眉没有说话。
“不过……”
赵贵平眸色变得深沉起来。
“我就是怕，即便是他，也是个手底下办事的，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日族。”
吴云飞眉头皱起，疑惑的看着赵贵平，没有说话。
最近，方振雄和丞相似乎都安静了不少。
赵贵平一方面注意着这帮人又在憋着什么坏，另一方面也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松快日子。
但是这好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宫里的大戏就开始唱了。
玄景帝第一个召见侍寝的人，在一众的秀女之间是有特殊含义的。
虽然说，并不是什么第一个侍寝就一定会有无尽的荣宠。
但是也毕竟是这里的头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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